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祁文晏挑了挑眉,但笑不語。
“他倆鎖死了好啊,本來就是天生一對兒,就省得再出來禍害旁人了。”祁歡對這事兒是絕對的樂見其成。
畢竟——
這輩子,葉尋意原定要禍害就是她這三叔,并且拉他們全家當炮灰墊腳石。
祁文晏深深地看她一眼,沉吟:“我現在倒是開始有些好奇,那天你究竟都跟葉氏說了些什么。”
那天祁歡離開之后,葉才植就被發現瘋了,又像是被什么邪魅手段下了咒術一樣,只要和對面牢房的葉尋意對上眼就尤其瘋的厲害,嚷嚷著有毒蛇,又叫又鬧,撒潑打滾兒。
曾經腦袋無比靈光,風光一時的一品重臣,一夕之間成了神志不清的瘋子。
也不可謂不叫人感到唏噓。
同時——
也更叫人好奇!
那天祁歡孤身一人,又是空手去的,單靠著口舌之爭,到底是說了什么話不僅順利引誘云珩上鉤,不惜犯欺君之罪幫葉尋意逃出生天了,更是把一個旁聽的葉才植直接嚇瘋了。
葉才植的事祁歡也知道,是前幾天顧瞻過來吊唁時順便帶來的消息。
祁歡去天牢見葉尋意之前沒有特意先跟顧瞻報備,但這對她而言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她也沒瞞他,事后閑聊就說了。
誠然——
就算她不說,祁文晏通過太子或者昭陽公主的關系給她打通的關節,事情也不可能瞞過顧瞻去。
“呵呵!”祁歡干笑兩聲,掩飾著刻意繞開了話題,“我聽顧瞻說我去過之后沒兩天葉相就因為精神失常,一時的瘋病上來一頭撞死在牢里了,這事也是瑞王做的吧?”
祁文晏何許人也,自然一眼看出她不老實,想顧左右言他。
但是兩人有言在先,祁歡耍心眼不給他透底,他也信守承諾不去過分追問了。
面對祁歡的欲蓋彌彰,他只是心照不宣的斜了侄女一眼,沒好氣的不答反問:“是與不是,這事兒你該比我更清楚啊?”
云珩在那之后沒隔幾天就收買獄卒,急慌慌的弄死了明明已經瘋癲的葉才植,意圖很明顯——
無非就是祁歡那天在牢里說的話他入了心,又唯恐葉才植會當成瘋言瘋語給說出來,因為正常人是可以通過收買威脅種種方式來控制他嘴巴的,可是瘋子不行,沒人能算準他下一句話會說什么,就唯有叫死人不說話才能徹底的守住秘密。
事情趕在那個茬口上,其實祁歡只用猜的也能知道葉才植是怎么死的。
因為祁歡執意賣關子保密,這個話題,到這里也就適可而止了。
在守靈這件事上祁文晏和祁歡屬于偷懶早退的家族最差生,為了不和人家優等生做成慘烈的現場對照,所以他倆默契的選擇了別人都不愿意選的早班,因為上午很少有人會趕大清早前來吊唁,他倆就是清早走個過場來轉一圈,然后就花式找借口溜了,萬一有人登門卻沒瞅見他們,還能厚顏無恥的解釋一句說臨時有事,或者招待別的客人去別處說話了。
這天也一樣,互相打了個照面,祁文晏長身而立,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貴模樣杵著,祁歡這個底層打工仔當著老板的面敷衍上工,給香爐里上了新香,再往紙盆里燒點紙例行公事一下,然后兩人就相繼撤了。
府里的其他人也不是不知道他倆不著調,但是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二房的人自知與爵位無緣,以后還得仰仗大房,不會主動揪著這種小事來挑釁拆臺;
祁文婧和祁文嫻都是只在家里住了幾天,幫襯一下最忙的幾天,然后就回去了,自然也不會沒事找事;
楊氏知道了,不僅當成沒看見,還囑咐下人替他們遮掩,收拾爛攤子和打圓場;
只有祁文景——
他發現這倆貨不靠譜之后,估摸著他們應該是躲懶去了的時辰就過來,任勞任怨的替他們守著。
二月初二,龍抬頭這日,傍晚時分顧瞻又來了長寧侯府一次。
祁家在治喪,這與往日不同,他并不好肆無忌憚每日往這里跑。
雖然——
明知道祁歡其實挺清閑的。
當然,祁歡在家雖然可以消極怠工,卻又是萬萬出不得門的。
最近,兩人反而不方便見面了。
這天顧瞻過來,也低調的很,甚至都沒往后院去,只叫門房的婆子去傳了個信,把祁歡喊到了大花園剛進門處的回廊上見的她。
這幾天寒流過境,風大又干冷干冷的。
祁歡裹著一件厚斗篷,還刻意多圍了條圍脖兒,以防寒風從衣領灌進來,埋頭急匆匆的走。
顧瞻老遠看見她,就情不自禁的勾唇笑了,順勢迎了一段上去。
“怎么不進去啊?”祁歡凍得一開口聲音都有點發抖,腦袋縮在兜帽之下,跟只縮頭烏龜似的連頭都不太愿意抬。
“你們府上現在不是情況特殊嘛,我總不能每天過來‘吊唁’一次。”顧瞻說道。
這回廊上視野四通八達,位置有些高,兩人等于站在了風口上。
他目光飛快的四下掃視一眼,知道祁歡冷就沒去牽她攏在斗篷底下的手,直接扯著她的斗篷將她領著下了回廊,站在一叢柏樹后面,然后自己站在靠外的一側,將她堵在一個避風的死角里。
“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嗎?怎么趕在這個時辰過來了?”祁歡總算是可以大著膽子抻直了脖子,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又將兜帽的帽檐拉高一些,露出整張臉來。
“按照慣例,每年的今日朝中都會有祭典,今年又是太子殿下代陛下往皇陵祭祖的,我護駕跟著走了一趟,剛回來。”顧瞻解釋。
他這么一說,祁歡才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來。
她眼中瞬間漫上一抹狡黠的笑意,刻意往前湊了兩步,幾乎貼到顧瞻身上,仰起頭直視他的面孔與目光,嬌俏道:“去年的今夜恰是我們初次邂逅的日子,你是特意跑過來提醒我的嗎?”
傍晚的陽光鋪了一地橘黃色的暖光,卻依舊擋不住寒風的凜冽。
顧瞻目光一瞬不瞬看著眼前容色絢爛的姑娘,她的眉目生動,語調輕快活潑,一如當初驚鴻一瞥他初次見她時候的模樣。
就是從那一天起,他刻板乏味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就侵入了一抹亮色,他第一次知道了心動的感覺,也是第一次開始患得患失的審視自己,變得不自信,更是第一次會對與一個姑娘有關的余生生出無數的妄念與渴盼來……
他是在今天清晨,陪同云湛走在去往皇陵的路上才驟然想起的這件事。
當時天還沒亮,出城之后郊外一片黑暗寂靜,天上飄了點兒雨絲,寒氣逼人,正如當初他冒失闖入祁歡房中那一夜的光景。
明明只有一年時間,好像他的整個人生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顧瞻唇角揚起的笑容不斷加深,眉目儒雅俊秀。
他說:“我只突然想你了,特別特別的想,就過來看看你。”
有那么一刻,思念泛濫成災,心神徹底亂了,沒有心思再去做任何事。
若在一年以前,顧瞻自己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會有為情所困,兒女情長的一天。
一直以為,等到了年紀,按部就班的娶一個家世相當可以舉案齊眉的妻子,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這就已經是很好的生活了。
趁著祁歡站在他面前,他就抬手一把將她扣進了懷里。
俯首,被風吹得微涼的唇輾轉于她眉宇間,印上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甚至不需要沾染任何情欲的火花,就滿心滿眼都是滿足和愉悅。
祁歡踮著腳,任由他將自己擁在懷里。
不顧現在祁家處于非常時期,他倆這舉動若是被人瞧見了不好,很快顧瞻就又將她放開了,只是執起她的一只手,將她柔軟纖長的手指捏在自己溫熱的大掌中把玩,“最近我不方便常常過來了,你若是有事就叫衛風傳信找我。”
這么一提,祁歡就立刻想到一件迫在眉睫的要緊事:“對了,我家里現在這樣,初十你的及冠禮我肯定也沒法去了。”
“沒關系,就是個不得不過的儀式罷了,我祖父都還不在京城。”顧瞻道:“那天人多又吵鬧,本來就算你過去我也騰不出時間多和你說上兩句話,不湊這個熱鬧也好。”
男子的冠禮正常來說是該有父親出面主持的,顧瞻的父親去世多年,那么就應該由老國公頂上,可現在他們祖孫還分居兩地,又不可能為了個人私事就把正在戍邊的平國公叫回來,所以……
顧瞻這及冠禮即使辦得再盛大,其實也是敷衍。
祁歡如今確實是沒辦法,起碼在祁正鈺下葬之前她是一定不能出門溜達的,而就算是老頭子下葬后,三年孝期之內她也是不宜出去拋頭露面,最好還是足不出戶的待在家里。
祁正鈺這事起的突然,以祁歡現代人的觀念她當時的確疏忽,忘了古代有守孝這一說,等在靈堂上看到前來吊唁的顧瞻,想起這一茬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而這幾天,只要想到這件事,祁歡就多少會覺得心虛對不住顧瞻。
正好現在提起來了,她就莊肅了神情,慎重的與他商量:“我仔細想過了,我家老頭子這事是我事先考慮不周,不過也并未無解。我們的婚事前年就開始商量張羅了,熱孝期成婚也不是不行。”
雖說晚輩守孝有三年的硬性規定,可是在新喪的頭一百天內也是可以趕著成婚的,如果錯過了這段時日,那就最早也要等到二十七個月之后。
顧瞻很清楚祁歡與她那個祖父老侯爺毫無祖孫感情,并且老頭子曾經的種種作為也寒了她的心,就導致她對祁正鈺的后事都一點耐性也沒有。
祁歡突發奇想給他來了個神來之筆,他并不覺得離經叛道,只是十分意外罷了。
怔愣片刻,他就笑了,手掌探進她兜帽里摸了摸她腦后柔軟的發絲:“先不談這個吧,起碼也得等祁老侯爺下葬之后,到時候我們再見面細說,到時候再具體商議吧。”
祁正鈺要停靈七七四十九天,這日子才剛熬過一個零頭,就算他倆一拍即合定下了婚期,暫時也沒法張羅,反而若是消息傳去了兩家還要遭遇非議甚至是彈劾。
“嗯,那好吧。”祁歡也沒多想,就點頭將這事暫且揭過了,然后又說起祁元銘的事。
這件事早在兩人的意料之中,顧瞻也就反應平平:“人呢,有點野心不是壞事,但是不知量力而為……你這堂哥,純屬自作自受了。”
祁歡道:“我猜我二嬸兒是要與她娘家翻臉了,到時候如果鬧上公堂,你得試著跟有司衙門打個招呼。祁元銘雖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但岑家那位二老爺榮華富貴的過到今日已經算他額外賺了許多了,這種貨色,做人都嫌他不夠格,繼續留著他做官,只會貽害更多人。”
祁歡的正義感其實也不很多,這位岑家二爺只能算他倒霉,剛好犯到手里了,以顧瞻的身份和人脈,如果岑氏當真岑氏當真出了這個頭,那么他打點關系順勢推一把就是舉手之勞。
當然,祁歡之所以想摻合一手,也和祁元銘沒有任何關系。
她犯不著,也沒那個圣母心去替祁元銘去出氣!
“行,那我注意盯著點這方面的消息。”
為著祁歡的名聲,顧瞻可謂是相當的謹慎細致,之后又聊了兩句也就走了。
因為趕上二月二前后的風雪天氣,祁元旭這一趟前去扶靈就多耽誤了幾日,直到初七傍晚才終于扶靈回京。
同行的管事進城之后就先快馬加鞭趕回府里報信,一家人都提前去到大門口等著。
夜幕降臨時,打著招魂幡的扶靈隊伍才拐進巷子,慢慢逼近。
岑氏整個人都在隱隱的發抖。
事實上,是直到真的看見棺材里躺著的兒子尸首的前一刻,她都還抱著僥幸,沒有完全死心,不肯相信兒子是真的死了。
“銘兒……”之后,伴著撕心裂肺的一聲哀嚎,她人就又直接暈死在了祁元銘的棺材上。
而男人與女人終究還是不同的,祁文昂經過這些天的緩沖,情緒反而已經可以把持得比較穩了。
有條不紊的扶起妻子,交給下人扶進去,又忍痛指揮下人將棺槨抬進大門口提前搭好的靈堂里。
嗯,按照舊風俗,客死異鄉的人尸身接回來是不能再進府門的,停靈只能停在大門外面臨時搭建的靈堂里。
之后,長寧侯府就又忙著辦起了新一輪的白事。
不過因為家里祁正鈺還躺著,而祁元銘又是晚輩,祁文景兩兄弟商量過后就決定將祁元銘的棺槨只停七天,當然,后事依舊要講究排場,風風光光的辦,只是周期短,早些下葬。
祁文昂心里終究對兒子的真實死因有個疙瘩,他與情緒崩潰又走投無路的岑氏不同,還是想要盡量把事情給確認弄明白了,所以在這期間就在某天夜里秘密請了個通過關系找來的仵作,給祁元銘驗了尸。
仵作初步查驗的結果已經可以判定,祁元銘頭部并非滾落山坡撞傷,那個傷口位置和傷痕都顯示他是被人為襲擊,叫人給砸了,而他腿部刺穿大動脈的致命傷,也有人為強行掩飾的痕跡。
至此——
他也就徹底信了岑氏的猜疑,將兒子的死算在了岑二老爺頭上。
只不過祁元銘下葬之后,他夫妻二人也依舊還是暫且安奈,一直又熬著等祁正鈺也入土為安了……
長寧侯府的二夫人岑氏于某日清晨,親往京兆府衙門敲了門口的登聞鼓,狀告自己嫡親的二哥弒兄之罪。
并且——
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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