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
深秋天氣,早晚有些寒意,但晌午時日頭曬得極大,也暖和的很。
如村中一般,這縣城里頭各家做針線活的婦人喜歡湊在一起,一邊互相幫襯著做活,一邊聊聊天。
這聊天的內容,大都是八卦四鄰或者分享各自獲得的情報。
譬如這家的豬肉降了價,那家的米鋪這兩日分量足、秤給的高,布莊這幾日有便宜的布頭賣。
又或者,誰家的姑娘出了嫁,哪家的小子有了出息,誰家新增添了新的營生門路……
總之,各自交流一番,好在遇到事情時,能夠互相扶持幫助。
這樣的相處方式,在沒有宗族庇護的縣城中,是基層民眾常見且常用的。
江米夏對這些習以為常,但在經過后,隱約聽到了那些人的聊天內容。
“這就是那個家里成天家里頭不見灶房冒煙兒的小娘子吧。”
“就是她,看她拎著食盒,估摸著又是剛從酒樓里頭回來。”
“不知道買的什么菜,聞著怪香的。”
“咋的,嘴饞了?”
“嘴饞啥,家里頭又不是吃不起肉,我跟你說,可別學她這幅模樣,平白糟蹋錢呢。”一個姓牛的婦人撇了撇嘴。
“糟蹋不糟蹋吧,外頭那些酒樓里頭做的菜的確是要好吃許多呢。”
“可也是真的貴!就拿這葷菜來說,一只雞買起來才幾個錢,可酒樓里頭給你一拾掇,一燉的,得翻三四倍呢,那素菜就更別說了,一個茄子才兩三文錢,可酒樓里給你一燉,一個菜就問你要好幾十文那,坑死人呢。原本動動手就能做的事兒,非得懶得要死,去這般的花錢,這叫啥,這叫作!”牛氏喝道。
“你這么說也是,老人常說,小嘴吃倒泰山,這吃上頭若是不計較的話,真真兒是要把一個家給吃垮了呢。”
“看她家那個小郎君白白凈凈,說話細聲柔語的,一看就是個管不住她的人。真是造孽啊,這樣好的一個小郎君,攤上這么個敗家娘子。”
牛氏接著道,“我若是那個小郎君,當真是一日也忍不了,爺們賺錢那般辛苦,她在家做不得賢妻,得趕緊休妻出門才好”
江米夏,“……”
到哪里都有長舌婦啊。
干脆后退了兩步,江米夏站在了那些閑聊的婦人跟前,“聊天那?”
背后說道人,被人抓了個正著,那些婦人頓時面色訕訕,尬笑了一陣。
為首那個年紀最長的,干笑了兩聲,“隨便聊聊天,說說閑話,那啥,江娘子這是準備回去吃晌午飯吧?”
“是要回去吃晌午飯,結果看著這菜感覺有些淡,我正尋思著這酒樓為何今日做菜會這么淡,這會子到是明白緣由了。”
見江米夏這么說,一眾婦人面面相覷。
“啥緣由?”
“這鹽啊,都被你們搶光了。”江米夏撂下這么一句話,揚長而去。
留下那些婦人在那大眼瞪小眼的,直到江米夏都進了自家院子,才回過神來。
“她說的這話,啥意思?”
“笨,說咱們閑得慌!”
“背后說人閑話被正主聽著,怪丟臉的……”
“有啥丟臉了,她都這個德行了,還不能讓旁人說道兩句?”牛氏梗起了脖子,“說咱閑的慌,那她有本事當個賢惠的娘子,旁人肯定不說道!”
見牛氏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其他婦人皆是縮了縮脖子。
婦人多的地兒,是非多,閑話也多。
背后說道人這事兒,她們也知道多少也是有些不好的,可聚在一起嘛,除了背后說道人,還能做什么?
她們也不過是評論那江氏花錢不眨眼,不太會持家,到是這牛氏,說話說得有些狠。
什么作啊,休妻啊,這些話也是毫無遮攔的往外吐。
說話時,臉紅脖子粗的,好像那江娘子花的是她家的錢似的。
旁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一陣交流,接著心領神會地各自收拾了自己的針線笸籮,“天兒不早了,趕緊回去做飯去吧,待會兒爺們該回家了。”
牛氏見沒人接她的話,鼻子里哼了一聲,拿著自己的東西,大步回了家。
剩下幾個婦人見狀,又湊到了一塊。
“這牛娘子咋這么大氣性?平日里看她斯斯文文,說話也是和聲和氣的,今兒個這是咋了?”
“不知道。”旁人搖了搖頭,“按說這牛娘子家的相公也是秀才公呢,還在文德書院讀書,跟江娘子家的相公便是同窗了,這同窗之間按說不都是情誼深厚,咋的牛娘子看這江娘子跟看仇人似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同行都是冤家,這同窗嘛,若是處得好,那有情誼,若是處的不好……”
照樣也是冤家。
興許比冤家還要更甚。
都是成家多年,知道人情世故的已婚婦人,這點道理也是明白的,心里頭各自都打了主意,往后不再當著牛氏的面兒起江娘子話題的頭兒。
拾掇完自己的東西,婦人們各自歸家。
各家各院里頭灶房的炊煙裊裊升起,飯香味隱隱約約地透了出來。
牛氏在灶房里頭忙活,五歲的張大丫咬著手指頭,一邊留口水一邊道,“娘,我想吃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頭哪里有錢頓頓買肉吃?”牛氏看著張大丫,氣不打一處來,“若是閑得慌,去灶房里頭燒火去!”
張大丫扁扁嘴,強忍著沒哭出聲,接了牛氏手中的燒火棍,往灶膛里頭添柴。
牛氏看著逆來順受的張大丫,這心里頭又是一陣煩悶。
懷孕時,肚子里頭孩子鬧騰的緊,只當生下來時必定是個小郎君,結果是個丫頭片子,害得張耀生現在都還在念叨無后這件事,婆家對她也更是不喜,以至于連月子當時都沒好好做,落了一身的傷痛。
現在以要早些懷個兒子為由頭,跟著張耀生到了縣城里頭,租下了這個狹窄的小院子,勉強算是脫離了成日刁難她的婆家。
可到了縣城里頭,這張耀生又說課業繁重,文德書院里頭飯食便宜,家中能省些便省些為由,成日不見個人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