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泱聽著趙元讓說話,再看著趙元吉那躍躍欲試的模樣。
“行,”趙洛泱道,“先生那本籌算的書冊,你們不是還帶在身邊?便照著那個講給皇上就好,若是皇上有什么疑問是你們說不明白的,可以請教宮中的講官。”
趙元讓道:“若是講官也講的不好呢?”
的確,有些算法出自系統那個時代,與現在有些不同,別人講起來可能沒有系統里教的那么通透。
趙洛泱道:“那就與皇上說明,你們學問不精,若是皇上一定要弄清楚,可以將宋先生請來京中。”
趙元讓眼睛一亮,他想問的就是這個,先生的學問最好,在他們心中,宮里的講官也比不上。
趙洛泱微微笑著,皇上對系統里學來的那些東西感興趣,那是好事,因為這一路走來,她親身驗證,系統的那些書籍和資料,都大有用處。
給昌樂長公主請了安,趙元讓和趙元吉就歡歡喜喜地去見皇上。
皇上才結束了經筵課,走出大殿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趙元讓和趙元吉。
蕭旻笑著道:“等多久了?”
趙家兄弟行了禮,趙元讓開口:“才到了一刻。”他們大約知曉皇上什么時候空閑,就是卡著時間過來的。
“那以后還可以再晚一刻。”蕭旻笑著與趙元讓、趙元吉向書房里走去,今天他還想學趙家兄弟帶來的算術題。
進宮幾次,趙元讓和趙元吉從對皇上懼怕到自然,說話也都隨意起來。
三個人進了屋子,趙元讓和趙元吉陪侍在一旁,等著蕭旻開口。
內侍奉茶后退了出去。蕭旻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阿嫂可答應了?”
趙元讓笑著點頭:“阿姐說了,若是皇上想要弄明白那些學問,可以將宋先生從洮州接過來。”
“真的?”蕭旻眉眼舒展,這一刻他的神情就像個小孩子。
趙元讓應聲:“宋先生可厲害了,除了算術,他還會不少東西,譬如:會畫輿圖、講生意經,還會做織機、紡車,在我們村中,誰有難事都要去請教先生。”
“別看狀元郎學問也好,可許多時候也要被先生難住。”
蕭旻愈發想要見那位宋先生了,若是可以,他想讓先生來做講官,也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答應?
“還有什么有趣兒的事?再與我說說。”
在大齊,除了正式場合,皇上可以自稱“我”,太師在的時候,卻嚴格約束皇帝,無論何時都要稱“朕”,這樣才能多添威嚴。
昌樂長公主和豫王妃入京之后,蕭旻漸漸不再那般拘束,很多話隨口就說了出來。結果不但與人多增添幾分親近,自己也覺得放松許多。
趙元讓和趙元吉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說到給宋先生的束脩上。
“宋先生與旁人不同,他從來不收銀錢做束脩,村中人就會送些米糧和魚肉、茶葉前去,村中窮的時候,也有送野菜餅的。”
“野菜餅?”小皇帝很好奇。
趙元讓道:“就是野地里長的東西,混在粗糧面里一起烙餅。我們常吃這個,姐夫也吃過。”
蕭旻半懂不懂地點點頭。
趙元讓和趙元吉進宮之后,發現皇上與他們想的不一樣,天子并非高高在上,什么都知曉的,他們說的很多事,家中勞作、家禽、牲畜這些,皇上聽得津津有味兒,還會問一些傻傻的問題,反倒讓他們莫名有些優越感。
“現在有了銀錢,”趙元吉道,“送魚肉的就多了,也不分什么時候,猜著先生家中沒有了,就會拿些過去。”
蕭旻不知為何,很是羨慕鳳霞村里那種熱鬧,可能因為這宮中到處都是規矩,恨不得連喘氣兒都要有人管,不能多一口,也不能少一口。
蕭旻被自己這番想法逗笑了。
“那如果我將宋先生請過來,也要準備這些東西做束脩?”
趙元讓沒說話,倒是趙元吉想起先生在村中那高潔無比的名聲,很確定地道:“對,即便皇上賞賜銀錢和貴重物什,先生也不會收的,先生一向如此,否則也不能散盡了祖上的家財。”
趙元吉這番話擲地有聲,不過卻讓一旁的趙元讓眼睛一跳,如果宋先生在這里,恐怕要氣得胡子也飛起來。
蕭旻沒有察覺趙元讓的異樣,沉浸在對宋先生的想象中,現在他更想見見那位宋先生了。
鳳霞村。
在院子里曬太陽的宋太爺,忽然感覺到鼻子一癢,緊接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用帕子擦了擦鼻子,然后捋著胡須,猜測是不是誰正在念叨他。
剛剛他做了個美夢,夢到皇上賞賜了不少金銀財物,讓他重新為祖上修祠堂,還買回了他們宋家的祖屋。
宋家敗掉的家財,一下子重新回到了他手中,他為宋家重振門楣,他正傻笑著,突然看到太爺爺蹣跚地走到他身邊,用手中的小棍子去打他,罵他是個敗家子兒,錯過了天大的好機會,現在好了,銀錢都沒了。
宋太爺立即醒了過來。
想到夢中的情形,他不由地嘟囔兩句,他哪里是敗家子兒了?再說,哪里來的銀錢?祖上剩下那點財物,他在搬遷路上都被小狐貍掏空了,當然小狐貍又送糧食又送雞蛋,他也沒吃虧,到了鳳霞村也明里暗里送給他不少,收這么個女弟子,他還是挺得意的。
但這些與祖上傳說的那些財物相比,可差的遠呢。
人啊,就得知足,鄉里鄉親的送些吃的就很好了,這一來二去,他反而多了些名聲。
挺好……
宋太爺心中美滋滋,反正他又沒收什么達官顯貴家的子弟做學生,用不著感嘆自己被名聲所累。
更不用去后悔。
宋太爺慢慢晃動著搖椅,說不出的自在,正又要睡著,鼻子又是一癢。
“阿嚏”。
宋太爺又打了個格外響亮的噴嚏。
到底是誰在念叨他呢?
豫王大捷的消息傳入京城,整個京城登時一片歡騰。
官員們激動不已,百姓們更是歡喜,兵亂就這樣被平息了,可見豫王爺的厲害,看以后還有誰敢打壞心思。
朝廷派出官員前去接應豫王,比豫王和太師先到京城的是,相王的尸身,扶棺的是相王的兩個兒子。
因助豫王拿下相王立功,蕭正、蕭勛以及寧福縣主沒有與相王府的一眾案犯關押在一處,而是禁足在宗人府的偏院。
至于如何審問和處置,都要等著豫王回京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