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蘇泱泱瞳孔微縮。
如果是兩個月前，顧盛跟她說出這番話。
她會覺得顧盛是瘋了。
但現在，再離奇的解釋她似乎也能接受。
“然后我腦子里突然就多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告訴我，它是系統。讓我按照它的指示去完成任務，才能回到現代。”
顧盛沉默片刻，“我知道我說得很荒唐，但都是真的。”
他頓了頓，接著開口。
“我的最終目標，是成為一個國家的帝王。而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投名，進入軍隊，成為你的副將和軍師。”
蘇泱泱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張臉上沒有表情。
半晌，她才道：“所以，你耗了十年才走完這個任務線？最后一個任務，就是射殺我？”
“不止十年。”顧盛閉眼，“你走之后，我沒有選擇回來。系統告知我，兩個時空的流速不一樣，我錯過一次回去的機會，下一次就要等四十年。”
“所以……我最后守著大燕，過完了一生。”
他說完，眸光定定，看向了蘇泱泱。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在那張臉上看見錯愕，或是驚慌，再不濟，也會是震動。
但沒有。
什么都沒有。
干干凈凈，面沉如水。
她一雙眸子宛如明月星辰，即使過了這么多年，還是澄澈見底。
“所以呢？”她問。
顧盛動了動嘴唇。
他問出了自己最害怕，也最想問的問題：“我把大燕打理得很好，設了很多新政，并且親自挑選了我認為合適的繼承人。整整四十年的時光，我耗在那個位置上，每一天……都在想你。”
“每一天，也都在后悔。”
“但我畢竟還是顧盛。我的父母老來得子，我是他們唯一的兒子。顧氏血脈單薄，又長久堅持手工藝發展，那幾年是被羅氏集團打壓得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我的車禍，都很有可能和羅氏有關。”
“這種情況下，要是你，你會怎么做選擇？泱泱……你也會跟我做出一樣的選擇，對不對？”
他咬著牙，字字艱難。
這是他頭一次用這么低的姿態跟她說話。
蘇泱泱依舊沒有回答。
兩人沉默了很久。
顧盛再次開口：“我也糾結過。陪伴你的十年里，我每一天都在想，要是任務最后指向的人是你，我該怎么辦？這十年里我過得戰戰兢兢，因為未知，才是最讓人恐懼的東西。”
“但最后……結果你也看見了。它還是不可避免地指向了你。射出那一箭之后，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我痛恨為什么是我，我寧愿死在那一次車禍里！到底為什么要讓我去經歷這些東西？”
他氣息起伏，胸膛也在震動。
半晌閉上了眼。
“我對我做的一切，表示懺悔。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所以泱泱，我知道你來這里的那一刻，簡直無法形容當下的心情。我知道，這一次，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會下。”
“這是上天給我最后一次的機會了。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由你來做這個裁判。”
蘇泱泱聽完了最后一句。
才緩緩伸手，將面前的茶杯給推開。
顧盛見狀問：“我需不需要給你一定的時間消化這件事？”
“不用。”蘇泱泱道。
“是……不相信我嗎？”他道，“我可以證明……”
“是與我無關。”
蘇泱泱抬頭，截斷他的話。
她現在最震撼的是，昨晚薄斯凜醉酒的那些話。
竟然……都是真的。
她抱著薄斯凜進入帳篷之后。
薄斯凜躺在床上，醉眼迷蒙。
帳篷外，是淡淡的月光，以及田甜焦急的人影。
田甜勸完之后，蘇泱泱開口要答，卻被薄斯凜按住了嘴。
“我告訴你一件事。”他道，“預計明天，你要輸一局，顧盛有機會和你談話。”
“輸？”蘇泱泱皺眉，“不可能輸。”
薄斯凜笑了笑，把她拉到了床邊。
又伸手扯了張紙，握著她的手，在紙上涂寫。
“我猜猜他要跟你說什么……”
他七分醉，嗓音格外好聽。
“我瞧顧盛那個得意勁，就像握了全世界最大的免死金牌似的，所以只能往這個方向猜……”
他握著她的手，寫下了“贖罪”兩個字。
隨后他將她抱緊了。
“我問過裘野，顧盛的性格變化不大。”他道，“只是植物人時期醒來之后，突然成熟了很多，醫生也查過，他的記憶并沒有缺失。”
他向來過目不忘，這本書里所有人物，他只看過一遍，但記得清清楚楚。
原書里，顧盛只是一個炮灰男配。
他存在的作用就是被打臉，所以這條支線就像是用來湊字數的，壓根沒交代清楚。
薄斯凜想起自己剛穿進來的時候。
那時候，蘇泱泱對他來說，就是個bug。
現在又多了一個bug，顧盛。
顧盛也是個活動性的人物，比如植物人這一段，就是書里沒有出現過的。
如果沒有猜錯，一切都是從植物人那個時期之后，開始改變的，畢竟之前的情節都跟書里吻合。
那天顧盛在他面前篤定自己有所苦衷。
這個苦衷會是什么？
薄斯凜想過。
繞來繞去，無非就是個“被迫”罷了。
他會有什么不得不射殺泱泱的理由呢？
——只能是他需要完成這件事的同時，還并不是出于本心。
這么一想，事情就清晰很多了。
于是他繼續吩咐人去查。
專查顧盛成為植物人前后的生活習慣是否一致。
比如，左撇子。
植物人之前，是個左撇子。醒來之后，還是個左撇子。
植物人之前，討厭吃魚。醒來之后，還聞不得魚腥。
如此種種。
基本判定，這前后是同一個人。
顧盛就是衛陵，衛陵就是顧盛。
那么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
也許。
并不是衛陵穿到現代，成為了顧盛。
而是……顧盛穿到大燕，成為了衛陵。
然后處于某個不是本心的原因，射殺泱泱，才能重新回來。
這就是顧盛現在自以為手握的最大籌碼。
以他的性格，將會利用這個籌碼，打開泱泱的心扉。
他薄斯凜能讓他這么干嗎？
不能。
顧盛，也別怪他。
怪就怪人太聰明，智商140。
就算是喝醉了，也耽誤不了弄死情敵的任務。
隨后。
薄斯凜趁著醉意，拉著蘇泱泱，將明天顧盛的發言分成了四個板塊。
“首先，他會有一個籠統又沒有新意的開場白，比如說告訴你，接下來的事情，你可能會比較難接受，但是他不會說謊。”
“然后，他會陳述一段事實，簡單講一講這個事的經過。”
“第三步，發表賣慘語錄。比如他的掙扎，和他的糾結。目的是為了告訴你——我很慘，我也是被逼的。請注意，這一步最容易煽動人心。”
“第四步，他會總結這個事件，并且將選擇權交給你。看似大方地表示，由你來給他定罪，實則是讓你立于兩難之地，把他自己選擇的后果，交給了你去承擔。”
“泱泱，記著，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尤其是這種心思賊多的老男人。”
蘇泱泱聽完，回頭看他，扯了扯嘴角。
“你不也是男的？”
“我和他可不一樣。我長嘴是為了……”
薄斯凜將她翻身過來，眸光幽幽，俯身就吻了上去。
“吻我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