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152章
婦人低著頭,咬著嘴唇,抖抖索索地將身上的錢袋子解了下來,遞給他。
掂量了一下錢袋子,將里頭的錢倒了個干干凈凈,手中的布包甩到了婦人臉上,“忙活好幾日,只賺了這么點?”
“這幾日生意不大好,肉價也漲了,這柴火的價錢也漲了一些……”婦人低聲辯駁。
“哪里是生意不好?我看這人不是坐的滿滿的?”壯漢瞪了婦人一眼,“我看你是想昧錢下來吧。”
“我沒……”婦人急忙解釋。
“還敢頂嘴!”壯漢抬手就往婦人身上招呼。
婦人縮了脖子,閉了眼睛。
壯漢幾巴掌下去,婦人臉上的淚如決堤洪水一般,洶涌而下。
“不要打娘!”女童撲到了壯漢身上,試圖阻攔。
“小兔崽子!”壯漢伸手拎起了女童的脖領子,如拎小雞崽子一般,隨手往旁邊一扔。
紅油餛飩攤上,到處都是火啊,鍋啊什么的,女童又在掙扎,眼瞅著就要碰到那滾燙的鍋沿。
江米夏離得最近,眼疾手快地伸手撈了一把,將那女童拽了過來。
女童嚇得不輕,哇哇直哭。
“小兔崽子,哭喪那,老子還沒死那!”壯漢有些不耐煩,“跟你那賤蹄子娘一樣,成天就知道摟著三斤淚,哭給誰看?盼著哪兒來的野男人心疼你不成!”
婦人剛才也是嚇得不輕,這會兒回過神來,將女童摟在懷中,嗚嗚咽咽地哭。
這一場鬧劇,惹得周圍的人紛紛駐足圍觀。
紅油抄手攤兒的人也就罷了,旁邊吃涼皮的,吃面條的,有的端著碗站著看。
竊竊私語的。
壯漢顯然臉上有些掛不住,拳頭都握緊了,額頭上的青筋更是跳了跳,“喪門星!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娶了這么個玩意兒回來,多看一眼都晦氣!”
指著那婦人的鼻子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壯漢似乎才覺得解氣,又沖地上啐了一口后,才揣著從婦人那得來的銀錢,揚長而去。
因為壯漢的到來,原本平靜祥和的紅油抄手攤,變的凌亂不堪,且氛圍也頗為微妙奇怪。
那些原本慢慢吃抄手的人,急忙狼吞虎咽地把碗中的抄手吃完,付了錢后匆匆離去,而周圍看熱鬧的人,卻有不肯散去的。
“哎,這云娘真是可憐。”
“可不嘛,攤上這么個爺們兒,那薛大可真不是個東西,在外頭游手好閑,喝酒賭錢的,回來就跟自家娘子耍橫。”
“旁人看云娘可憐,多照顧照顧生意,這薛大還要說云娘不守婦道,非打即罵的,聽說這身上連塊好皮肉都沒了。”
“這種爺們兒要來做什么用?還不趕緊帶孩子回娘家躲躲去?”
“怎么躲,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娘家未必肯撐腰的……”
江米夏聽著那些閑言碎語,也大致明白了這家的狀況。
家暴無用男vs忍氣吞聲女。
只是可憐了孩子。
江米夏看著那女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想起方才女童為了招攬生意時的小動作,心中有些不忍,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快給孩子擦一擦吧,春日里風大,眼淚在臉上容易起皴。”
“讓您見笑了。”云娘拿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接了江米夏帕子,給懷中的女童擦拭干凈。
女童伸了手,擦云娘臉上掛著的淚。
孩子這般懂事,云娘這心里頭是一陣一陣的抽緊,眼淚越發洶涌而下。
江米夏心中頓時不是個滋味。
等江米夏這紅油抄手吃完時,攤位上已是沒了旁人,江米夏給錢時,將一枚碎銀子壓在了碗底下。
旁人的家務事,她沒法管,也管不了,能做的,只是給些銀錢,讓自己的憐憫之心平靜下來。
因為這場風波,江米夏一下午都覺得心里有些發堵,也沒有出去閑逛,只將這些時日買的東西規整了一番。
晚飯在客棧簡單吃了一些,便早早上床睡覺。
說不出是因為擔憂宋景韞在考場是否能夠吃得飽飯,睡得著覺,還是因為宋景韞不在自己身邊有些不適應,江米夏翻來覆去的,許久都沒有睡著。
到了最后干脆坐起身,就著燭光拿了本來看。
這可以說是終極入睡秘訣了!
且這個辦法顯然十分奏效,在一盞茶的功夫后,江米夏便閉了眼睛。
不過等到翌日晨起起床時,江米夏的眼下蒙了一層淡淡的烏青。
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情。
昨晚雖然并沒有晚睡,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都在做夢,且做夢的內容是她回到了高中時期,參加月度考試,結果整張試卷她一道題都不會做……
一個早晨,從江米夏的長吁短嘆開始。
清粥小菜,吃完后又補了個覺,到日頭升高了,江米夏為了讓自己精神起來,出去溜達。
在路過昨天吃紅油抄手的胡同,江米夏在猶豫還要不要去吃時,已是瞧見云娘從里面快步走了出來,將銀子往江米夏手里塞,“這是你昨天落下來的吧,我找了你許久呢,快拿好。”
是個不貪財的。
江米夏心頭觸動,推了推手,“這是我額外給的,你拿著吧。”
云娘顯然沒想到這么一大塊銀子,是江米夏特意給她的,愣了愣,片刻后連連搖頭,“這太多了,我不能收,我……”
“日子還算過得下去的……”云娘聲音細小,“生意還行,還是能吃飽飯的。”
“知道能吃飽飯,只是不夠安家。”江米夏不由分說,將那銀子重新塞回到了云娘手中,“收下吧,就算是為了孩子。”
末了,又補了一句,“畢竟對于孩子來說,娘如何,她就會覺得她就該如何。”
云娘再次一愣。
娘如何,孩子就會覺得她就該如何……
那往后,柳芽是不是有模學樣,覺得她也該日日被打罵,延續她現在的日子?
云娘打了個寒顫,再抬起頭來時,已是不見江米夏的身影。
就算是為了孩子……
云娘咬了咬嘴唇。
江米夏覺得自己簡直是渾渾噩噩地待了四日,終于在這日的傍晚,在考場開門時,重新看到了宋景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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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鼻塞,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