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連生一個人回到惠城，之前家里大人孩子一堆，熱鬧的有些吵鬧，如今，卻到處空落落、冷清清。
他苦笑著搖頭，看來得盡快辦理調動了。
還好，大哥大嫂沒有忘了他，打發了紅兵來叫他過去吃飯。
大嫂租的房子在衛校附近，一個三間房的自建房小院，雖是十幾年的舊房子，卻還算整齊。
紅兵已經長成了半大小子，將近一米六的個頭，自己騎著自行車嗖嗖如風。喊了一聲后，扭頭蹬著自行車一眨眼就沒了影子。
王連生關了門，騎了自己的自行車，一路自覺騎得不慢，卻始終沒追上。
等他到地方，紅兵已經幫著大嫂搬桌子擺凳子了，看見王連生進門，悶聲悶氣地叫一聲：“四叔。”就又悶頭干活，不吱聲了。
王連起端著一盤菜出來，看小兒子這樣，就氣的瞪眼，有扭頭對四弟抱怨：“和老大那時候一樣，十二還是十三，原本個皮猴子，突然就成了悶嘴葫蘆。真是淘能淘的煩死人，悶不做響的，又給人憋氣死。”
大嫂趙二妮也端著碗菜出來，跟著附和道：“還是閨女好，不說紅苓，就是紅芝，前兩年也淘，大些也好了，知道冷熱，不像這臭小子，心大的啥也看不見。”
說著話，去接姐姐的紅芝和紅苓一起回來了，兩個閨女笑呵呵地叫人，看上去確實讓人覺得順眼。
王連生端了酒杯和大哥碰碰，呲溜口小酒嘆氣：“我這會兒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都不在跟前啊。”
一句話惹得一家人都笑起來，王連起更是拍著四弟的肩膀豪爽道：“我這里多，你看中哪個直接領走。”
一句話沒說完，就賺了大嫂一個白眼兒，大哥只能嘿嘿傻笑應對了。
等王連生吃完飯回去，剛到大門口，就看見了背著手站在那的凌老爺子，身邊還跟這個虎頭虎腦的半大小子，是凌二哥家的小兒子克敬。
王連生連忙下了自行車，上前招呼：“爹，您老啥時候過來的？快家去。”
凌父抬頭看看女婿，擺擺手道：“我出來遛彎，順便過來看看，你一個人在家有什么不便利的，就和你兩個嫂子說。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啥的，都拿過來給你倆嫂子做。”
王連生笑應著，道：“爹，您放心吧，城燕又給我買了兩身新衣裳，我穿新衣裳呢，不用縫補。”
凌父瞪他一眼，也呵呵樂了：“我老凌家閨女實心眼兒，對誰好就巴心巴肺的，你將來可不能對不住她啊。”
“那不能。”王連生連忙保證。
說了幾句話，凌父留下一個飯盒，又背著手，讓小孫子扶著溜溜達達走了。
王連生回到家才打開飯盒，一看是滿滿一飯盒水餃，皮薄餡兒大的大蔥豬肉餡兒，是他最愛吃的。
看著這一飯盒水餃，王連生忍不住嘆了口氣：凌家一去十來年，雖說當初離開時迫不得已，情有可原，但隔得遠了，分開的久了，人的感情自然就淡了。
哪怕知道凌父和兩個哥哥都不錯，也確實實心實意待他們，但不僅僅是王連生自己覺得疏遠，就是媳婦兒和娘家也總像是隔著些什么，表面上看著還行，心里卻不同，遠不及大伯大伯娘和大哥大嫂他們。
人情是處出來的，原本想著凌家搬回來后，兩家就近住著，慢慢也就親近一些了。不成想，他們又要搬去省城，以后隔得遠了，怕是剛親近一些的關系，又會慢慢疏離起來了。
王連生這次去，凌城燕也沒說兩個哥哥的事兒，他還不知道，岳父和兩個大舅哥早就盤算好了，再不會因為女兒家搬走而疏遠了關系呢。
另一邊，省城，凌城燕得知了連老爺子的事情，想了想，還是買了點兒水果拎著去了醫院探望。
連老爺子隨身跟著的秘書和司機都沒了，身邊沒人，還是確定了身份之后，本地派了個人過來照顧著，又請了個有經驗的中年女護工。
凌城燕到時，剛剛有一批本地工作人員過來探望，正告辭出來，抬眼看見一身軍裝的凌城燕，還微微有些意外。
凌城燕點點頭，正要進去，卻恰好有個人是昨晚參與救援的，認出了凌城燕，連忙打招呼，又給她介紹：“這位凌隊長是昨晚負責救援的，多虧了她果斷處置，才能及時把連老先生送上來搶救。”
幾位工作人員立刻帶了笑，一個個上前來和凌城燕握手、感謝。筆趣閣
凌城燕對這種事情不喜，卻也能耐著性子應對，很客氣謙虛道：“應該做的，不必客氣。”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群人，凌城燕才進入病房，工作人員出去送人了，病房里只有請來的女護工，正揣著手仰著頭看輸液瓶的液面。
凌城燕進門，女護工連忙迎上來招呼，伸手接過她帶來的水果，一邊往里招呼，一邊道：“老爺子就早上醒了一會兒，很快又昏了，一直沒醒……”
凌城燕走到病床前探頭看，就見連老先生輸著氧氣，閉著眼睛，臉色因為失血顯得蠟黃無光澤。
她正想退開，卻聽連老爺子突然低低地喚了一聲什么。
凌城燕腳下一頓，再看過去，卻見連老先生動了動眼皮，睜開了眼睛。
“老先生？”凌城燕彎腰，叫了一聲。
人昏睡久了，剛醒過來都會有一段時間的怔忡，連老先生也不例外，眼睛無神地看著天花板，過了兩三秒鐘，眼珠子動了動，這才仿佛聚焦了，眼中也有了神采，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凌城燕臉上。
“連生……媳婦兒。”連老爺子帶著氧氣罩，本就含混的聲音更是難以辨別。
凌城燕沒聽清他喊了什么，只吩咐護工：“趕緊去叫醫生過來。”
護工連忙答應一聲，拔腳往外就跑，片刻，醫生護士來了好幾個。
凌城燕退開到一邊，看著醫生護士一頓檢查，那名送行的工作人員也回來了。
醫生臉上帶著笑，道：“老先生再次清醒，意識清楚，說明沒有太大危險了，之后好好配合治療就行了。”
工作人員再次跟著醫生出去，不知是不是給領導匯報去了。
屋里又只剩了凌城燕和女護工兩個。
凌城燕有給凌父陪護的經驗，問了醫生是否能進水進食，還有氧氣罩還要戴多久等等。
轉回來，就按照醫生囑咐，兌了一點溫水，用湯匙舀著喂到連老先生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