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的裴行儉趁著白得了一場戰功,趁著昆侖山下都是吐蕃人的殘尸可以威嚇,就帶著那些回紇王,突厥王,現場參觀了一下。
加上身后黑壓壓的一片安西軍壓陣,很輕易的就把這些人長毛的心用開水燙了一邊,把這些人心頭的毛燙的干干凈凈。
在穩定了安西四鎮之后,作為一個有想法的大唐將軍,自然就忍不住將目光落在鄰居家的餐桌上。
盡管鄰居家的餐桌上的伙食不好,裴行儉還是很想上餐桌去品嘗一下。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僅僅是裴行儉一個人,薛仁貴身為大唐一位進攻型將軍,在處理干凈了北庭地域的內部事情之后,他也不想讓北庭都護府的府兵們留在北庭白白的消耗糧草。
事實上,大唐鎮守西域的將軍們,都屬于把進攻當成防守的將軍們。
這個習慣不是從他們開始的,而是從貞觀年間大唐軍隊進入西域之后就開始了。
這里的突厥人,為什么總是一有機會就叛亂?很多時候,就是跟大唐鎮守西域的將軍們進取心太足有非常大的關系。
在“天可汗”的煌煌神威之下,突厥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得罪天可汗會有什么下場。
他們之所以叛亂,完全是因為大唐的將軍們對于軍功的索求是無度的,在長安,還有更多的閑的快要長毛的猛將,老帥們,需要一個彰顯自己武力的地方。
當年,頡利可汗將大唐壓迫的連氣都喘不上來,即便是大唐的都城長安,都有兩次處于突厥人的威脅之下。
在大唐孱弱的時候,死在突厥人刀下的大唐將軍,府兵們數不勝數,更有無數的大唐百姓被寇掠。
這就導致大唐在覆滅突厥之后,對突厥殘部的勒索是最為嚴重的。
云初本身就是在西域長大的,他如何會不知曉,突厥人的日子過得有多么的凄慘。
這就是為何那些突厥王族,在長安的時候對大唐忠心耿耿,來到西域或者口外,立刻就起兵造反。
主要是不造反不成,在唐軍的殘酷剝削下,不造反,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族人死光。
即便是這樣,朝中的大臣們依舊埋怨西域或者口外的大唐將軍們,對突厥人過于仁慈……
現在,裴行儉是安西都護,薛仁貴是北庭都護,有這兩位大唐名將在,突厥部族即便是過的非常凄慘,也不敢生出造反之心。
現在造反,或者不造反,區別就在于現在死,還是以后死。
他們選擇以后死……
西域很大,但是綠洲卻是有數的,牧民們需要有草地放牧,也需要有水源充沛的地方耕作。
所以,這幾年下來,突厥人跑的越來越遠了,最遠的突厥部族已經越過了河中。
云初估計,大唐如果繼續這樣磋磨突厥人,他們很可能會繼續向西搬遷,避開大唐這頭食人的猛獸。
突厥人要是都跑光了,如此一來,能對長安造成威脅的惟有吐蕃人了。
等李治弄清楚了氣疫是一個什么東西,再針對性質的培育好可以上高原作戰的軍隊,吐蕃的大災難就在眼前。
李治不會允許吐蕃人動不動就居高臨下的從高原跑下來,禍害大唐百姓一頓之后,再跑回高原,讓唐軍束手無策。
云初甚至懷疑,這一次論欽陵穿越了昆侖山孔道來到西域,未必就不是李治派人在吐蕃運作的結果。
就目前而言,唐人上不去高原,那就把吐蕃人從高原上引下來,在西域,跟大唐最精銳的軍隊,最優秀的將軍們碰一下也是一種選擇。
總之,他不會讓吐蕃人風平浪靜的留在高原上積攢力氣,逐漸坐大,最后威脅到大唐。
目前的大唐,跟他認知中的大唐很不一樣。
雖然,史書上的大唐此時此刻同樣無比的輝煌,卻不如現在的大唐來的從容。
自從一戰滅了高句麗,百濟,新羅之后,李治的野心就大的沒有邊際了。
這一點從改洛陽為神都這一點上,就能看的出來。
神都,神都,神之國都。
一個已經花大價錢連續建設了八年的城池,現如今,確實能稱得上神都兩個字。
云初想到這里就收回了思緒,前面還在作戰呢。
眼前的這座城池算不得大,甚至可以說很小,這座夯土城池高不過兩丈,周圍不過五里,名曰,碣石城。
可就是這座小小的城池,已經阻擋云初大軍兩個時辰了。
在攻伐這座城之前,云初大軍已經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六座城池。
可惜,每一座城池被拿下之后,云初才發現,這些城池都窮的可怕。
也只有城主府里還有一些糧食,其余的百姓跟佛國的百姓一樣,也受到了白災的影響,目前同樣食不果腹。
好在云初根本就沒打算接手這些城池,因此上,他掠奪性的拿走了這六座城池中所有能吃的東西,然后分給了軍隊,以及那些饑餓的當地百姓。
這就導致攻破一座城池,他的軍隊最多能吃一天的飽飯,然后就不得不為下一頓飯繼續奔波。
碣石城的抵抗非常的激烈,這就非常的有意思了,在西域,一般情況下,如果城池里的東西不足以讓人們豁出命去保衛的話,他們就會投降。
現在,碣石城的抵抗如此猛烈,那就說明,城池里一定有值得這些人拼死保護的東西。
云初瞅著那些如同螞蟻一般向城頭攀爬的人,心里面微微有一些不怎么舒坦。
裹挾流民,然后讓他們率先攻城,這好像不是一個正規將軍應該干的事情。
溫柔卻果斷的下令,命那六座城池的西域人向碣石城發起了攻擊。
唯一比史書上記載的那些殘暴的將軍們文明一點的是,負責攻城的全部都是男子,沒有婦孺。
看著一個剛剛爬上城頭,就被人家用長矛給捅下來的流民,云初就忍不住看了看,正聚精會神查看戰況的溫柔將軍。
溫柔的神情專注,對于那些死在城下的流民們沒有半分的憐憫,感覺到云初在看他,就冷冷的道:“城頭還有羽箭跟石頭落下來,敵軍還未疲憊。”
云初搖頭道:“沒有必要,過份的保護大唐軍隊,會讓他們忘記如何作戰,最后,這些人也會變成野獸。
命梁英帶人進攻吧,我們早點拿下這座城,吃一頓飽飯也是好的。”
溫柔不解的道:“我這樣指揮軍隊作戰不對嗎?”
云初騎著馬一邊往城池邊上走,一邊對溫柔道:“軍人的榮耀要保住,我們不是一群烏合之眾。”
溫柔道:“兵書戰策上可不是這么說的。”
云初大笑道:“還記得猴爺是怎么對付那十二支馬賊的嗎?
他為什么要殺了那些人?
只因為那些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沒有辦法消弭掉他們心中的獸性,只好殺掉,要不然,佛國就永遠都成不了佛國,會變成魔國。”
梁英看到溫柔揮動了黑色的旗子,就把橫刀插在后背的帶子上,等身后的弓兵開始向城頭潑灑箭雨的時候,就甩動攀爬鉤子勾住城頭,自己扯著繩索就猿猴一般的向城頭攀爬。
于此同時,肖玉華以及大唐的老賊們,也紛紛甩出手中的鉤鎖開始攀爬。
兩丈高的城墻,對于梁英這等人來說,只需要抓著繩子攀爬三五下,就能勾到城墻頂部,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就在梁英,肖玉華他們幾乎兵不血刃的爬上城頭,開始擴大戰果的時候,碣石城的城門忽然大開,百十個身著亮銀色鐵甲帶著閃亮尖頂頭盔的騎兵從碣石城里沖出來,踩踏著流民的尸體,斜刺里沖出,想要逃離碣石城。
眼看著這些人在流民群中左突右殺所向無敵的時候,溫柔的隨從就吹響了號角,流民們聽到號角聲之后,立刻就一哄而散,繞過那些騎兵,一股腦的往碣石城里鉆。
這是他們唯一愿意聽到的命令,只要號角聲響起,他們就能退下來了。
流民們閃開了,那些騎兵卻沒有趁機逃走,而是將原本散亂的隊伍重新集結起來,為首一個騎士的頭上有紅艷艷的盔纓警惕的瞅著立于荒原上的那一群黑甲騎兵。
云初笑著揮揮手,兩百黑甲騎兵們就催動戰馬踩著顛簸腳步向這百十個鐵甲騎兵沖了過來。
黑甲騎兵的馬速越來越快,當兩軍相距不過百步的時候,黑甲騎兵們就放下面甲,手中的馬槊,長槍被夾在肋下,平端著以鋒矢隊形撞向那些鐵甲騎兵。
于此同時,黑甲騎兵群中又沖出二十騎游騎,他們手中拿著強弓,左右兩邊散開,避開正在沖鋒的黑甲騎兵,松開韁繩,用雙腿控馬,雙手拉弓向鐵甲騎士群攢射,意圖為發起沖鋒的黑甲騎士打開一道缺口。
溫柔瞅著那些被強弓射穿鐵甲落馬的騎兵,對云初道:“為什么不用雷火彈?”云初搖頭道:“先看看。”
說話的功夫,兩支騎兵就撞到了一起,因為沒有騎兵用的長槍,那些身著奇怪鐵甲的騎兵們很是吃虧,黑甲騎兵馬槊刺在他們的甲胄上,片刻不得進,長長的馬槊被頂成了一張彎弓,等兩匹馬的力量繼續增加,馬槊就猛地刺進敵人的身體,從后背穿出來。
至于那些長槍,頂在鐵甲騎士的身上之后,因為沒有韌性,在兩匹戰馬的力量加持下,黑甲騎兵握不住長槍,紛紛脫手,以橫刀迎向鐵甲騎兵的彎刀。
彎刀與橫刀對戰之后,并沒有被橫刀給斬斷,這一幕讓的出現,讓云初雙眼漸漸瞇縫起來了,他現在很確定,這一支騎兵并不是西域騎兵,他們的武器質量沒有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