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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碩每日天不亮就會起來帶著寨子的人操練。
今日被白姆媽吩咐去城里采買些物什,更是早早就從寨子里出來了,寨子買東西就是這樣,就挑人少的時候買齊全回去,免得被人看著指指點點。
一路往城里去,他就瞧見有衙署的人來往,靠近鳳霞村,就聽到村民議論說,晚上村子里來了山匪,山匪連村中里正的兒子都殺了。
查碩立即想到了那十六戶遷民。
鳳霞村里正家的人都死了,遷民肯定也有損傷。
騎馬一口氣到了村外,就瞧見了雪地上有不少人和馬匹的足印,村口也沒有人在,他就徑直進來了。
然后發現沒有完全收拾好的陷阱,和大大小小的石塊,好在沒有瞧見尸身。
不過一直也沒見到村子里的人,他這提起的心一直沒能放下,直到順著炊煙找到了趙家,聽到了雜亂的聲音。
如果他不那么急切,就能發現,村民們話語中夾雜著笑容,可來不及辨別這些,他已經先一步踏進院子,在院子口,他瞧見了謝寡婦。
于是問是不是真的有山匪?
查碩也是個急性子,他在前面走,謝寡婦的回應在背后追。
等趕上的時候,查碩就發現了一院子的人,他的目光從趙洛泱和楊老太等人身上掠過,重重地松了口氣。
還好,大家都在。
查碩不是第一次來了,就算沒去過寨子的人也認識他,于是大家紛紛讓開,也好讓趙學禮將查碩請進屋。
坐在趙學義做的長凳上,趙學禮就將昨晚的事與查碩說了。
查碩聽得有些懵:“你們就用了陷阱和我們給的弓箭,將那些山匪綁了?”
趙學禮點點頭:“山匪沒有準備,而且后來有衙署的人來了。”這是他與趙大人商議后的結果,對外就這么說。
趙學禮笑起來:“還得謝謝你們。”
查碩就更不明白了,這謝從何來?
趙洛泱道:“白姆媽提醒我,我們賣便宜的炭可能會被人盯上。”
查碩這才將前前后后弄清楚,所以趙家女郎這是放在心里了,于是回來跟著十六戶悄悄準備了這些。
“防人之心不能無,”宋太爺恐怕小狐貍的話,不能讓人全信,“我們在路上就經過一次山匪,死了不少的人,天災人禍,哪個都得防著,別的做不了,在村子里挖個陷阱,真的有事兒了也能應對。”
宋太爺說著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挖的時候,還有人說小題大做,眼下就用上了吧?”
查碩抬起眼睛,看到屋子里正位上坐著一個老人家,頭發花白,一看就年紀不小了,但是精神矍鑠。
查碩看著就覺得手心兒疼,讓他下意識想起白姆媽請來的一個教他們讀書的先生。看來挖陷阱這樣的事,就是這先生出的主意。
趙學禮道:“這段日子銀錢賺的多了,心里不太踏實,有一日巡視還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村子外繞,從那天之后,我們就輪流看護村子,昨天那些山匪來了就被我瞧見了,他們進來就踩中了陷阱。”
“山匪第二次派人來的時候,衙署守夜的就到了,幫著我們一起對付那些人,就是衙署的人拿下了山匪的頭目。”
趙學禮說著,將竹簍里的箭遞給查碩:“不過,箭大多數都不能用了,還得重新做。”
查碩道:“箭矢好說,我從寨子里拿些過來,早知道會這么兇險,就該多給你們些東西防身。”
趙學禮笑道:“我們自己做的箭也有用,就是準頭兒還不行,平日里還要多練練。”
大家說的輕松,但是查碩卻看到了十六戶的漢子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傷。他皺起眉頭,想起了孫集手下那些人,想要與十六戶多說幾句。
“這么一看,洮州還是不太平,”查碩道,“倒不一定就是因為你們賣炭惹了人,可能還是沖著遷民來的。”
“別看這次將山匪都抓了,你們還得小心,千萬莫要松懈。”
趙學禮點頭應承了。
查碩覺得這事得回去與族長好好說說,他的目光又看向趙洛泱:“來回去寨子的時候,也得多留意。”
話像是說給大家聽的,但是格外著重叮囑趙洛泱。
時玖皺起眉頭,這個查碩話也說了,事兒也問了,怎么還不走?
楊老太從灶房里端來熱騰騰的粥,還有菜干餅招呼查碩吃飯。
查碩個頭大,人又壯實,在寨子吃過了,也不耽誤他再吃一頓。
趙洛泱看了好幾次。
“有那么好看嗎?”
腦海中時玖突然出聲。
趙洛泱笑道:“什么好看不好看?我就是想,小啞巴傷一直不好,是不是因為吃的少了?”
時玖心里輕笑一聲,后悔沒有在受傷前找到她,若是那會兒見了,應該也就沒這話了。
趙洛泱半晌沒聽到回音,剛要問時玖。
時玖道:“那你就多送幾次飯,小啞巴不就多吃幾頓?”
查碩走之前,向大家道謝,離開屋子還向趙洛泱點了點頭。
趙洛泱也沒覺得有什么,來來往往山寨,她習慣了這樣與寨子里的人打招呼。
時玖克制著自己沒再說那查碩,說的多了,小鬏鬏定然要起疑心。
今天大家不去寨子了,所有人都在村中休整一天,本來趙學禮還得跑一趟,與寨子的人說一聲,現在查碩知曉了,倒是省了他們的事兒。
趙洛泱去了宋太爺屋子里。
宋太爺道:“陷阱還得改一改,反正不能在原地了,他們都知曉了,下次不會這樣進村子。”
趙洛泱道:“下次他們也不會這么來了吧?這次也不是真的沖著鳳霞村,就是想做個印子找趙大人的麻煩。”
宋太爺道:“讓山匪屠村,那可是父母官的過失,殺的又是流民,傳出去了流民難免惶惶難安,就算流民不做出點事,也會有人暗中安排,衙署應接不暇。洮州代職的知州穩不住局勢,急切之下,就得安排新知州上任。”
“這次沒得手,”趙洛泱道,“馮家就得另想法子了。”
得多想一想了。宋太爺背著手準備往回走。
趙洛泱從懷里掏出了一顆種子遞給宋太爺看:“先生,這是啥種子,您認識不?”
宋太爺瞇起眼睛向后仰了仰頭,這才能看清楚趙洛泱手心里的東西,半晌他都沒說話。
趙洛泱有些失望:“還有先生不知道的啊!”
宋太爺耳朵一熱,他自認學富五車,怎么總在小徒弟這里栽跟頭?
“想知道?”宋太爺揮揮袖子,“種出來不就得了?”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趙洛泱與時玖道:“我越來越對這種子有信心了。”
時玖不知道她為何這樣說。
趙洛泱道:“你想啊,這是誰都不知道的種子,如果它有用的話,種出來的東西,必然很珍貴。”
時玖道:“物以稀為貴。”
就是這個道理。趙洛泱現在覺得5000元不虧。
西村吵吵嚷嚷的收拾,不時地傳來孩子們歡笑的聲音。
東村的高家卻已經掛起了白燈籠。
高正申的媳婦哭紅了眼睛,高里正的病一下子又重起來。
東村的村民安慰著高家人,也低聲打聽昨晚的事,他們就不明白,山匪應該是沖著遷民去的,怎么最后遷民都沒事,高正申反而讓山匪殺了?
“正申想要去衙署送個信兒,誰知道出門就遇到了山匪,”高里正媳婦李氏道,“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出去。”
東村的村民聽了這話,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西村那些人沒良心,”有村民道,“高家老大是因為他們被殺的,他們居然都不來看看。”
李氏恨死了十六戶遷民,聽說他們全都安然無恙,心里就跟被火烤了似的。
他們怎么沒事?偏偏她兒死了?定然是故意見死不救。
她甚至懷疑正申是被遷民殺的,硬栽贓在山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