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來到軍隊營地,看到成片士兵倒下,才知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嚴重。
兵曹掾史周曦慘白著臉來見他,并將軍中情況告知,
“過半士兵都中了毒,軍醫卻無計可施,短短一個時辰,就死數百人,主記事代郡守的命令我已收到,可如今六萬將士,足有三萬失去了作戰能力...”他不敢想那后果。
逐風沉著眉,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何掌門師妹說他是關鍵了,軍中將士受敵軍暗害,恐怕天不亮敵軍就會趁成陽郡軍備不力而攻城,如果他不能最快解毒,成陽郡必會淪陷。
“有一法子,效果可立竿見影,但后遺癥亦不小。”逐風道。
周曦本有些絕望,一聽有法子,驚喜不已,“管不了什么后遺癥了,若敵軍攻城,誰又能保證活著,解決了眼下困境才是要緊。”
“那行。我一人能力有限,還請大人速去召三百名郎中來,人多速度快,眼下多耽誤一刻便危險一分。”
民間醫者,都帶來軍營顯然有些不妥,可眼下情況緊急,也顧不了這么多了,周曦連忙派人帶了郡守信物,前去給戶曹傳話,讓戶曹配合召城內郎中前來軍營。
寅時三刻,受召的三百名民間醫者聚集在軍營前。
逐風讓人抬上一中毒士兵,在其頭顱上三處穴位施針,剛一扎下去,中毒士兵就陡然醒過來,雖面色依舊烏青,但說話意識等全無障礙。
醫者們都驚嘆于醫術的神奇,逐風卻對周曦道:
“這法子是通過強行刺激腦部筋脈以使人清醒,但于身體卻有大損,他們最多能撐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若不施針救治,便成行尸走肉,再也醒不過來。”
周曦明白地點頭:“我們只有兩個時辰。”
逐風又給其他醫者講了施針要訣,然后醫者們被帶去各個營地。
施針要訣既已傳授,逐風便不想再呆在軍營里,他還得回去看看潘明的情況,便請周曦派人將他送回郡守府。
周曦也得知了郡守府的情況,便派出五十名新兵護送,這些新兵都是近一個月才招的,上戰場還為時過早,派去保護郡守府倒還可一用。
逐風正猜會不會見到趙錢,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大哥。”趙錢站在新兵隊列中,沖逐風眨眼睛。
逐風心下一安,跟著五十名新兵回了郡守府。
郡守府占地不小,府內上下大半下人門丁護衛都倒下了,賊曹和決曹的兵力也都派出去守城,反而是郡守府,薄弱非常。
黃集正為此頭疼,逐風就帶著五十名新兵趕到,讓他大松一口氣,立馬安排五十人去各處守著。
逐風在黃集安排的間隙,將趙錢拉至一邊,頗有些神秘地問:“你莫非是木格命人?”
趙錢老實點頭,“坐木筏那回,大哥家的二丫頭給我看過,說我是屬木。我媳婦和孩子都屬水。怎么了?”
逐風忍不住笑,拍著趙錢的肩膀,“老弟老弟,今日大哥可全仰仗你了。”
趙錢當即一笑,拍著胸脯保證,“大哥放心,有啥危險,我必擋在你前頭。”
黃集見逐風與趙錢正說話,他也知道趙錢與其關系匪淺,且郡守于趙錢有恩,便將趙錢留在內室。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雨卻未停,屋外雷鳴不斷,讓屋內的逐風很是不安,總覺得肯定還要出什么事。
可門口十名新兵都聚精會神,屋內還有趙錢,想到此,逐風又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卯時一刻,又一桶藥湯被換掉,小廝們輕著步子退下。
逐風起身查看潘成桂和潘明的情況,見二人面色已大有好轉,心下松了口氣,正欲坐下,忽聽門外一聲厲呵“什么人”。
逐風嚇得立馬站起來,望向門口,趙錢也神情一緊,拔出佩刀站在逐風身前。
屋外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而后腳步聲漸遠,最后,歸于平靜,暴雨聲再一次灌滿耳膜。
趙錢正欲出門問情況,忽然一渾身黑衣的人自門口虎撲進來,來人手持兩個碗口大的流星錘。撲進門后,也不遲疑,兩鐵球一甩,一時將屋內桌椅板凳砸得乓乓作響。
“大哥退后。”趙錢呵一聲,舉刀迎了上去。
二人頃刻間就交起手來,然鐵球沉重有力,趙錢的刀在其面前立馬顯得不堪一擊,加之又沒什么實戰經驗,一時被這近身重擊逼得連連后退。
流星錘每落一處,就砸起一片木屑亂飛,這若是一錘砸到身上,必得斷骨不可。逐風嚇得渾身發僵,他想躲,可看到尚在昏迷的潘成桂和潘明,又只能硬著頭皮擋在他們前面。
他一面尋找可以抵擋的東西,一面大喊救命,可也不知是雨勢太大淹沒了他聲音還是怎的,總之呼了片刻,也沒見人來支援。
逐風不得不放棄呼救,著急忙慌尋找能防身的東西。他看到一架屏風,猜測或許能有把劍,一把推開,陡然見里面站著個人,一時嚇得渾身寒毛直豎,邊叫邊退。
屏風后,皮三陰森森看著逐風,咯咯寒笑,“神醫,別來無恙。”
逐風已退開半丈,然屋子就那么大,前方的激斗聲猶在耳旁,已是退無可退。他慌張望向趙錢,后者還在與那流星錘苦苦糾纏,暫時是指望不上了。
情急之下,逐風腦子轉得迅速,心下一思,恍然驚道:“你出現在這里絕非巧合。是你下的毒,你在郡守府住了許久,府內格局已是了若指掌。”
皮三手中短刀一拔,面目猙獰,步步逼近,“是我下的毒。我不僅下了毒,我還把渠國大軍請來了,此時他們已經殺進了城。成陽郡、郡守府、他們,還有你們,都得死。”
逐風小心退著,一邊質問,“你到底為何要這樣做,我們與你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皮三如踩到尾巴的貓似的尖叫起來,“你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小小取你們幾條狗命,不算過分吧。”
必須得先拖住皮三才行,逐風這樣想,面上便又委屈又惶惶,“什么家破人亡?你家里遭了什么難你要怪在我們頭上?我此前與你并不相識,你就算要我死,至少也讓我死個明白。”
只可惜皮三已經瘋狂,他一心只想快快了結仇人,哪會多說。
“等你上了黃泉路,見到我妻兒,自去問他們。”皮三眼神一厲,卻是對準潘成桂的心口就要一刀扎下去。
“皮三。”說時遲那時快,本還閉目未醒的潘明突然從木桶中站起來,一把抓住皮三拿刀的手,急斥道:“你這是干甚,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殺我父親。”
他半邊身子還在木桶里,又自小就養尊處優、力氣不夠,被皮三一推就輕松撂開,撞在木桶邊緣,差點把木桶撞翻。
逐風趕緊跑過去,擋在潘明身前,問他道:“身體感覺怎么樣?”
潘明本就剛醒,毒還未盡數排出,方才那是情急之下力氣一聚才攔下皮三,這會兒卻是暈得站不住,只能坐在木桶里喘息,眼前花得看不清。
“我...沒事,師傅,不能讓他害了父親。”潘明有氣無力,卻還試圖掙扎爬起來。
逐風攔住他,又對皮三呵斥:“你捫心自問,少公子此前對你如何?即便他拜我為師,對你亦是尊敬有加,你為何要忘恩負義?”
“我忘恩負義?”皮三兩眼血紅哈哈大笑:“我是替天行道。
潘成桂置上萬難民于不顧,自己卻好吃好喝享受日子。我們一家大老遠而來,是奔著生的希望,可我妻兒卻全因他的冷血無情鐵石心腸而死,你說,我報此仇,哪里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