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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一張臉拉的老長,想到二姐那得意的模樣,她就怒氣上涌,不過就是一盤吃食,用得著這樣?
趙學文躬身道:“兒子出去打聽打聽,看看哪里有賣的,明日一早我就去幫母親買回來。”
趙學文倒是懂事,柳氏臉色略微好了些才道:“買不到,都說這次的貨都賣光了,下次說不得啥時候會到。”
哪有花銀錢買不到的東西。趙學文又道:“我知道城外有賣牛乳的,我去買來些。”
“那不一樣,”柳氏接著擺手,“那東西放在小爐子上一烤就化開了,裹在肉干上尤其的香,哪里是牛乳能比的。”
柳氏說著,嘴里又涌出口水,也不知道誰弄出來的吃法,這得是多會吃啊?
這樣的事趙學文從前沒聽說過,柳氏家中不算富貴但也殷實,平日里吃穿自然講究些,要怨就怨他爹非要留在村子里,但凡有點膽子當年就能回到城中落籍。
趙學文腆著臉道:“母親這么一說,我都覺得餓了,這東西總該有個來頭吧?”
“有,”柳氏道,“說是從西北那邊……洮州來的,叫楊氏奶酪。”
西北,洮州?
那不是他娘和弟弟們去的地方?無論是哪里都有富戶,這楊氏奶酪也好生了得,將東西都賣來了開封。
趙學文道:“既然這么好賣,商賈為何不多弄來些?”
柳氏覺得趙學文定是看書看得腦子壞了:“當然是洮州都賣不完了,怎么會往外運?這是從那邊過來的商賈帶的幾匣子,本來也是不準備賣的,被鋪子上的掌柜勸著,這才將手里的留下了。”
“洮州從前也沒聽說有多少好東西,今年當真是奇怪的很,除了這乳酪還有上好的皮毛墊子,那皮毛是真的好,用手一摸軟綿綿的,沒有皮毛的腥膻味兒,反而有一股香氣,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東西洗過。”
“還有他們帶來了一些皮子,那也是上等貨,鋪子里留的那些,兩日功夫全都賣光了。”
柳氏心里當真羨慕得很,西北來的商賈著實大大賺了一筆,都沒歇腳兒,轉身就又返回去拉貨了。
柳氏說著想起一樁事,瞪著趙啟坤:“對了,你那三個兒子和楊氏不就去了洮州嗎?他們有沒有給你寫書信,提及洮州有個鳳霞村?若是能攀上鳳霞村,幫忙做些皮子,說不得還能賺點銀錢。”
柳氏說的陰陽怪氣,趙啟坤沉下臉皺起眉頭:“提那些人作甚?不怕晦氣?我與他們通什么書信,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
柳氏就喜歡聽趙啟坤說這話,趙啟坤一開口,旁邊的趙學文就安靜下來,低著頭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不知道你是不是跟著他們久了,染了一身晦氣,”柳氏埋怨地看著趙啟坤,“到手的差事,現在卻沒了動靜,前前后后可花了我幾十兩銀子……”
柳氏不想再說了,站起身向后院走去,留得趙啟坤和趙學文在屋子里,說白了她看上的是趙啟坤肚子里的學問,而不是他這個人,一張老態龍鐘的臉有甚好看?成親之前想的好,成親之后卻與之前思量的不同,趙啟坤父子倆最好鄉試中榜,讓她也沒算白養。
等柳氏走了,趙學文忙走到門口,鬼鬼祟祟地張望,發現周圍沒了人,他這才又回去看向趙啟坤。
“爹,”趙學文心里一陣亂跳,“您知道鳳霞村是哪里嗎?”
趙啟坤道:“不是剛說過,洮州的一個村子。”
趙學文搖頭:“不是,兒子不是說這個,兒子是說,鳳霞村啊,那是想和二弟他們落籍的地方。您沒聽到嗎?那地方賣奶酪,還賣皮子,商賈都爭著去呢,爹,您說,娘他們該不會發跡了吧?”
趙啟坤心一沉,他自然不想楊老太他們有啥本事,若是他們好了,豈非是在說,他走錯了路?
不可能。
趙啟坤道:“洮州那么大,就算是一個村子,肯定也不是剛去的遷民。”
“可是,”趙學文道,“到底是一個村子,就算接濟應該也能賺到一些,而且那叫楊氏奶酪,我娘她不就是姓楊……”
這話讓趙啟坤冷笑起來:“你說那奶酪是她做的?我看你是腦袋壞了,居然有這樣的思量,你以為是人都能做買賣?”
“就她?是她有這個本事,還是那啞巴和傻子有本事?您知曉牛乳多少銀錢?”趙啟坤胡須都要氣得飛起來,兇狠地看著趙學文,“遇到啥多想一想,不要亂說話,免得出去丟我的臉面。更不要在你母親面前說這些。”
趙學文應聲:“兒子明白了。”
趙啟坤心里也不舒坦,柳氏回娘家就是問他的差事去了,看來還是沒有消息,他就不明白了,這老天是不是跟他對著干?馮家什么時候出事不好,偏偏在他去衙署找差事的時候,真是時運不濟。
趙啟坤被擾亂了心緒,趙學文走了之后,他重新坐回書桌旁,拿起桌子上的書來看,可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從前楊氏在的時候,他就會吩咐楊氏給她打酒,做些飯食。別的不說,楊氏的飯菜當真做的不錯。
趙學文走出院子,他決定還是寫封信給陶氏娘家人,問問鳳霞村的事,他娘和弟弟在鳳霞村到底怎么樣?
萬一他們真的發跡了,他也不能在一旁看著。
此時的鳳霞村當真是一片忙碌。
天越來越暖和了,眼看就要春耕,總要在春耕之前再多賺些銀錢。
現在用不著別人說,整個村子的人就像跑在草原上的馬兒,全都放開了使勁往前沖。東村的人手也全都用上了,現在兩個村子當真是不分彼此。
忙碌的時候,大家也不會各自歸家,單獨收拾出一個院子,砌好了灶臺,留下幾個婦人專程給眾人做飯菜,大家分撥去吃,無論啥時候去,總會有吃的。
這可真是省了事,村中的人都在那邊吃喝,家中不用單獨起灶,這下子大家就有更多功夫做皮子了。
曹老太端了一盆水過來,那是清洗皮毛后的水,水雖然不干凈了,但表面還能看到一些沫子,那沫子香噴噴的,就像地里開的花。
曹老太將水放在地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馮老太:“你說洛姐兒往這里面搗鼓了些啥?將那皮毛洗的真是又軟又香,每次倒這水的時候,我都舍不得,恨不能將用來洗頭發。”
馮老太皺起眉頭:“你倒是不嫌臟。”
曹老太翻了個白眼:“才過幾天好日子,就不是你了,從前啥水不得用?水不臟人知道不?”
說著兩個老太太看著忙碌的眾人,不知咋地,看著這熱鬧就是心情好,大家都有事兒做,有銀錢拿,日子可不是越過越好了?
“洛姐兒呢?”馮老太道,“可有幾日沒見到了。”
曹老太點頭,洛姐兒每天調好清洗皮毛的水,就坐著驢車去寨子上,也不知道到底在搗鼓些什么。
曹老太擺擺手:“反正不能有啥大事。”
沒啥大事的趙洛泱,正在看她四叔幾個試弩箭,不遠處是騎著馬撒歡了跑的查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