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蘊默不作聲地將她擁地更緊,胡亂地尋到她的唇,輕啄一口,“嗯。”
白羨魚覺得能看到他這樣孩子氣的一面也挺難得的,彎唇找到筆,拿過他的綢布,掃平了放在桌上。
蕭正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么一副畫面:
國色天姿的少女被男人從后抱在懷里,她手上握著筆,唇角上揚,恣意明媚的模樣,眸子又清又亮,比最清澈的溪水還要純凈。
男人貼著她的脖子,不時細細吻吮,使得少女不得不歪著頭,偶爾回頭嗔怒地看他一眼,男人面容陰鷙,卻在她回眸的瞬間柔和下來,周身的強大氣場卻肆意地散發壓迫感,像是獸類中威猛的雄性在伴侶身上標記自己的占有氣息,令旁人不敢覬覦。
一隊侍衛交接班,正要從他們的窗口經過,蕭正收回目光,上前一步阻攔。
在他身后,窗戶無風自關。
謝行蘊拂下衣袖,繼續專注自己的事,綿黏的熱氣從脖頸一直鉆進里衣,肌膚泛起層層戰栗。
白羨魚的手又是一顫,呼吸都不穩了,被他鬧得半天寫了幾個字,還都是歪歪扭扭的,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謝行蘊,你再這樣我不寫了哦。”
謝行蘊的動作戛然而止,斂著睫意猶未盡地看她一眼,沉聲道:“寫。”
白羨魚便彎下腰,重新開始寫。
這樣的姿勢使得兩人更為貼近,謝行蘊看著她認真的側臉,一幕幕都是她巧笑嫣然的樣子,鬢邊的發撩落一綹,皮膚白的瑩潤,長發黑如綢緞,杏眸,瓊鼻,嬌艷欲滴的紅唇。
這是他的小魚兒。
謝行蘊的眼神一寸寸掠過她的臉龐,像是在死死記在心中。
白羨魚寫完,放下筆,忽地聽到謝行蘊放緩了語氣,沉地令人心悸,“你是我的女人。”
白羨魚給他順毛,笑道:“嗯。”
他又低眸道:“這是你自愿寫的,我沒有用什么手段。”
即使再不愿承認,方才白景淵的話也對他造成了影響。
白羨魚咬了咬他的下巴,眼眸彎彎,“好啦,是我自愿的。”
謝行蘊眼睛亮了一瞬,“嗯。”
男人離開之后,白羨魚猶豫片刻,還是來到了白景淵的房間前。
謝行蘊這樣反常,定是她三哥說了什么,這艘船上,她不覺得有除了他們兩人以外的第三個人,有讓謝行蘊失態的能力。
本是想在梁州就和三哥說清楚,可一直沒有尋著機會,現在也是時候了。
敲了兩下門,里頭傳來一道聲音。
“進。”
白羨魚推門進去,白景淵正在吃她包的粽子,手上握了一冊書。
“哥哥。”
白景淵抬頭,復又低頭,“怎么了。”
白羨魚心道,三哥這是明知故問,“你是不是和謝行蘊說什么了?”
“他告訴你的?”白景淵沒否認。
“我猜的。”她頓了片刻,心里還是有些憷,畢竟之前言之鑿鑿說她不喜歡謝行蘊的也是她,“三哥,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改變主意了,我想嫁給謝行蘊。”
白景淵微瞇了眼,“你再說一遍?”
白羨魚的聲音明顯小了許多,從小她和四哥就是被管家的那兩個,現在頭一回四哥不在身邊,她還真有些緊張,“我說我……”
“不用說了。”白景淵捏了捏眉心,似乎聽不得那個字,面色陰沉,“你長大了,自是對男歡女愛之事心向往之,但你年紀小,現在談婚論嫁未免早了些。”
這與上一世如出一轍的話,聽得白羨魚不禁有些恍惚,她定了定神,“三哥,我并非一時沖動。”
白景淵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黑眸微凝,“不是一時沖動?小魚兒,你不諳世事,謝行蘊是何等人,以他的身份,就算是他不納妾,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護國長公主,甚至是圣上都不可能會坐視不理。”
他放輕了語氣,循循善誘,“你身子不好不能生育子嗣,可謝家幾代單傳,長公主是不可能會答應的。”
白羨魚抿了下唇,“哥哥,其實我是騙皇上的。”
白景淵一愣。
“我其實是找了一帖藥,那帖藥喝下去之后,幾日之內便可營造出一種不能懷孕的假象,”白羨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皇上想讓我去和親,我便隨便胡謅了一下。”
白景淵聽著自家妹妹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眼皮狠狠跳了跳。
隨便胡謅一下,這可是欺君之罪!
“你膽子倒是大的很,就不怕被查出來?”白景淵皺眉,“這事可有其他人知曉?”
白羨魚默,“謝行蘊知道。”
白景淵有種家里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居然比他還早知道,這兩人已經無話不說到這種地步了?連這種性命攸關的話,小魚兒都這樣信任那小子?
郁悶之際,聽到白羨魚乖巧地笑了笑,“哥哥不用擔心,當日便在太后宮中驗過了,皇帝也找不到我的麻煩。便是日后我真生下了孩子,那也可以說找到了治療之法,不會有差池的。”
她的那張藥方是谷遇好幾年之后才摸索出來的,當時皇宮中醫術最高者就是谷遇,不,莫說皇宮,便是整個大夔,谷遇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他潛心研究的東西,怎會在這時被人看破。
便是他本人,也看不破其中奧妙。
白景淵看著眼神天真明媚的少女,實在難以想象她嫁做人婦的模樣,她才不過十幾歲,難道就要過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
這么想著,白景淵黑眸頓時一沉,“你還未出閣,怎會生孩子?這事待回了京都再議。”
白羨魚還欲再說,謝行蘊上一世即便愛意未顯,她無所出,他也未在長公主和皇帝的施壓下休妻或是納妾,這一世他這樣珍視她,定不會騙她食言。
可這些她經歷過的事,并不能告訴三哥。
“以我們白家的權勢,你想要嫁誰,誰都會把你當做小祖宗供起來,皇家碰不得,謝行蘊碰不得,其余的人,誰敢給你半分臉色?”白景淵語重心長,“縱然謝行蘊現在向著你,但長公主是他的生身母親,他難道會為了你,處處與長公主對著來?”
白羨魚上前抓住白景淵的袖子,“我……”
一塊糕點被塞進她的嘴里,白景淵揉揉她的腦袋,眸底幽深,“乖些,小魚兒,你和哥哥說,這兩個月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你突然就喜歡上他了?”
白羨魚順著他的話回憶了一下,似乎并未發生什么轟轟烈烈的事,可情愛之事向來猝不及防。
面對哥哥的發問,她沉默了一下,“他待我很好,許是日久生情吧。”
白景淵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隱隱有些后悔將小魚兒帶來梁州,若不是他答應了小魚兒帶她來,小魚兒也不會有機會和謝行蘊相處。
甚至在小魚兒中藥之后,謝行蘊還幫她解了藥效。
所用的法子,不用想,定也是極為親密。
白景淵白景淵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可還是盡量緩和了表情,“小魚兒,哥哥想休息了。”
白羨魚抬頭,看他揉著太陽穴,小聲問道:“哥哥,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不用。”白景淵微微搖頭,“你也回去休息吧,粽子很好吃。”
白羨魚點點頭,笑道:“那我以后每個端午節都給哥哥做粽子吃。”
少女嘴角含笑,纖細的身子亭亭玉立,像是春日里招展的花骨朵,京都無數少年郎為之傾倒。
白景淵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嗯。”
這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
謝行蘊回到船艙,躺在床上,兩只手展平了那情書。
她的字精致秀麗,自成一派,極為賞心悅目。
蕭正是真的好奇那上面寫了什么,公子回來之后便一直拿著看,像是要從中看出一朵花來一般。
“蕭正。”
“哎!”
蕭正立刻收攏心思,彎腰,“公子有何吩咐?”
謝行蘊半闔著眼,“谷遇有消息了么?”
“屬下派去的人尚未趕到南詔,大抵還要再過個十幾日,經過多方打聽,谷遇公子確實是回了南詔,至于為何回去,屬下還需繼續調查。”
謝行蘊想到白羨魚的話,下令道:“加快速度,并派人手去尋一味名為‘傀’的蠱。”
谷遇手中雖一定有,但旁人手中,也并非完全沒可能有。
蕭正點頭,“是,一旦有了消息,屬下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公子您。”
謝行蘊興致缺缺地嗯了聲,小心將綢布卷起,放入懷里,最貼近心臟的位置。
晴日悠悠,狂風灌滿船帆。
一路暢通無阻,兩艘大船在京都碼頭停下。
登上馬車之前,謝行蘊叫住了白羨魚,往她手里塞了一樣東西。
發現白景淵要往這邊看,白羨魚快速收下,勾唇道:“那我上去了。”
謝行蘊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嗯。”
白羨魚上車之后,把車簾什么的放下,才攤開手心,把玩謝行蘊給她的東西。
這是一管玉筒。
她好奇地拔開塞子,里面居然是清一色的小葉紫檀,被磨成了薄片,卻又不至于透光,整整齊齊地排列成了兩行,看上去有幾十條這么多。
她抽了一條出來,上面自上而下,龍飛鳳舞,筆畫銀鉤地寫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白羨魚怔了怔,又抽出來了一條。
接下來的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心底悄然動了下,眼前似乎浮現了謝行蘊站在書案前,英氣的眉眼低斂,一筆一劃地寫:“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白羨魚心臟漲漲的,好似聽到了男人在她耳邊念這些詩一般,用他一貫低沉又認真的嗓音。
她唇角牽起,謝行蘊這樣冷靜的人也會“思之如狂”嗎?
這個詞和他聯系在一起,似乎有些奇異的微妙。
白羨魚一條條抽了出來全部看了一遍,嘴角上揚地更厲害,可她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地方被她遺忘了。
她把這些木條一一排列好,細白的手指一一從上面拂過。
電光火石間,有些被塵封的記憶浮上心頭。
白羨魚頓時怔愣在原地。
這些詩里面,好似大部分都是她對他說過的。
她以為他從未在意過,竟……記得比她還清楚嗎?
白羨魚內心撼動之際,手中的玉筒骨碌碌地滾落,正巧馬車過了一段陡坡,玉筒撞了兩下車壁,直接掉了出去!
她慌忙喊住車夫,“停下!”
說完便跑上前,一把掀開簾子,跳了出去。
白離當即穩住車身,急道:“小姐小心!”
綠珠就坐在后面的馬車,前面一停,她掀起一側的車簾看去,就看到自家小姐居然跳了馬車,腳下一崴差點摔倒。
她連忙下去,“小姐,你沒事吧?”
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白羨魚竭力忍了忍,方才道:“沒事。”
“你們快幫我找一個白色的玉筒,剛才掉下來了。”
綠珠一頓,“玉的?”
玉的掉下來不是就碎了么。
她目光往自己剛才乘坐的馬車一看,果不其然在車轱轆那里看到了被碾碎了的玉筒。
白羨魚也看到了,眉心緊緊皺起,心被揪著一樣的疼,“碎了。”
到她手上還沒有半個時辰,就碎了。
綠珠安慰道:“小姐若是喜歡,今日就讓人再做一個。”
白羨魚沒聽,她走過去,沒有帕子,居然就用自己的裙子兜著,一點一點撿了起來,心疼道:“這是獨一無二的。”
再做一個,也不是謝行蘊送她的了。
綠珠當即也幫白羨魚撿,兩人沒有放過任何一枚小碎片。
白羨魚輕輕摸了一下碎片,情緒有些低落,“幫我找人修好吧。”
綠珠點點頭,“小姐,青龍大街上有個鋪子,專門接這些活,不管是畫啊還是其他什么,都能修的完美,今日奴婢便讓人去問問。”
白羨魚點頭,看到玉筒碎了的那一刻,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她總覺得,她和謝行蘊的婚事,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曲折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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