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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不信


更新時間:2022年09月28日  作者:天泠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天泠 | 滿級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天泠:、、、、、、、、、

曾雅飛快地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接著道:“這媳婦子是我來京城后新買的奴婢,本來也是看她一個婦道人家年紀輕輕守了寡,孤苦伶仃,實在可憐,才買的,誰想她竟然……哎!”

曾雅輕輕地嘆了口氣,眸色微凝,深深如夜。

她認出顧燕飛后,原本考慮派親信回淮北老家調查一番的,不想,不等她說服父兄,她竟然在萬草堂外偶遇了李招娣。

約莫老天爺是站在她這邊的,她本來是打算去萬草堂偶遇顧云嫆的,卻反而遇到了李招娣,當時李招娣撞倒了一個碰瓷的老婦,那老婦讓她賠藥錢,李招娣就說她是顧云嫆的姐姐。

曾雅就當了一回好人,讓管事嬤嬤幫李招娣給了銀子,又找李招娣套了話。不過是放了點餌,李招娣就自己跑來找活了。

像李招娣這種人想要拿捏她,利用她,再簡單不過了。

是老天爺把機會送到了她手里!想著,曾雅的心跳怦怦加快,溫溫柔柔地又道:“都是我的不是。”

雖然今天有些事超出她的預料,但幸好,大體是沒出錯。

曾雅的心跳更快了,目光再一次瞥向了湖面上的木橋方向。

春風習習,湖面隨風泛起圈圈漣漪,水光瀲滟,湖邊的柳樹偶爾飄下幾片柳葉,或落在碧綠葳蕤的草地上,或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一襲月白色胡服的楚翊信步從湖面的木橋上走了下來,優雅閑適,笑容清淺。

他的右邊,康王楚祐與他并肩而行,叔侄倆互不搭理,仿佛陌生人一般。

后方還跟著七八個形貌各異的年輕公子,說說笑笑,眉飛色舞。

一行公子哥才剛下橋,橋的另一頭忽然傳來一個高亢激動的男音:“阿慎,顯哥……你們等等我!”

一個著湖藍胡服的公子高喊著從后方追了過來,跑得氣喘吁吁。

好幾位公子回頭望去,驚喜地看著來人道:“楚嘉,你怎么才來啊?”

“我已經是快馬加鞭了。”楚嘉粗粗地解釋了一句,就笑容滿面地給最前面的楚翊與楚祐行了禮,這才熟稔地與其他宗室公子們寒暄起來。

“阿慎,”楚嘉嬉皮笑臉地朝一個圓臉的青衣公子推了一把,“我剛叫你怎么不理我?”

楚慎被堂哥推得踉蹌了一步,圓臉上露出有些憨的笑容,摸了摸鼻子,“嘉堂哥。”

“哈哈!楚嘉,你還不知道吧?”另一個著黎色直裰的方臉公子笑呵呵地搶著道,調侃地咧嘴笑了,“楚慎他在想他未來媳婦呢。”

楚嘉驚訝地問:“阿慎,你定親了?”

“沒呢。”方臉公子樂不可支地說道,“這小子瞧上了杜家大姑娘,但他母妃不同意,方才這小子大著膽子求了皇上……”

“我也沒想到這小子如今的膽竟然這么肥,從前他母妃說一,他都不敢說二,這還真是兒大不由娘啊。”另一個濃眉大眼的玄衣公子唏噓道,“也不知道什么樣的姑娘會看上你這傻小子?”

“阿慎這小子一向喜歡美人,肯定是個美人。”楚嘉笑嘻嘻地說道。

“說得是。”

“這小子膚淺得很,不喜歡才女,只喜歡美人。”

“阿慎,你自己說,她漂不漂亮?”

這些公子哥有說有笑地調侃著楚慎,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個不停,直把楚慎說得滿臉通紅。

楚慎面露赧然之色,訥訥道:“我覺得她挺漂亮的。”

“呦,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楚嘉涎皮賴臉地起哄道,輕佻地擠眉弄眼,又笑嘻嘻地與楚祐搭話套近乎,“康王叔,您說是不是?”

楚嘉想著康王婚期將近,想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才調侃了一句。

可是,楚祐面沉如水,瞥向楚嘉的眼神陰沉沉的,看得楚嘉心里咯噔一下。

一旁的楚慎差點沒被口水嗆到,表情糾結。

蘆葦胡同的顧宅被錦衣衛封了,連帶康王與顧云嫆的親事也耽擱了,康王正在氣頭上呢,楚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也是,楚嘉昨天剛從他青州外祖父家回來,估計還不知道這幾天京城暗潮洶涌。

另一個公子哥也是暗道不妙,趕緊插科打諢地把話題又繞回到了楚慎身上:“阿慎的心上人在哪?”

“杜大姑娘好像個頭不高。”

“是不是在那邊……”

說話間,好幾個公子哥都朝湖邊的人群望了過去,翹首引頸地張望著。

“那個站在柳樹邊的紫衣姑娘是不是杜……”楚嘉指著湖邊柳樹下一個嬌小玲瓏的紫衣姑娘,不太確定地說道,“咦?他們這么多人圍在一起是在干什么?”

“會不會在比賽?”

“我看不像。”

他們很快就察覺出湖邊那群人的氣氛不太對,似乎有些僵,似乎是兩撥姑娘彼此對峙。

哪怕站在他們的位置,根本就聽不到湖邊的聲音,但也能從對峙的雙方感覺到她們之間的那種不友善的氣氛。

“那些姑娘家不會是在吵架吧。”不知道誰輕聲嘀咕了一句。

“這是嬌娘吧。”楚嘉瞇眼望著七八丈外坐在長椅上的韋嬌娘,笑道,“沒錯了,她肯定又和那些世家女吵起來了吧。”

楚慎、楚嘉等這些宗室王親家的公子們也都和韋嬌娘、路芩她們挺熟的,都是自小認識的,大家經常一起打馬球、打獵什么的。

他們也知道,韋嬌娘他們素來和那些世家女不和,但凡遇上,沒說上幾句,總能杠起來。

“嬌娘這火爆脾氣就是像她祖母,喜憎分明。”楚慎“噗嗤”地笑了出來,“干脆我們不去投壺了,叫上她一起去跑馬得了,跑上兩圈,什么火氣都沒了。”

“走,我們過去看看。”楚嘉扯著嗓門把眾人都招呼上了,三步并做兩步地往湖畔的韋嬌娘那邊走去,頗有幾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

與其說他要去勸架,不如說他在招呼大家一起過去看熱鬧。

一眾公子哥走近后,就發現這里的氣氛相當古怪。

圍在外圍的那些公子姑娘們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隱約可以聽到一個姑娘難以置信地說道:“顧二姑娘真的訂過親?”

“不知道啊,我沒聽說過。”另一個姑娘不太確定地低聲道,“會不會是那個叫什么招娣的在胡說八道?”

“她們瞧著不像姐妹啊,長得一點也不像。”

“可我看那個招娣說得像模像樣的,不像得了癔癥啊。”

各種關于顧燕飛的揣測聲與議論聲此起彼伏,隱隱約約地隨風送入楚嘉、楚慎等人的耳中。

他們全都下意識地去看楚翊。

楚翊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繼續往前走著。

他遙遙地望著人群中心的顧燕飛,目光落在她鬢發間插的那支華麗精致的發釵上,眉眼含笑,耳邊響了安樂炫耀的聲音:

“大皇兄,燕飛姐姐戴那支鳳凰發釵可好看了……這就叫相得益彰!”

“那支發釵是我挑的,我就知道它適合燕飛姐姐,我真是有眼光!”

安樂那丫頭確實挺有眼光的。楚翊唇角翹了翹,目光從那支發釵漸漸下移,從少女飽滿的額頭,到她熠熠生輝的眸子,到她小巧秀氣的鼻子,再到飽滿優美的櫻唇。

很漂亮!

楚慎拉了下楚嘉的袖子,用眼神問他,大皇子剛才到底聽到沒?

他怎么知道!楚嘉聳聳肩,趕緊追了上去。

這時,湖邊的眾人也注意到了楚翊、楚祐這一行人來了,紛紛地轉身見禮:

“見過大皇子殿下,見過康王。”

他來了啊。顧燕飛聽到聲響,立刻聞聲朝楚翊的方向望去,鬢角的那串長長的珍珠流蘇搖晃生輝,映照著她的瞳孔流光溢彩,柔美嬌媚。

兩人定定地對視,情不自禁地一笑,笑容明麗繾綣。

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隨著兩人目光對視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甜意。

就算顧燕飛沒問,也從楚翊此刻那灼灼的眸光看出來了,他喜歡她現在的樣子,沒白費她戴著這支沉甸甸的發釵走了這么一大圈。

顧燕飛唇畔的笑渦更深,笑靨嬌艷鮮妍。

曾雅死死地盯著顧燕飛唇畔的那抹笑,一雙眼睛異常的漆黑深沉。

她優雅地屈膝福了福,正色道:“顧二姑娘,我固然有不是,可你也不該……”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抿了抿唇,似是欲言又止,猶豫了一番后,才接著道:“還望姑娘聽我一句勸,事實終究是事實,即便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想尋門好親事,是人之常情,但是,一旦涉及皇家,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曾雅面露不忍之色,這一番話說得委婉含蓄,點到為止,沒有把話說得過分露骨,卻又昭然若揭。

又來了!這些自命不凡的世家女又開始彎彎繞繞!!韋嬌娘嘴角抽了抽,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喜。

韋嬌娘能聽得出曾雅的語外之音,其他人也能聽得出來,曾雅分明是在說顧燕飛為了嫁給大皇子,瞞下了她過去曾經定親的事,直指顧燕飛犯了欺君之罪!

這要是沒憑沒據,曾雅應該也不敢空口指摘顧燕飛吧?!

一時間,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卻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眾人的神情變得很古怪,一道道目光都朝不遠處的楚翊那邊瞟去,心想:大皇子也不知道聽到沒。

若是顧燕飛真的曾經定過親,那么大皇子又會作何反應呢?

現在這件事已經鬧得大家都知道了,是真是假,都得有個說法,不是大皇子一句話可以輕輕揭過的了。

否則,皇家的威儀何在!

在這種緊繃的氣氛中,顧燕飛卻笑了出來。

“呵。”顧燕飛莞爾一笑,仿佛是看了一出精彩絕倫的好戲,笑容意猶未盡。

那清澈睿智的目光直視著曾雅的印堂,仿佛能看透人所思所想,又仿佛能參透世間因果。

她淡淡道:“曾姑娘是瘋魔了吧。”

顧燕飛唇角含笑,說得很平靜,卻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曾雅莫名地心尖一顫。

一陣涼風忽然自湖面刮起。

陽光透過柳樹的枝葉,照在曾雅的臉上、身上,投下斑駁凌亂的光影,風一吹,光影浮動,影影綽綽,仿佛有什么陰影在她臉上飄過,又似什么東西要從她的皮膚下破體而出……

氣氛陡然間變得陰冷,似乎從春日倒回至寒冬,連風中似乎都多了一絲寒意,陰森森的,連周圍的陽光好像都沒那么明媚了。

那些竊竊私語的人全都驚了一跳,齊齊地噤了聲,周圍一片死寂。

眾人只覺得汗毛一點點地倒豎了起來。

眾所周知,顧二姑娘那可是道門高人,法力無邊,她既然聲稱曾雅瘋魔了,莫不是從曾雅身上看出了什么?

他們看不到,唯有顧二姑娘可以看到的的東西?

聽說,輔佐太祖皇帝的天罡真人就有一雙可以看破陰陽、窺探天機的“神眼”,不僅慧眼識英雄地投效了太祖皇帝,還識破、化解了許多針對太祖的陰毒術法。

難道顧二姑娘也有一雙“神眼”?

路芩忍不住扯了扯顧燕飛的袖口,問道:“燕飛,曾雅是怎么了?”

自打華家的事,路芩對這些道門的事起了敬畏之心。

此時,聽顧燕飛這么一說,她越看曾雅越覺得對方不太對勁。

曾家是世家,他們這些個高門世家素來最講究規矩、禮數。

今天曾雅的舉止處處透著古怪,莫名其妙地帶了一個連規矩也沒教好的下人過來皇家行宮,還由得下人在這里胡言亂語,哭哭啼啼地鬧了一通,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不正常。

要么曾雅是故意尋釁,要么就是她瘋魔了?

其他人也大都和路芩想到一塊去了,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所以——

“難道真是瘋魔了?”唐瑾云訥訥地把眾人心底的疑問問出了口。

她的聲音其實很輕,可是在一片寂靜的氛圍中顯得十分清晰。

話音落下后,周圍更安靜了,不少人都斂息屏氣。

這下,所有人都忘了方才李招娣的事,注意力都轉到了“瘋魔”這個問題上。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曾雅身上,帶著幾分懼怕,幾分驚愕,以及幾分嫌惡。

回過神來的唐瑾云避之唯恐不及地往后退了幾步,生怕沾染上什么臟東西。

曾雅感覺眾人的目光像是無數根針般扎在她身上,憤恨地看向了顧燕飛,勉強維持著她嫻雅的儀態,但聲音已經冷了下來,道:“顧二姑娘,錯了便是錯了,你這般往我身上潑臟水,未免欺人太甚!”

說到最后一句時,她語氣如冰,覺得顧燕飛簡直昏招頻出。

可笑,真是可笑!顧燕飛以為她倒打自己一耙,就可以遮掩她的過去嗎?!

“瘋魔的人怎么會承認自己瘋魔!”韋嬌娘雙臂抱胸,悠然地看著面色鐵青的曾雅,唏噓道,“我曾經聽我娘說過曾越的事,曾越就是瘋魔了吧……”

曾越也算一個傳奇人物了,卒于十五年前。他原本資質平平,二十歲了連四書五經都不曾通讀,可是在他二十一歲那年落水被救起后,突然就如醍醐灌頂般開竅了,變得出口成詩,短短數月內,就做出幾首堪稱絕世佳作的詩詞,像《靜夜思》、《俠客行》、《春夜喜雨》等等,被那些文人墨士所稱頌。

后來,他又口口聲聲地說他會造火藥和大炮,結果反而把屋子給炸了,家中一個下人因此受傷,一條腿被炸飛的鐵片割斷了,可曾越卻聲稱斷腿可以接。

各種瘋言瘋語的話匪夷所思。

曾越的家人又勸,又罰,也徒勞無功,只能請來了道士上門,道士說,曾越落水時被邪祟纏身,已經不是曾越了,所以舉止才會與從前大相徑庭。

曾越堅決不承認,說那個道士是坑蒙拐騙的騙子,最后被道士做法用火活活燒死了,死狀相當慘烈。

他死時才二十五歲。

在場不少人都讀過曾越的詩,也聽家人或者先生提起過曾越的事跡,此時他們再看曾雅,只覺毛骨悚然。

“曾越?”樊慕雙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記得,他是不是曾家先祖?”

“難道說……”瘋魔還會傳給后代?

哪怕后面的話樊慕雙沒說出口,旁邊的大部分人也都想到這個方向去了,看著曾雅的眼神近乎恐懼。

他們原本還只是信了四五分,現在卻有七八分了。

難道當年那個附身在曾越身上的邪祟還沒走,現在又……

曾雅的臉色發白,連捏著團扇扇柄的指尖都開始泛白。

溫婉鎮定的外表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正色道:“我沒有瘋魔!”

她只覺得腳底發涼,心底急速地蔓延起恐懼的情緒,交織成一張密密實實的大網將她網住。

她原來堅信眾人不會信顧燕飛的胡言亂語,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她輕忽了顧燕飛,顧燕飛不僅是顧家二姑娘,是大皇子的心上人,她還精通玄門術法,連上清真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顧燕飛的話本身就有其威信。

這一瞬,曾雅忽然就感受到了何為墻倒眾人推。

她怕了,怕別人不信她,怕別人都信了顧燕飛!

那么,她就變成“瘋魔”了。

曾雅越來越不安,想讓唐瑾云幫她說話,轉頭時,才發現唐瑾云不知何時不見了。

不僅是唐瑾云,她身邊的其他幾個閨中密友也都不約而同地往后退去,眼中的提防與嫌惡濃得溢了出來。

她的周圍一下子出現了一片空地,像是有一面看不見的墻壁把她和周圍的人隔絕了開來。

韋嬌娘心念一動,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瞳孔亮晶晶的,嘆道:“哎,這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憐。燕飛,她是不是跟她家先祖曾越一樣?”

“肯定是。”路芩搶著道。

“也非她所愿。”顧燕飛一臉唏噓地看著曾雅,“她是瘋魔了,腦子錯亂了,才會張冠李戴地把未來康王妃的親姐帶到我這里來了!”

“不,我沒有!”曾雅更激動了,高亢尖銳的聲音略有幾分破音。

情緒激動之下,形容便顯得有些狼狽,身上再不復平日里的溫柔嫻雅。

然而,顧燕飛沒理會她,反而將臉往右轉了些許,朝不遠處漸行漸近的楚祐瞟去,似笑非笑地問道:“王爺,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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