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李長寧臉色煞白,像是聽到了極為不可接受之事,“求親?什么時候?現在他們到了什么地步了?”
“殿、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后來的丫鬟忙匍匐在地,兩股顫顫,“具體的,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日偶然聽到這兩個商戶聊到,這才知曉,奴婢知道殿下心悅、心悅小侯爺,片刻也不敢耽誤,便急急來報了!”
“所以說,你還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就來本公主面前胡言亂語,嗯?”李長寧面色有些猙獰,“趕緊去把人給我帶來,否則的話你今日便給我滾出府!”
“是!奴、奴婢這就去!”
丫鬟連滾帶爬地走了,頃刻之后,她身后跟著一個低垂著頭的青衣姑娘來了,那姑娘裝扮樸素,兩條麻花辮落在肩膀前。
“殿下,您消消氣,肯定是有什么誤會的,小侯爺怎么可能去和白羨魚提親呢,上回白羨魚可是拒絕過他的。”
況且,京都誰不知道,白羨魚是對小侯爺沒有興趣的!上回茶樓的事情,牽連到了高官之女,不論是市井中人還是世家大族都略有耳聞。
可這后半段話她不敢說出來,與小侯爺意屬白羨魚相對的,是京都誰都知道皇帝膝下的七公主對小侯爺的心思,但即便這樣了,丫鬟還是不敢在她面前說小侯爺半點不好。
李長寧冷哼了聲,心里躁悶難安,她一腳踢倒了椅子,怒聲道:“人呢?都死了嗎?叫個人來這么久!”
“來了來了殿下!”丫鬟忙推門而入,拉著旁邊青衣姑娘的袖子示意她跪下。
可是她扯了兩下,旁邊那人卻不跪。
“你干什么!死丫頭還不跪下?這可是大夔的七公主!”丫鬟壓低了聲音,小聲斥責道:“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李長寧壓根就沒有時間管這些,她大步上前,“就是你說的我表哥去提親了?”
這氣勢洶洶的,好像要吃人一樣。
丫鬟瑟縮了下,不再管旁邊那人的死活。
“啞巴了?”李長寧徹底失去了耐心,咬牙道:“既然不會說話,那便先掌嘴……”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青衣姑娘抬起頭,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容。
李長寧微微瞇起了眼睛,“你們,都給我下去。”
兩個丫鬟詫異地對視兩秒,“是。”
很快屋內只剩下李長寧和青衣姑娘了,這時青衣姑娘才完全抬起了頭。
李長寧在她面前坐下,“盧溪。”
面前的少女何止是眼熟,若要從這京都貴女當中選一個最為溫婉得體的姑娘來,那盧溪一定榜上有名,連她母妃都夸贊過她有世家女的典范。
現在居然穿成這樣,混入了她的公主府,還說了這樣的話。
李長寧冷冷笑道:“你說這些話是何居心?”
盧溪微微一笑,“臣女這次來,是想和七公主殿下您合作一回。”
“合作?”
“我并未說謊,小侯爺確實是和白羨魚求親了。”
“什么!”李長寧臉色大變,下一瞬咬牙切齒道:“好一個白羨魚,你可真是好本事!”
盧溪同樣恨白羨魚,如果不是白羨魚,她也不必淪落到做人側室的地步!
詭異的沉默之后,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李長寧目光閃爍,率先開口,“你說的合作是什么?”
“我拜白羨魚所賜,不得不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老男人當側室!”盧溪已經極力控制自己心中的怒火,可語氣還是失了控,“她毀了我的姻緣,就想這樣嫁給小侯爺,天底下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李長寧雖然意外,可眼下逐漸冷靜了下來,她呵了聲,“你看起來,是想把本公主當刀使?”
盧溪恢復了一貫的笑,不緊不慢道:“殿下言重了,說了是合作,那自然是雙方都有利。”
李長寧往后靠了下,“你能為本公主做什么?”
“殿下,我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難道不應該聯合在一起嗎?”盧溪循循善誘道:“臣女這樣在乎名聲,眼看到了要出嫁的年紀,卻要嫁給一個比我大幾十歲的男人,而公主您……”
“七公主您花容玉貌,卻要被賜婚給西夷人,誰都知道他們是個多么野蠻的部落,殿下對小侯爺癡心一片,現在卻要嫁給西夷人,難道甘心嗎?”
李長寧果然面露不甘,尤其是想到,她要遠嫁,而白羨魚卻嫁給了謝行蘊!
她喜歡了表哥那么多年,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白羨魚憑什么就后來居上!
盧溪見話有用,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們都有共同的敵人,合作自然……是讓她不好過。”
她笑了,看上去有幾分甜蜜,“臣女聽說七公主殿下您被禁足,七日時間一過,便會被直接帶去大宴,便是想做什么,也不放心吧。”
“然后呢?”
“大宴臣女也可以去,臣女到時候可以將公主您想要的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交給您的奴婢,而宴會當日公主便自由了,到那時,公主可以派幾個熟悉的宮人,將白羨魚引到西夷國使臣落腳之處……”
李長寧瞬間懂了她的意思,思考一陣后道:“聽上去不錯。”
“若是成功了,公主您便不用嫁到西夷國,到時候,臣女想要一個恩典,不知可否?”
“你的婚事?”李長寧不屑道:“那不過就是我一句話的事,我只要在父皇面前提提你,他就能給你賜婚了。”
“那真是太好了!”盧溪像是放心了,“還有兩日,那臣女這就去準備了!”
還有機會,她定要表現好,絕對不要嫁給一個小官!
“嗯。”
白羨魚自打在院子里吃了兩顆藥丸之后,便覺得渾身發冷,她抵擋不住泛濫的睡意,回了梨香院。
不知睡了多久,白羨魚又是一陣心悸。
她用手捂著心口,意識朦朧間,似乎被一雙大手握住,接著整個人都被摟進了懷里。
白羨魚頓覺安心,又沉睡了一會兒,直到太陽穴微微酸脹,她才半抬著眼,慢慢看清了身旁的男人。
謝行蘊脫了外袍,只著中衣,從身后抱著她,兩只手放在她的腹部。
白羨魚凝視了他片刻。
忽然一陣淡淡的檀香越過她的鼻梁,落在了她的額頭上,這個吻一觸即分,像是下意識的動作。
接著男人微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我吵到你了?”
白羨魚垂落眼簾,斂住眸中情緒,“……沒有。”
謝行蘊捏住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唇瓣,繾綣至極地描摹她飽滿的唇線,直到兩瓣唇紅潤微濕,他方才滾了滾喉結,輕聲道:“心情不好?”
……他總是這樣敏銳。
白羨魚別過眼,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一笑,“沒有啊。”
謝行蘊刮了刮她的鼻梁,指骨卻未頓住,一直劃到了她纖細白皙的脖子底部,“真的沒有?”
“嗯。”
男人緩緩笑了一下,“那接下來這個消息,你或許會高興。”
白羨魚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他們說,若是我能過了他們的考驗,便準我向你提親。”謝行蘊笑著挑眉,眉宇間如同月華落霜,有種不可褻瀆的清貴之感。
“小魚兒,很快你就是我的妻了。”
白羨魚觸碰到他胸膛的手指猛然蜷縮,睫毛迅速眨了兩下。
謝行蘊將她抱的更緊,下巴靠在她的清瘦的肩頭,貼著她的耳邊問:“高興嗎?”
……高興嗎?
“……嗯。”
謝行蘊薄唇勾了勾,聲音低醇,“我也高興。”
他吻上她的后頸,緩聲道:“很高興。”
男人走了許久,白羨魚都維持著一個姿勢坐在床上,雙手環膝,下巴放在膝蓋上,目光怔怔地落在紗帳上。
心疾和謝行蘊有什么關系呢。
應當是……過于思念這樣的情緒,才加重了心疾,所以在謝行蘊面前,她會好受一些吧。
白羨魚懨懨地半掀起眼皮。
又來了……細密的疼痛綿延而上,到最后會連呼吸都像是吸入了針,無數細小的針在她的血管當中穿刺而過。
她用力摁住心口。
柔嫩的掌心不期然摁到了兩顆紅豆似的痣。
在白嫩的肌膚上顯得尤其突兀。
一旦埋下了懷疑的種子,那么所有的東西,似乎都發生了變化。
白羨魚從未仔細打量過這兩顆彷如復刻般的痣。
她穿好鞋,拿來了銅鏡,在榻上放好,慢慢扯下衣領,形狀完美的白玉鎖骨下,兩顆紅痣紅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殷紅的血。
配上少女白到令人心顫的脖子,有種妖異而攝人心魄的美,像是即將被獻祭給邪魔的神女。
這兩顆痣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呢。
白羨魚隨意拉上了衣領,又恢復了原來的動作,她靠著里頭的墻,三千青絲散落在被褥上,顯得脆弱而美麗。
好像是在到了梁州之后。
這兩顆痣出現的時候,似乎她的心疾才開始發作。
白羨魚努力地回想第一次發作的時間。
是什么時候呢。
梁州失眠的夜里?
不。白羨魚搖搖頭,不是在梁州。
是在去往梁州的路上,準確的說,是謝行蘊那日清晨給她送糕點的時候。
那才是心疾第一次發作。
往后越來越嚴重,而這兩顆痣的顏色,似乎也越來越深。
更巧的是,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接受謝行蘊的。
這當中,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白羨魚一只手抱著頭,一只手捂著胸口,頭痛心也痛,心里有個聲音似乎在反駁她。
心疾的事怎么能怪謝行蘊?
你不該懷疑這和他有關。
她閉上眼,深吸幾口氣后,終是忍不住,握住了床沿想要下床。
可沒有想到,還沒有碰到鞋,門忽然從外被推開。
白羨魚頓住動作。
不管是傭人,還是綠珠和白離,就算是她的哥哥,進來之前都會敲門,唯一不會敲門的便只有一個人。
他還沒有走。
進來的果然是謝行蘊,或許是哥哥們終于松了口風,他高興起來倒真像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眉峰輕挑時帶著說不出意氣風發,“醒了?”
“我還以為你走了。”白羨魚輕聲道。
她看向謝行蘊手中的食盒,目光僵硬了片刻,旋即不動聲色地問:“你是去給我做糕點了?”
謝行蘊勾唇,“聞出來了?”
白羨魚意味不明地笑:“吃的多,自然聞得出來。”
男人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朝她走來。
白羨魚十分自然地環住他的脖子。
謝行蘊掃了眼她的衣領和榻上的鏡子,笑了聲,“怎么,在偷偷欣賞自己的美貌?”
白羨魚圈著他健碩的腰,不置可否地一笑,從容拉低自己的衣領,紅色小衣旁的兩點朱砂痣十分惹眼。
謝行蘊的眼神隨著她細白的手指一頓。
她趴在他寬闊的肩頭,若無其事地笑了下:“不知道什么時候長出來的痣,丑嗎?”
少女的身子柔若無骨,連體香都帶著似有若無的蠱惑,兩點朱砂痣點在白皙的皮膚上,讓男人有種想要咬上去的欲望。
謝行蘊很誠實地搖頭,微微勾唇,“很漂亮。”
“漂亮到……第一眼就看到就想吻上去。”
白羨魚趴著看他的側臉,淡道:“你似乎很喜歡吻這里。”
謝行蘊挑了挑眉,沒有否認。
白羨魚默默轉移了視線。
在謝行蘊要抱著她往桌子那處走的時候,女孩啟唇道:“我還不餓,能不能等會吃?”
“當然。”男人腳步一頓,“不過吃涼的對身體不好,你醒來想吃的話便讓人熱一熱。”
“嗯。”白羨魚垂下眼皮,打了個哈欠,“我好困。”
謝行蘊吻了吻她的眼睫,女孩微不可察地顫栗了下,他以為她害羞了,低笑道:“嗯,那再睡兒會。”
天色已經轉深,夜幕像是濃墨鋪滿的宣紙。
謝行蘊走了沒多久,白羨魚便又下了榻。
綠珠帶了幾個丫鬟進來點燈,白羨魚獨自走到了謝行蘊帶來的食盒前。
食盒打開,兩盤新鮮的桂花糕靜靜躺在里面,還散發著濃郁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動。
看得出來制作之人十分用心。
白羨魚眸底劃過一道深不可察的冷意,她拿起一塊糕點,隨意放在桌上,接著將兩盤熱氣騰騰的桂花糕倒掉。
“……綠珠,拿去給傅院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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