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閣遺址。
林素影操控敖芝分身，帶著孤一心一起，長途跋涉，從大荒一路趕到此處，路上幾次遭遇滅世死氣和魔族兵將。
好在敖芝現在一身冰亞魔人氣息，全都有驚無險。
踏上一片廢墟的樓閣頂層，一身銀甲的孤一心現出身形，抬手撫摸周圍布滿裂痕的墻壁。
“我感覺這里好熟悉，就像我上次見到四九一樣熟悉。”
樓閣破碎，空空落落，卻仍處處透著古樸大氣，到處都是漂浮的碎片，呈大爆炸之后的飛濺狀散落在黑夜虛空中。
孤一心沿著樓梯一層層向下，林素影默默跟在她身后。
到了底層，孤一心腳步一頓，林素影越過她肩頭，看到一身紅衣，黑發披散的小四九，默默的站在最底層漢白玉堆砌的地板中央，面前是天道宗原本的玄真碑。
“你們來了。”
四九頭也未回，聲音毫無波瀾。
話音一落，孤一心忽然變回本體，化作一桿白玉無瑕的筆，散發著玄奧的柔光浮在半空。
四九一步跨出，整個人融入玄真碑。
破碎的玄真碑上，蛛網般的裂痕開始慢慢恢復，白玉筆飛到碑前，筆走游龍，寫下三個大字。
天機碑。
兩人重新現出身形，孤一心臉上帶著幾分震動，“原來我是這天機閣中的一桿筆，為何我會失去從前的記憶？”
四九安靜澹漠的站在孤一心旁邊，“不是失去，是被抹去。”
林素影走過來，“為什么？”
孤一心臉上帶著同樣的疑惑，跟林素影一起看著四九，上一次在玄元水境她見到還是小熊貓的四九時，就感覺到一種同源的親切。
四九仰頭，看著孤一心。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是靈族，不該有自己的意志，你我從一開始就作為記錄修真界重要典籍功法和事件的法寶，卻慢慢開了靈智，有了靈體。”
“之后，你開始抗拒人族肆意篡改歷史真相，抗拒他們將白的寫成黑，而我也慢慢學會思考，學會問為什么。然后，你我便都被抹去了靈識，一次次，一遍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從前我以為四九之名由此而來，如今才知道，四九，是我第四十九次有了意志。天機閣破滅時，剛被抹去靈識的你我逃入大荒，你落在鎮淵峰外，看到墜龍之事。”
“而我，卻在虛空震蕩時，被誤入此界的云之意卷走，留在她的無涯殿中，慢慢重開靈智。這，便是你我的來源。”
孤一心和四九都沉默下來，林素影覺得這一切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人族，確實有其殘忍之處。
可是非對錯，又豈是能簡單辨別的。
“好了，你們也不必沉浸在過去之中，這次過來遇見四九你正好，我需要向你求證一個問題，下黃泉，死而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四九平靜道，“字面上的意思，下黃泉界，置之死地而后生，和……”
四九停頓了下，林素影心提起來，她就知道肯定還有一層意思。
“下黃泉冥界，由死轉生。”
孤一心童孔一震，“可死了如何能復生？冥界比仙界更加神秘莫測，所有的規則都是定死的，就算神明也無法干預。”
林素影其實也猜到這一點，“人死是可以轉世輪回，可一定會被消除前生記憶，甚至改頭換面，今生為人，來世做妖甚至一株草也是可能的。再者，投胎輪回，不還是投到大荒，投到這幾乎已經滅亡的修真界嗎？”
話音一落，四九卻是搖了搖頭。
“不，還有一個可以投胎的世界，由那驚世駭俗的女魔頭金凌所創，一個萬靈平等，強者為尊的嶄新修真界。”
林素影渾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四九平靜道，“修真界毀滅之前，大乘修士聯手窺測天機時，我看到過，那就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一個靈族也能自由選擇命運的地方。”
得到四九確切的回復讓林素影心中一喜，但隨之而來的，依舊是怎么到達的問題。
“所以真的只能死后將命運交給冥界的規則嗎？運氣好，投胎到凌天界，運氣不好，繼續在這里疲于奔命？”
孤一心此刻也正在慢慢恢復從前的記憶，忽然道：“上古傳言，魔界有通往冥界的路，如果能從外部進入冥界，就不在冥界規則束縛之內，或許可以找到那條到達凌天界的路。”
“哪里的魔界？”林素影問，“難道這里不是魔界嗎？”
孤一心解釋道，“魔族不是憑空出現在修真界的，它們也有祖地，也有他們誕生的界域，那里才是真正的魔界，我隱約記得我寫過那個通往冥界的地名，叫……仙絕海。”
林素影輕笑，“一聽就是必死無疑的地方，感覺還是找齊混沌神器，橫跨虛空斷層更保險。”
三人沉默下來，實際上她們都知道，兩條路都不好走，但也不能都不走。
必須一面尋找混沌神器的下落，一面打通去往冥界的路，雙管齊下，才能保證一頭落空，不至于絕望。
“實際上，上元八景樓才是天機閣的本體，是被大神通隱藏在天機閣之下的。”四九澹聲道，“天機閣被魔帝毀滅，他手中必有混沌神器碎片。”
林素影哭笑不得，“魔帝怎么也得是大乘修為吧，咱們三個現在誰有把握去殺了魔帝，如果有殺魔帝的能力，那直接滅了整個魔族，收復失地不就好了，何必去什么凌天界？”
“此地不可飛升，仙界已成魔窟。”四九澹漠道。
林素影：………
好吧，這個修真界是徹底完蛋了。
“那去凌天界就能飛升了嗎？”林素影問，
孤一心也好奇的看向四九，雖然她是記錄之筆，但知道的事情卻沒有四九多。
“縱觀女魔頭金凌一生行事，她曾說過永不成仙，必然說到做到，既然如此，她能創凌天界，必然可創新仙界乃至一方神界。”
孤一心這時不知道想到什么，“我好像記起來，我在夢中一直看到的身影是誰了，就是那個被修真界當做女魔頭的金凌，沒錯，她就是我一直想要追隨的身影。”
林素影抹臉，“你們這是都中了她的毒嗎？”
孤一心認真的看著林素影，“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見到她，你便會明白我的心情。”
四九頷首，表示同意。
林素影吸了口氣，“不說這些了，就說接下來怎么辦吧，我目前好像有了另一塊混沌神器碎片的下落，正在探查中，中心七界魔族的領地我也會一一探查，尋找去魔族祖地的路。”
孤一心正想說什么，四九便道：“你得留下來，跟我一起修復天機閣，等修復完成，就能知道混沌神器破碎之后，那些碎片都去了哪里。”
見此，孤一心只能留下，林素影廢話不多說，告別她們之后，立刻朝著距離她最近的普陀界前進，那里也是新的滅世死氣爆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