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妮愕然抬頭。
陸銘想了想,“走吧,和我一起去吃個飯,是公事,順便你散散心。還有,李明軒也在這邊,等哪天有時間,咱們可以坐下來聊聊,能在東海,遇到三個武安老鄉,這也是很小的幾率了,雖然,你不是武安人,但也可以算咱們武安老鄉。”
“走了走了,時間比較趕!”
坐在車里陸銘身旁,韓安妮很沉默。
前面開車的是一名行動隊成員,大頭坐在旁側,后面跟著的敞篷吉普車里,外間都可以看到,行動隊成員們挎著的沖鋒槍。
遇襲之后,陸銘的保鏢就換成了武裝精良的大檢察廳特別行動隊成員。
現今,這些武裝人員,隸屬陸銘作為主管的專案辦公室的特別行動組。
“你現在,發展的很好?”韓安妮突然說。
陸銘笑笑:“我真不是兇手。”
“昨天晚上,我看了這邊報紙上以前你的一些報道。”韓安妮看了看前面的司機和大頭,沒再說下去。
顯然是想說以前的事,但知道,陸銘可能不想別人知道他的過往。
“覺得我很可怕,還是很可愛呢?”陸銘笑笑,“一直別人都以為是紈绔,卻不想,是個很好的律師,是吧?嗯,用很好,還不足以形容我的英明神武吧?”
看著陸銘的眼神,韓安妮終于有了些無奈,和昔日在法庭上差不多,但是,沒了那些鄙夷。
“你的家人,就剩下了你一個,你扮作紈绔……”韓安妮輕輕嘆口氣,沒再說下去。
陸銘一怔,顯然,自己離開后,韓安妮也詳細梳理過這個案子,對自己的家世,也進行了一些調查。
大概,本來就已經有了些模糊的想法,待再見到自己,又看了自己在東海打的很受人矚目的加藤正一一案,這個想法,大概就更加的符合邏輯。
自己的家族,有很厲害的對頭,為了保命,自己才一直扮作不成才的紈绔子弟。
“我沒關系的!沒你想的那么慘!”陸銘笑了笑,看了看韓安妮,“你呢,發生了什么?感覺你也變了很多。”
韓安妮搖搖頭:“沒什么。”側頭,看向了車窗外。
海岸警備隊的“帕倫德特”餐廳,就在司令部大門對面,客人除了那些吃膩了食堂飯菜的職業軍人,還有在附近海灘游玩慕名而來的游客,都想試試這海軍經營的餐廳特色,“帕倫德特”就是保衛海域的意思。
金黃沙灘,碧藍海域,白浪花濺起朵朵的礁石平臺上,小屋的玻璃墻擋住了海浪,但小小的海浪一股股涌上來,很有感覺。
這個可以居高臨下欣賞海景的長排玻璃墻餐廳,早就掛上了不再對外營業的牌子。
陸銘和韓安妮在餐廳前翠綠棕欖樹旁下車,早就等在門前的瑪麗熱情迎上來,引領兩人進餐廳。
在大頭的手勢下,穿著迷彩裝的行動組武裝人員紛紛跳下敞篷吉普車,挎著沖鋒槍或者自動步槍,尋找戰略火力點布防警戒,雖然這里根本不用他們這樣做。
餐廳內,靠窗的位置最好的一個桌臺,一名雪白戎裝的老人,在陸銘快步走過去前已經笑著起身,和陸銘熱情擁抱。
陸銘是第一次見到溫格爵士,倒是在一些場合見過他的照片。
很消瘦的一個老人,個頭不高,但雙眼炯炯有神,胡須濃密,喜歡叼著個大煙斗。
他不會中洲語,在東海生活,便是貴族階層,中洲語也是自幼的必修課,除非根本就不想和外界打交道,僅僅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
他夸韓安妮很漂亮,也是通過瑪麗轉述翻譯的,韓安妮矜持的說了聲謝謝。
“陸律師追捕非法組織的工作,很忙吧!”落座后,溫格爵士笑呵呵的說。
畢竟,陸銘的女伴,還穿著檢察官制服裙。
其實除了必要的場合,比如開重要會議等等,檢察官是不必非穿制服的。
倒是溫格爵士和瑪麗,穿得都很華麗,瑪麗銀色禮服裙,溫格爵士,是戎裝的禮服,顯得很重視這次會面。
“是有點忙。”陸銘笑笑。
服務員,很快送上一些果品,這個世界,西餐開胃,都是用帶點酸味的水果蔬菜。
溫格爵士和陸銘隨意的閑聊著,服務員,也就沒有送主菜上來。
一再關心了陸銘身體并沒有遇襲受傷后,溫格爵士嘆口氣,“陸律師遇刺,真是令人痛心,這也說明啊,巡警們遇到這些武器精良的暴徒,根本沒有威懾力,這才使得暴徒們越來越猖狂,可惜的一點是,按照帝國法律,我們國民治安軍,在沒有得到東海議會授權前,是不能參與維持治安的,所以,應對這種突發事件,我們也是有心無力。”
瑪麗在旁翻譯著,陸銘聽著默默點頭。
“昨天,內維爾中將和我討論這個問題,也是深感痛心,他還咨詢了幾名軍中律師的意見,但都說,國民治安軍,和巡警有著本質的不同,不可能參與到維持社會秩序這一問題中來。”
陸銘順手拿起個小瓜瓣送進嘴里,想了想,說:“我們作為軍隊聘請的律師,為軍方決策提供法律服務和專業意見是第一要務,軍方不能介入民間事務,這條法律底線,絕對不能動,軍隊,只能對抗外敵入侵,而不能成為維護什么群體統治的暴力機器。”
溫格爵士立時蹙眉,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更看了瑪麗一眼。
瑪麗也連連對陸銘使眼色。
顯然是瑪麗幫陸銘說過許多好話,令溫格爵士以為這個年輕律師,會有什么比較獨到的見解。
誰知道,還是老生常談。
陸銘思索著,道:“不過是這樣,如果新成立一支專門用來對抗武裝暴徒的力量,可以是軍隊編制,但是,由市政委員會和軍方同時領導,有軍方職業軍人的高強度訓練和武器配備,但專門用來打擊猖獗的武裝暴徒,也在市政委員會的管理下,這種管理模式,可以叫做雙重領導,這個力量的名字,就叫公眾安全武裝警備隊之類的,我想,市政委員會也會同意的,議會也必然會通過。”
“這樣,也就不會有法律上的問題。“
心里一哂,隨便了,愛亂不亂,你們這些上層統治的架構,我本來就不喜歡,哪管你洪水滔天?
其實很明顯,軍方千方百計想擴大影響力,議會自然不會允許。
但出現一支委員會和軍方共同領導的武裝,事情就有了轉機,有了妥協的余地。
市政管理委員會,又何嘗不想能獲得軍中的話語權?
“雙重管理……公眾安全部隊?”溫格爵士呢喃著。
雖然是溫格爵士自言自語,瑪麗還是將話翻譯給陸銘聽,她也顯得很開心。
“很有意思……”溫格爵士笑了起來:“看來,我們的陸律師,才是最專業的!”
“好,來,上主菜!”溫格爵士對身旁服務員笑著說了聲。
接下來,吃吃喝喝,聊的話題就很輕松了。
結束后,溫格爵士很快離開。
瑪麗送他出去回轉后,笑吟吟道:“陸律師,韓檢察官,你們吃點甜品再走。”她則坐在了陸銘身邊。
又壓低聲音,和陸銘咬耳朵一樣,“溫格爵士,已經去見內維爾中將了,他很欣賞你的建議,還說,如果事情能成,會將你推薦給內維爾中將。”
陸銘笑笑,沒吱聲。
“好了,我走了,你的女朋友要生氣了!”瑪麗嘿嘿一笑起身。
看著她背影,那故意賣弄風情扭動的碩大,陸銘心里輕輕嘆口氣,小瑪莎,在瑪麗心里,實則和一只寵物沒區別吧?剛開始難過了幾天,現今,卻是根本早忘了,問都沒問過,自己在查的案子,和小瑪莎之死,有沒有關系。
希望自己,永遠不要有一天,變得這樣麻木。
“人都走遠了!”韓安妮聳了聳鼻子,看著陸銘望著瑪麗背影離去方向癡癡出神的樣子,大概終于和以前武安那個,和美婢攪合在一起殺人的紈绔,形象重疊在了一起。
陸銘回神一笑:“身材好嘛,正常男人都喜歡!”
又說:“剛才你也沒吃什么,來,我們再要點,這是我請的,你多吃點。”
韓安妮卻是搖頭:“我吃好了。”站起身:“回去吧,我剛剛參加工作,好多都要熟悉的。”頓了下,“長官?”
陸銘無奈起身。
這頓飯,前世今生,到現在也沒請成。
三月,初春。
看內容下載愛閱小說app,內容已在愛閱小說app,網站已經不更新內容。南凰洲東部,一隅。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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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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