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太太……」云初有口無心的應答一聲。
「不過啊,你也知道,咱們家里經常來往的不是少年英杰,便是風雅之士。
你夫人年不過三十,再加上秀外慧中,還兼著崔氏侯夫人教習的身份,她來云氏,自然沒有了崔氏那么多的規矩,可能比大戶人家的主母還要自由一些。
我就擔心到時候啊……」
肥九喝一口酒搖搖頭道:「阿瑤是一個極好的女子,假如她有了再進一步的心思,就我在家里見過的人中間,除過裴行儉那頭色鬼之外,其余的都堪稱是阿瑤的良配」
「可惜阿瑤一生自視奇高,不可能給人伏低做小的,如果侯爺身邊還有溫公子狄公子這樣的未曾娶親的豪杰,不妨讓他們多多親近一下阿瑤,如果能兩情相悅就太好了」
聽了肥九的話,云初剛剛喝進去的一口酒頓時就噴了出來,大部分落在肥九的那張麻皮臉上。
「阿瑤倒是美了,你咋辦?心里不堵得慌?」
肥九抹一把臉上的酒漬,笑著搖頭道:「我劉昭倒霉了這么久,總該有些好運氣吧?」
云初道:「你的意思是說,阿瑤過得好就是你的好運氣嗎?」
肥九有些驕傲的笑道:「自從貞觀二十年起我就開始倒霉,同樣的,可以想到,一個牽涉謀反大案的落難女子,庇護在自己的娘家,日子又能過得好到那里去呢?
這么多年以來,崔氏多次想拿阿瑤當棋子把她嫁出去,維護他崔氏的人脈,都被阿瑤用各種辦法給拒絕了。
這些年來阿瑤從一個最底層的女教習,逐步變成了目前最高級的禮教嬤嬤。
我知曉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讓她有了一些擺脫崔氏把她當成禮物送出去的本錢。
這么些年以來她那么上進那么努力,那么好。
那么剛強。
憑什么就不能落一個榮華富貴,子孫滿堂的好下場呢?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把那些她吃的苦,全部讓我來吃,反正我已經這么倒霉了,那就不妨再倒霉一些,只求我的阿瑤能過得好,不負此生」
云初聽了肥九的話之后,就立刻跑了出去,不一會,虞修容,娜哈,崔氏跟著過來了,云初拿起筷子往娜哈嘴里塞了一塊豬頭肉之后,對肥九道:「繼續說,夫人她們也想聽?」
被幾雙眼睛看的渾身發癢的肥九,難以置信的瞅著云初道:「侯爺,你就不能好好地當一個人嗎?」
說完話,就站起身咆哮一下,就走了。
云初笑瞇瞇的看著肥九離開,虞修容也笑瞇瞇的瞅著肥九離開,崔氏也露出同樣的姨母笑容。
至于娜哈還想吃豬頭肉,被虞修容一巴掌給打掉了。
虞修容站起身抱著足球大小的肚子道:「這世上的人多了去了可用的卻沒有幾個,能放心使用的更是萬中無一」
現在家里馬上又要來一個可以放心用的人手,區區三千兩黃金,果真是花的太值了。
夫君,明日清晨我們就去崔干府上,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阿瑤給帶回來。
有了這個人在,我們云家就不擔心會出敗家子」
崔氏也在一邊咯咯笑道:「是這個道理,到時候妾身這個內宅大管事,就讓阿瑤娘子來做」
虞修容聞言瞅著崔氏道:「說說看,崔家還有什么好東西,就算現在弄不來,我們可以徐徐圖之」
崔氏想了一下道:「繡娘!頂級繡娘,能給皇帝皇后繡龍袍,鳳服的那種繡娘,不過那是崔氏的家底弄來很難」
還有制筆,制墨,制香,糅絲,最厲害的糅絲工匠能用蓮葉梗里抽出來的絲線制造衣衫,衣衫上會帶著自然的
荷葉清香,也就是大戶人家常說的清雅氣。
他們制造出來的筆墨跟藕絲衣衫,每一件都是上上品」
說白了崔氏之所以可以傲視群倫,就是靠這些好東西撐著的」
別人就算拿出來再好的絲綢也比不上一件藕絲衣衫,再加上崔氏出來的才子多,這就是崔氏驕傲的本錢」
虞修容拍拍崔氏的手道:「慢慢來,趁著崔氏現在正是倒霉的時候,能把這些東西弄回來,就往回來弄」
我聽說李義府,許敬宗他們正在重修《氏族志》,上一次太宗皇帝將崔家排在第四等,這一次會不會弄成下五等?夫君你倒是說說啊」
「哥哥我要一件藕絲制的衣衫,你看這樣的衣衫跟我額頭的蓮花紋很配啊」百\./度\./搜\./索\.7\./4\./文\./學\./網\./首\./發
云初寵溺的看著自家的幾個活土匪,心情非常的好,只有這樣的家庭,才能走遠路,最終做到真正的公侯萬代子孫興旺。
既然崔氏府邸里還有一位云家急需的專門人才,云初第二天一大早就準備好了侯爺的儀仗,自己穿上侯爺的專屬官服,虞修容也把自己的腦袋插得跟首飾展臺一般,夫妻兩帶著崔氏,肥九以及百十個丫鬟,仆役,氣勢洶洶的朝崔干府邸所在的善和坊殺了過去。
在長安城,侯爺們一般很少動用自己的儀仗去辦事,主要是侯爺的儀仗不全,尤其是在見慣了皇帝,皇后,太子,親王,公主儀仗的長安人面前,顯擺侯爵的儀仗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
云初是不管這些的,面對崔氏這種千年巨獸家族,擺再文雅的場面,在人家家面前就是一個笑話,還不如干脆直接上葷菜,用大俗來對付崔氏的大雅。
果然云氏的侯爵儀仗上了朱雀大街之后,連清街的效果都沒有達到,前邊慢騰騰的走著兩個公爵的車駕,左邊還有一個郡王的車駕在跟著看熱鬧,至于右邊的公主車駕后面,立刻就打出來了兩翅屏山。
瞅著自家慢吞吞的儀仗隊伍,云初覺得前后左右這些人就是故意在看自己的笑話的。
跟公爵,郡王,公主之類的人搶占主路,是一種給自己找麻煩。
還沒處講理的行為。
好在這里是萬年縣的地盤,張甲明顯看到了縣尊的處境不妙,于是暗自吩咐兩句,馬上在公爵們的車駕前邊就多了一隊拉糞的牛車,在公主的車駕前邊,轉出來了一隊運送垃圾的隊伍,至于郡王他那邊出現了一個書寫著巨大的「修路」牌子,將前路堵塞的嚴嚴實實。
糞車是前往御史常淑來府邸隔壁專門存放糞車的糞站的,運送垃圾的車隊也是前往御史常淑來府邸附近滲坑進行專門填埋的。
兩天時間里,同樣在善和坊的常淑來府邸周圍,已經被挖開了四個足足有六尺深的滲坑,目前還在往下挖,直到這些滲坑被挖出水來才算成功。
張甲把隊伍的順序稍微改動一下,那兩個被糞車熏得干嘔連連的公爵的馬車找了一個岔路就拐下去了,郡王的車隊被堵在馬路中間,眼看著幾個無聊的人在那里將路面挖開再填上,循環往復的在浪費時間,至于公主車駕,早就被垃圾車上的臭魚爛蝦的味道熏得裹步不前。
等擋路的人都消停之后,不論是糞車,還是垃圾車,都神奇的消失了。
這一下云氏的儀仗隊伍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最中間了。
此時朱雀大街上來往的勛貴們的馬車還是絡繹不絕,但是在云氏儀仗面前,再也沒了主動擋路的人了,就連李績的車駕,也停在岔路口,等著云氏的儀仗過去之后才出來。
沒有出門帶儀仗的勛貴車駕,給攜帶了儀仗的車駕讓路這本身就是長安勛貴們私下里形成的默契,就算是
爵位高的也多少給一些面子。
因為但凡是請動了儀仗的勛貴車駕,必定是有重大事情的,這個時候給一分臉面是應該的。
云初的車駕進入善和坊的時候,這里的坊長里長已經恭敬地守在坊門口迎接縣尊的大駕。
而坊市里面的地面已經被打掃的纖塵不染,還潑灑了一些干凈的水用來壓塵。
除過沒有黃土墊道,這幾乎就是皇帝大禮儀出行的待遇,除過皇帝之外沒人敢用。
然而萬年縣,長安縣兩縣的縣令是例外,因為他們身為地方主官,有突擊檢查坊市各項大禮儀準備是由的責任,屬于日常的工作范疇。
崔氏果然自視甚高,云初一個侯爵,親自來一位黃門侍郎府邸拜訪,坊門口竟然沒有派出崔氏嫡系子侄上前迎接。
云初今天不打算跟崔氏計較,只要能把那個阿瑤接回家中就算是一場勝利。
崔氏的大門在善和坊主街的第三家,云初在路過第二家高士廉府邸的時候,在高家高大的騎樓上,看到了站在顯眼的位置上吹風的長孫沖。
這家伙的眼角雖然已經滿是皺紋,且鬢角位置也有了不少星星點點的白發,可是站在高士廉府邸的騎樓上迎風當立衣袂飄飄的,還是有那么幾分謫仙人的模樣。
「別壞我好事!」云初朝騎樓上的長孫沖喊道。
長孫沖搖著團扇笑吟吟的道:「我是來看熱鬧的,兩不相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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