聽風講故事的貓:
“阿蘭還記得什么,現在一起告訴我吧。”白羨魚看著她,“但是切記,不要告訴別人哦。”
“嗯嗯。”
幽蘭似乎對她爹爹從前說過的那些話記憶十分深刻,聽到白羨魚后面那幾個字,竟然下意識抖了抖,想來之前幽蘭的父親一定對她耳提面命,警告她不要惹禍上身,這才在過了這么多年的今天,還會有這樣的反應。
“大皇子殿下總是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整天笑什么,公主殿下看起來像是一只小天鵝,總是抬著脖子走路,好多人都說大皇子好相處,可是公主殿下要好相處多了,小天鵝只要給她喂魚,她就會笑得很好看,但是大皇子不會,他總是一個人站在娘娘身后,眼睛像是老虎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吞人一樣!”
幽蘭抱住自己的膝蓋,“好可怕呀,他比朱雀大街上變戲法的叔叔還可怕,變戲法的叔叔變完戲法,人還是活的,但是和大皇子殿下玩的人,最后都消失了。”
幽蘭孩子般的話畫面感很強,白羨魚頃刻之間就腦補了出來,甚至腦海中浮現出了年少的武宣帝,目眥欲裂地盯著先后的樣子。
可母子之間,何以有這樣大的怨?
和幽蘭聊完之后,白羨魚趕在仆婦回房之前離開了,她覺得,或許在這座皇陵當中,幽蘭說的話才是最真實的,盡管她有時候癡癡傻傻,可因為記憶和智力永遠停在了小時候,反而日復一日地加深了幼時的記憶,也沒有宮中人那樣的城府。
她覺得現在幽蘭已經和她逐漸熟悉了,是時候找個機會讓她見見那個東西了。
晚霞如殘血,映照著皇陵的半邊天都是血紅色,配上華美的宮殿,和宮殿后壯觀的陵墓,有種詭異的美感。
白羨魚走到謝行蘊的庭院,正想敲門,門卻從里面打開,謝行蘊收回手,定定地看著她。
比起離開前,這會兒的他又恢復了慣常的清冷神情,一開口,也像是卷攜著一層薄冰,“來找我?”
白羨魚點了點頭,看了眼四周,“進去說話。”
謝行蘊側身,看著她目不斜視地邁開步子走進去,淡聲吩咐,“拿冰來。”
墨余不知在何處應了一聲,“是!”
白羨魚正在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柴房又悶又干燥,她待了一個多時辰,身上早就黏膩的不行,光是聽謝行蘊說到“冰”這個字,她就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冷風吹來。
坐在正廳,邊角都放著冰塊,白羨魚這才舒服了些,她喝了口茶,用商量的語氣道:“你能幫我弄個東西進來嗎?”
謝行蘊坐在她旁邊,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而是問道:“幫你我有什么好處?”
白羨魚微微一愣,從前他幾乎不會拒絕她什么請求,可不知道是環境使然,還是她心中微妙的情緒作祟,竟覺得他有幾分冷漠。
要是之前,在她沒有說出口的時候他就已經答應了。
早上的時候他不是還在給她做點心嗎?怎么沒過幾個時辰就變了個人似的。
她弄不懂他的心思,壓下胸口處的窒悶,“你想要什么好處?”
問出這句話,白羨魚的視線不自覺地劃過他腰間的錦囊,盡管外面套了一層,但她總覺得這就是她之前報答他的謝禮。
謝行蘊許久沒有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白羨魚有些坐不住時,他才開口,“我今日狀態不好。”
看出來了。白羨魚默默在心里補充,而且看起來心情不佳。
“可能會發病。”
白羨魚頓住,等著他把話說完。
“所以我身邊需要有一個信得過的人。”謝行蘊輕描淡寫,“若你留下來,我便可以幫你。”
白羨魚沒有猶豫,說到底謝行蘊現在和她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要是能幫到他她一定會幫,“好。”
謝行蘊表情淡淡,“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幫我帶一株瓔珞寶珠進來,可以嗎?”
男人看她一眼,頷首,“什么時候要?”
“越快越好。”
白羨魚心道,既然武宣帝這么抵觸瓔珞寶珠,先后又如此鐘愛,幽蘭在變傻之前還得罪過武宣帝,那么合理推測,很有可能幽蘭的癡傻和武宣帝脫不了干系。
試想,幽蘭和她的娘親是先后身邊的人,既是先后的親信,斷不會輕易遭人毒手,結合下午幽蘭對她說的話,武宣帝很早之前手腳就不干凈了,那么或許,這也是一條線索。
讓幽蘭親眼再看看瓔珞寶珠,興許能讓她想起更多的東西。
謝行蘊應下,旋即吩咐下去,“給國師準備客房。”
墨余點頭,“是。”
白羨魚看著墨余離開,好奇道:“墨余是你留在這里的手下,還是蘇卿柏的手下?”
謝行蘊言簡意賅,“兩年前換進來的。”
兩年前就有辦法換人進來了,他當真是神通廣大,白羨魚暗中贊嘆了聲,“對了,谷遇給你開的藥呢?先給我吧,要是你發作了,我好提前準備給你喂下去。”
謝行蘊放下茶盞,緩慢抬起眼皮,“跟我來。”
白羨魚起身跟著他走,走出正廳,路過一小片花海,他們到了后院當中,這里也是如宮殿一般的裝潢,看上去富麗堂皇。
她看到前方的幾間屋子,應該就是主屋了,謝行蘊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薄唇微動,“客房在你右邊。”
白羨魚看了眼主屋和客房之間的距離,正想說這是不是太近了些,他卻道:“我只是有預感,但不知道什么時候發作,離得近會方便。”
白羨魚見過一次他發病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安靜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時候他都這么安靜。
聽蕭正說他還會帶人去逛街打獵什么的,外面還好糊弄,可在這皇陵,人多眼雜,難保不出什么事情……她想著想著忽然眉心微動。
上次謝行蘊發病被她撞上,是在大相國寺,可是現在想想,他那個時候該不會就已經發現她的身份了吧?
難道那時候他是在裝病?
白羨魚深思幾秒,被謝行蘊打斷思緒,“我臉上有什么東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