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城燕休息了兩周的時候,接到通知,去了賀政委辦公室。
賀政委比往常更熱情地給她倒了水,遞到面前:“喝水。”
凌城燕道謝接過,抬眼看著賀政委,她心中猜測,休假期間,把她叫到這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不然,他們這種情況,領導不會打擾他們休假。
賀政委有些躊躇,臉上的笑也有些過于燦爛,坐在凌城燕對面的沙發上,端起茶杯吁著氣喝了兩口茶,這才終于開口:“你的情況,你自己也清楚,再留在咱們分區,也沒什么大出息。昨天,韓領導去了省城開會,那邊兒提了你的事……嗯……”
凌城燕你讓他繼續難為,直接開口問:“去哪兒?”
難不成,她剛剛回來,再讓她南下?
見她如此通透、坦承,賀政委也抹去了些尷尬和為難,道:“具體位置還沒說,大概率是換到野戰部隊。”
不過,他立刻補充道:“經過實戰檢驗,特訓練的模式確實行之有效,戰力和戰績都是非常卓越的,據說,各大區要組建特戰隊伍,級別最少是團級。”
團級編制,凌城燕若是調過去,就又實打實地提一個大級,只是,凌城燕畢竟是女同志,有家有愛人孩子,王連生同志還是機關里很有前途的年輕干部,工作干的非常出色,若是凌城燕同志調走,王連生同志也要隨同調動嗎?在區里工作成績突出,平白又把人調去新地方,人家會不會不愿意?
美滿幸福的家庭若是因此產生矛盾,他們這些領導也有些于心不忍啊。
凌城燕反而沒想這么多,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剛剛收拾好的新家,還有凌家的父親哥哥們,她若是離開,別說新收拾的房子沒辦法帶走,就是凌家,大概率也是帶不走的。
至于王連生,凌城燕反而覺得離開也不錯,至少,能夠離王家二房那些人遠一些。
她到底還是知道了周秀英鬧的事情,是她回家大伯說的,說老王家對不住她和連生,讓她多看顧看顧連生,這孩子太憨、太心善,有什么委屈也不會找人訴,只會壓在心里。
人啊,心就那么大,委屈壓的太多,到最后會受不了的。
凌城燕雖然和王連生還沒有夫妻之實,但她早就不知不覺把王連生當成了——她的人。
她的人,她得護著。
她的人,只有她能給委屈受,其他人,誰也不行。
別說凌連長霸道,人家當年也是凌家嫡長女,當過大將軍,統領過凌家軍千軍萬馬的人。
凌城燕從賀政委辦公室告辭,說的話是讓她回去考慮考慮。
賀政委表示很理解,一直把她送到樓下,身邊沒人,又叮囑了好幾句,意思不外乎是回家好好和王科長說,畢竟不是小事。
凌城燕沒擔心王連生會反對,她心里并不覺得多沉重。
揮揮手,她走的很輕松,心里已經在盤算,她若是調進省城,怎么把劉三兒他們帶過去?
結果,她前一刻還想著護著人,下一刻,就有人給她欺負到頭上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王連生被找去談話了,不同系統,另一個單位的領導。
這位領導姓周,找王連生去不是別的意思,竟然是提自家兒子提親的,說他兒子看中了王連生的大侄女紅苓。
“……呵呵,如今時代不一樣了,不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可我還是傳統思想,就想著,這么大事兒,總得父母出面更莊重些,畢竟,我,那啥,我和你都不是普通老百姓,都是要臉面的人,不能做事不著調,讓人指指點點的。”
王連生聽著聽著,臉上的笑容就維持不住了:這是啥意思,這是說他家紅苓不自重?不要臉面?讓人指指點點了?
就這,對方的話還沒說完,繼續道:“雖然,你大堂哥家都是農村人,小姑娘農村出來的,我們家也不嫌棄,孩子看中了嘛,主要還是他們過得好……”
王連生很想說一聲:我謝謝你哦!
“你還不嫌棄我?我們壓根兒就沒看上你家嘞!呸,什么個烏龜王八蛋狗屁玩意兒!”一向文質彬彬的王連生火大了,竟一反溫文和氣的模樣,直接暴起,伸手就把禿頭的周領導脖領子給薅住,把比他矮一個頭的周領導直接給提了起來:“就你,還看不起農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若不是攀上一個好岳父,你能有今天這一步?還不是照樣在地里刨土坷拉修理地球?再說,偉人他老人家都說自己是農民的兒子,你咋就敢瞧不起農民了?沒有農民辛辛苦苦種糧食,你擎等著餓死吧你!”
“你干啥,你想干啥?我要叫人啦!”那人嚇得不行,滿臉驚恐地努力掙扎,還試圖言語威脅之,其實他自己心虛的一批,根本不敢大聲吆喝,就這時候,還壓著聲音,怕人聽見沖進來,害他丟人。
一看,就是個外強中干的貨!
王連生卻越說越氣,直接揮拳打在對方的臉上,把他臉上夾著的金絲邊兒眼鏡打落在地,發出啪地一聲響,碎了。
“我讓你滿嘴噴糞,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癩蛤蟆響吃天鵝肉……”王連生火氣沖上來,有點兒收不住,罵一句打一拳,打一拳又罵一句,直接把對方干倒在沙發,又像一坨爛泥巴,從沙發上出溜到地上,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然后一腳蹬倒了地上的暖壺。
砰!一聲巨響,屋外的秘書和其他人先后沖了進來,一看這情景都吃驚不已。
不管怎樣,進來人就不能再讓王連生繼續動手了,連忙沖上來,把王連生拉開。
王連生拽拽皺起的衣服,吐了地上的死狗男人一口,扭身出門,也不含糊,也不遲疑,直接奔去了大領導辦公室。
他的態度很端正、很坦然:他動手打人不對,但若是姓周的再來他面前胡說八道,糟踐他家閨女,他還會動手!
大領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見了王連生還笑呵呵地,一臉和氣。
結果,秘書吳宇得了消息匆匆趕回來,卻沒搶到王連生前頭,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瞥了王連生一眼,走過去,向著領導附耳低語了幾句。
沒有立刻訓斥,說明他想調查了解情況,再做判斷和處置。
王連生沒有走,而是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領導說了,然后道:“他言語無禮,我一時沒忍住動了手,我承認錯誤,愿意接受領導處罰。”
領導抬起手捏了捏鼻梁,心中暗罵,看著平常挺會來事兒的小伙子,咋這會兒成了倔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