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地之間的外來邪祟盡數被誅滅，清濁二氣重新相衡，天幕缺口在金色鎖鏈和白紫色的先天之氣下終于閉合，穹頂晴光大放，藍白天幕安然如初。
此界天道意志因赤瞳消散而全面蘇醒，清氣由衰而盛，具備著模糊意識的祂順而賜下功德金光，滋養此片受創天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意志淡漠而平等，更堅奉取舍均衡之道。
祂平等對待這天地之間的生靈，凡為此界奮戰者，都將得功德金光護持，自此修為順暢，晉升雷劫的威力都會被削去一兩成。
而正是因為此界不凡的世界本源之力，讓祂所能予出的功德金光算得上不少，其所化之物，正是那燦然于九重山中央的金色光柱。
這功德之力，恰恰便是那神異種子成長所需的必需養料。
裴夕禾擲出那枚種子，以天仙境的法力引導著這些功德金光注入其中。功德實乃玄之又玄，虛無縹緲之物，比之氣運要更加難以捉摸。單憑天仙境實際上無法對之造成影響，但所幸裴夕禾如今乃是具備了九九命格的先天生靈。
那種子得了必需養料，頓而在金光沖刷之中體積漲大幾分，緩緩地沖破了種皮，伸出了一截黃綠色的稚嫩幼芽。
裴夕禾凌空踏立，眉宇帶著幾分清冷和寒芒，她信手掐訣，頓而有滾滾的天地靈氣朝此地涌來，一同注入此種之中去。
滿足了必須的生長條件，濃郁的天地靈氣便不斷地加速其生長。
不過短短三四個呼吸的時間，那一截稚嫩的幼芽便是飛速地生長著，長成了一株枝干細小的幼樹。
而后裴夕禾調動魂魄之中的陰殿，她眉心閃爍，便有如洪流般的仙晶出現在半空，朝那幼樹而去。
隨著那幼樹的枝椏晃動一下，仙晶立即破碎開化作了洶涌的仙靈之氣，被一絲不落地吸入樹身中。
樹干隨之拔漲，枝椏由稀疏變為繁茂，片片碧金，葉脈紋路蘊含神秘古樸之意。
此樹已有神威，頓而朝下落去，散發蒙蒙的青灰光輝，將那金色光柱驟然一卷，全部吞沒了去，裴夕禾看著這些，頓而心生明了為何此事須得她來做。
功德金光將要散布天下之間，依據出力護衛此界功勞而由天道定其分得厚薄。
如天極殿中的宗師們舍生救世，當歸屬無上功德，可這世間力弱而傾全力者，難道便不值得頌歌？
而裴夕禾要滋育此種化樹，便須得截下大部分的功德金光，冥冥之間影響甚大，或有無數的因果律線會緊隨而來。
此刻此方天地意志也覺察到了裴夕禾和那幼樹的動作，雖有震動，但罕見地未曾降下天罰。
明琳瑯是為此界天命之女，和古仙一脈有著難以割裂的聯系，而裴夕禾根據祈摘星先前所言，心中亦有猜測，只怕天虛神州和萬古仙剎一般，也有古仙烙印。
如此祂即便公正，可對于明琳瑯偏愛也是理所應當，若能為之帶來生機，祂自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因果是裴夕禾自行沾染。
被裴夕禾如此施為，會有不少應當分得一縷功德金光護身，仍存于世間的修者難以得到，或生怨懟，或淡然處之，或被蒙在鼓中，但原本的走向定然被她全然打亂。
這些被打亂的命途就是一道道鋒銳無邊的鋼線朝著源頭籠罩切割而來。
縱使九九命格，亦無法輕易脫身其中，裴夕禾對此結果心知肚明，但她亦決斷做下，管它多少孽力反噬，裴夕禾一人擔之！
在功德金光，天地靈氣，仙靈之氣三者滋養之下，那樹飛速生長，從兩三丈到七八丈，再到十幾丈，參天入云。
它棕褐的樹干如尋常樹木，但每一葉片籠罩在蒙蒙青灰光暈中，呈現碧色，金色脈絡順暢而玄妙，流淌出一縷縷神秘的氣，涌入此片天地中，而于此同時返帶回各色暗淡光輝，融于葉片。
裴夕禾露出了重歸此界最為真誠而熱烈的笑。
此樹名喚“桃槐”。
本為召魂引魄的靈槐大木，后又得上古神樹“神桃”之力，由此孕育出此等神異木種。
《山海經》曾載：“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
神桃亦同生靈靈魄相連，故而“桃槐”之木所在，縱使三魂七魄只留下一星半點，都可被其融入葉片中去，再以功德金光重塑身軀。
如此才算是徹底的重生。
裴夕禾比誰都明白但爭朝夕，休待日后的道理。
或許這些魂魄碎片能在天道護持下重入輪回中去，可再生的那個人有全新的身份，全新的經歷和記憶，縱使魂魄有當初的痕跡，但不同終究就是不同。
所以裴夕禾從未認為自己就是記憶碎片中的那個人，她只是裴夕禾。
她要趙晗峰只是趙晗峰，趙青塘只是趙青塘，明琳瑯也只是明琳瑯，一切如初。
什么此世積福，下輩子享樂，都是狗屁。
九重山地域，九座高峰呈現圓形相環，本就不凡，如今其中心平添一株參天神木，枝繁葉茂，直入天穹的白霧中。
裴夕禾終于促成此事，心頭即刻清朗一片。
她運轉體內僅存的法力，從而將聲音傳遍整個天虛神州。
“此番天穹破碎，邪種外侵，有救世之功而殞命者，凡魂魄有所碎片留存，皆會被此神樹收納，得功德金光重塑血肉身軀。”
“或幾月，或幾載，亦或是幾十載，逝去親友，亦有重歸之日。”
裴夕禾落步在一截樹枝上，突而發覺從地脈之中涌出一道神秘意念融入大木之中，她眨了眨眼睛，抿唇輕笑。
此界天道當真公允，它坐由裴夕禾截取功德金光滋養“桃槐”，也有私心于其中，但她實際上對于天虛神州有所恩德，不該被業障阻礙，故而它舍棄自身或可孕育完全的靈智，融入此木中來，由其按照此番救世功勞分下樹中的功德金光，與裴夕禾一同擔起這孽力反噬。
(本章完)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