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長公主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尤其難看,“你什么意思?”
盧溪驚訝地捂住了嘴,跪下來道:“殿下,臣女一時失言,還望殿下開恩。”
嘴上說的好聽,她心里其實已在暗暗得意,她就不信靜安長公主會忽視她的話,一旦埋下了懷疑的苗頭,長公主心里一定會有疙瘩,畢竟……盧溪暗暗想,這樣的事情也無法證明,不是么。
“臣女家中有一遠房表姐,便是糟了這樣的不幸,她四處求醫都空手而歸,就在表姐和表姐夫束手無策的時候,有個大夫出來自稱能治好,結果卻是個江湖騙子,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盧溪言辭懇切,“殿下,臣女雖與小侯爺有緣無份,可打小的情誼在這,臣女自然是盼著小侯爺好的,這才害怕他們走了臣女表姐一家的老路。”
“況且,臣女聽人說過,這樣的病能治好的極少,就算能治好,也得調養許久,這是什么靈丹妙藥,才能有這樣的回天之力?便是大夫診斷了無礙,焉能知曉會不會復發?”
靜安長公主重重一坐,胸膛起伏,不知道在想什么,可眉宇間的煩悶擋也擋不住。
果盈微抿了下唇,“盧姑娘,現在馬車應當準備好了,天色漸晚,還是早些離開吧。”
盧溪朝上看了她一眼,不語。
等到靜安長公主有了動作,看向她,“暫且住著吧,也方便與本宮聊天解解悶。”
盧溪暗喜,矜持道:“那臣女就叨擾了。”
白羨魚和白錦言聊了沒多久,他便被侍衛帶走了,活像是要去受刑似的,一左一右,就差上手架著了。
而方才在他臉上顯露出的“成熟穩重”,此刻也煙消云散,與往常并無異樣。
打探消息的侍衛也回來了,和綠珠說了些話,綠珠便上前笑道:“小姐,那鋪子的師傅說了,沒問題,只消把畫帶過去就可以了。”
白羨魚點點頭,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好,派人牽馬車出來罷,我親自去一趟。”
大哥回來之前,定要將這畫給修補好,也算是些慰藉,她和四哥見娘親見的少,大哥卻是印象最深的,他看了定然十分高興。
綠珠應了聲,安排馬車去了,正好還有些東西未曾卸下,差了幾個人騰了位置出來,再添上可口的茶點和干凈的軟墊,便很快收拾好了。
那間鋪子距離朱雀大街只有一街之隔,幾十年的老鋪子了,不少其他郡縣的人也都常常慕名而來。
綠珠派去的人直接亮明了將軍府的身份,花了不少銀錢才免了排隊。
白羨魚走進去,柜臺后的伙計微微一驚,“敢問姑娘是白家小姐?”
綠珠朝他點頭,伙計馬上便去通報了里頭的人,“令師傅,白家姑娘來了!”
“來嘍來嘍!”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里頭響起,穿著墨色大褂的清瘦男子走出,約莫四十歲上下,眼睛異常明亮,拱手笑道:“小人令沛,見過白小姐。”
白羨魚莞爾,“不必多禮,此次還需勞煩令師傅了。”
令師傅憨厚一笑,“勞煩算不上,姑娘可帶了畫和玉筒來,小人先看看損壞到了何種程度。”
“綠珠,拿給令師傅看看。”
“是。”綠珠從侍衛手中小心翼翼地拿過畫和帕子收好的玉筒,擺放在臺上。
令師傅打開畫一看,眼睛微微瞇起,拿起一塊干凈的帕子小心地碰了碰泛黃的位置,皺了皺眉,“這放了得有個幾十年了吧?”
白羨魚微微一頓,擔心道:“不會不能修復罷?”
“有些難,我看這角落的位置似乎還有兩塊印章,不過已經極淡,若要修復原貌,怕是有些困難。”
“印章?”白羨魚看了許多遍,可并未看到過什么印章的痕跡,聽他一說仔細往令沛所指著的地方看去。
果不其然,在這幅畫的左下角損毀的最厲害的位置,茂密蘆葦間,隱約可見幾筆方正的淡淡紅跡。
不過這痕跡已經很淡。
令師傅道:“這畫我看不只是自然損毀的,這一處倒像被人磋磨了許久,比起其他的位置薄了許多,像是要去除什么痕跡似的,不過……”
“不過,若是要損毀,為何不直接連畫一道毀了?”白羨魚接過他的話,有些疑惑。
“正是,老夫也有些想不通。”令師傅拿起畫,對著日光看了看,那一處透過的光明顯比其他位置多,“不過這并非難事,但印章若是想要恢復原樣就困難了。”
“白小姐也不必掛心,老夫自當竭盡所能,將這畫修好了。”
令師傅笑了笑,放下畫,然后解開了帕子,取出了玉筒細細查看,“有些碎,不過問題不大,不知白小姐哪樣要的急些?”
白羨魚頓了頓,“畫。”
玉筒暫且不急,畫倒是要作為一個小小的驚喜給大哥看看的。
“大概要幾日?三日可以嗎?”白羨魚看向令師傅。
“三日……”令師傅略有些為難。
白羨魚補充道:“印章可以暫時緩一緩,可這畫三日之后我便要帶走,或許更早一些,可以嗎?”
令師傅聞言松開眉頭,朗聲笑道:“那自然是可以,白小姐放心,這印章之事我也會盡力復原的,其余位置的這些小問題,今日便可修補好。”
白羨魚見他如此有把握,臉上露出笑容,“好,有勞了。”
令師傅恭敬低頭。
白羨魚從鋪子里走出來沒多久,就陷入了一片難以抑制的心悸當中,她踉蹌了下,堪堪靠住綠珠。
綠珠大驚失色,“小姐,你怎么了!”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的,也未曾發作過,怎么一回到京都就又開始了,不過若不是這樣疼一下,白羨魚差點都忘了這件事,“去濟世堂,另外派個人入宮,請傅院判來一趟,別讓三哥四哥發現了。”
濟世堂是京都最大的醫館,而傅院判精通各類疑難雜癥,她現在的狀況比起之前只重不輕,初期谷遇看不出來,現在這樣明顯了,便是她自己說她身體沒有問題,她都不信。
因此他們應當也能看出點什么問題來的吧。
綠珠不敢耽誤,立刻派了人進宮去請傅院判,扶著白羨魚上了馬車,快馬加鞭到了濟世堂。
濟世堂一眼望去全是攢動的人頭。
好在這里的店小二大都也都認得她,見狀迎上來道:“綠珠姑娘!”
綠珠著急地瞧了里頭一眼,“我家小姐心悸的厲害,你們趕緊來個人替我家小姐診斷診斷!”
店小二一懵,心悸!還是白五小姐,他不敢拖延一秒,頭也不回地去請大夫去了,很快便有個拎著藥箱的大夫匆匆從后門走出,踩著矮凳上了馬車。
白羨魚唇色有些發白,額頭出了許多汗,大夫戰戰兢兢地給她號脈,搖頭晃腦了許久卻只輕嘶了聲,“似乎……并無什么異常啊。”
白離聽得著急,探出頭來,“并無異常?那我家小姐為何如此難受?”
大夫被他唬了一跳,“小人也不知,不過,”他從藥箱子里找出一枚藥丸,“這清心丸專治心疾,還有止痛之效,服下應當會好受些。”
綠珠忙伺候白羨魚服下,喝了幾口茶水,才將喉間的那股澀意驅散干凈,見白羨魚萎靡不振的樣子,綠珠快急哭了,“小姐,你好受些了嗎?”
白羨魚咳嗽了聲,忍著痛笑了笑,“好些了。我們回府吧。”
綠珠擦掉眼淚,點點頭。
大夫也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說:“白姑娘暫且忍忍,這藥效發作還需要些時間,小人這就去想法子。”
送走了大夫,大概半個時辰后白羨魚就回到了將軍府。
她躺在床榻上,傅院判沉吟半晌,花白的胡子都快被他扯下來了,“姑娘這病蹊蹺的很。”
綠珠問道:“哪里蹊蹺?”
“……一時難以說清。”傅院判憂思難安,“待我回去翻閱醫書,一旦有了進展,定會第一時間來將軍府。”
“現在我也沒有法子可以根治,只有這副藥方,興許能緩解一二。”
綠珠忙送不迭,“勞煩傅院判寫下!”
傅院判開了單子,又囑咐了許多事情,方才離開。
白羨魚已經疼暈過去了,傅院判來的時候是由白離抱來的,現在自然也是被白離送走。
綠珠拿了藥單,急急忙忙地讓人去抓藥去了,到了婢女面前,她強行鎮定下來,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這么一折騰下來,已經到了夜間。
白羨魚醒來的時候已經好受多了,可心不痛了,身子卻徒然變得更空虛。
“……謝行蘊。”她輕輕喚了一聲。
有種難言的渴望涌上心頭,白羨魚坐起身來,虛弱地打開窗戶。
“白離。”
這細若蚊喃的一聲,白離聽得心都要碎成渣渣了,說句冒犯的話,他從小便把白羨魚當作妹妹看待,從小到大她何時這樣受罪過?
他皺眉問:“小姐心還痛嗎?”
白羨魚搖搖頭,勉強露出一個笑,“我想見謝行蘊,你把他找來,好嗎?”
鎮北侯府,謝行蘊坐在圈椅上,那塊寫有白羨魚筆跡的情書蓋在他的臉上,露出來的下顎線流暢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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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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