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那位烏摩天妃?三千世界之主——大自在天的妻子?
余祿腦海中第一時間冒出這個念頭。
畢竟關于摩登伽女的底細,余祿只從佛經中得知她曾是大名鼎鼎的外道妖女,在迷惑阿難之后又皈依佛陀,事后反而憑借著足以媲美仙佛轉世的天賦后來居上,居然比阿難還要先證得阿羅漢圣果。
而從蓮花寺中的一切跡象以及她所擅長的功法、神通來看,摩登伽女和大自在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所以當聽到天妃這個名頭,他第一時間就往那方面聯想了。
烏摩天妃?
余祿整個心神都為整個名字而震蕩。
他雖然早就猜測過摩登伽女的來歷不小,畢竟她的母親可是能夠傳授娑毗伽羅先梵天咒這般逆天神咒的人物,地藏王菩薩當初也只是選擇將其囚禁,而沒有傷害她,再聯想到那位天魔王稱摩登伽女為殿下,說天妃十分掛念她,余祿越來越確信烏摩天妃就是摩登伽女的母親。
但眼下這個答案還是讓他感到了幾分始料未及。
怎么會呢?余祿出神的想道,那師尊帶自己來這里……
“蠢貨,別瞎想!”
摩登伽女看著余祿怔怔不語的樣子,知道他又在多疑了,直接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用力戳著余祿的腦門,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嗔罵道。
“為師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了千百次了,哪還要等到現在?”
“你是知道我的,師尊,我怎么可能會有那種想法、”
余祿憨厚的陪笑著,隨后便將不破降龍琉璃金身給撤去,馬不停蹄的朝著遠處遁去。
此時遠處有著幾道輪廓開始逐漸浮現,從氣息來看都不弱于這位天魔王。
天影魔王見狀也不跟著了,為了不讓摩登伽女的行蹤被人發現,祂直接化為一叢陰影飛入了余祿的影子中,在娑毗伽羅先梵天咒的基礎上又添加了一層防護,這下就連仙王都別想輕易發現他們一行人的蹤跡。
“殿下,您還是去見一下天妃大人吧,不然大人會不高興的。”
這位縱橫諸界的天魔王此刻臉上卻掛上了賤兮兮的笑容,語氣中也充滿了諂媚。
摩登伽女不說話,只是用看垃圾一樣的嫌棄眼神瞥了一眼天影魔王,然后就掏出阿難刀想要把祂從余祿的影子上割下來。
“殿下,別介啊,天妃大人要是知道您脫困了卻故意不去見她的話,絕對會發火的,到時候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天魔王被大人生吃。”
阿難刀似乎對祂不起什么作用,天影魔王仍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糾纏不放,可憐兮兮的說道。
“不要癡心妄想了,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摩登伽女想起烏摩天妃往日的暴虐殘忍,心頭都顫了顫,可還是極為嘴硬的否決道。
“可是……”
“天影,你若是顧念你我曾經主仆一場,就不要將我們的下落告訴烏摩天妃,我這弟子也不是庸人,背景說出來能嚇死你。”
“弟子?”
天影魔王像是才注意到余祿,輕聲重復了一句,然后抬起頭望了一眼,朝余祿露出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
“身上有玄牝娘娘的氣息,濃厚到讓魔驚訝,可是這位大人是出了名的博愛,怕是不會管呢,至于剩下那幾股強悍的氣息……”
“嗯,是千古人龍沒錯了,但正如域外仙王不得跨入域內一樣,人皇也不能過多干涉域外虛空。”
“而殿下的弟弟和祂那兩位結拜兄弟,這三位就算是聯手都不敢招惹天妃大人,更何況是為了一個認都不認識的隔代傳人?”
天影魔王不顧摩登伽女難看的臉色,粗略的分析了一波,語氣逐漸懶散,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對她尊重。
畢竟摩登伽女現在的處境堪稱狼狽,祂作為一位全盛狀態的準仙王,又怎么會怕她呢?她真正怕的人是烏摩天妃,在大自在天走后就接手掌控世間所有天魔生死的殘忍天妃。
弟弟?象魔王是摩登伽女的弟弟?
余祿聽到天魔王吐露出的消息,心中震撼不已。
“所以,殿下,還請留些體面給自己。”天影魔王輕聲嘆道。
摩登伽女聞言臉色鐵青,卻又感到無可奈何。
漫長歲月過后,這些天魔王早就遺忘了曾被摩登伽女支配的恐懼。
她明白,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摩登伽女深吸一口氣,暗中傳音道,“戒色,這次我們師徒運氣差,那串仙王腳印歷經多少紀元都沒有破碎,正好到我們的時候碎了,還偏偏碰上了天影魔王,這下算是栽了。”
“烏摩天妃和師尊你不是母女嗎?”
“為師和她的關系不好,而且父親離開后,母親的脾氣就越發喜怒無常,若是真的去見了她,只怕我們會被她留在身邊,期限未知,或是被種下禁制受制于她。”
余祿聞言抿了抿嘴唇,目光逐漸閃過一絲狠色。
“但也沒完全載。”
摩登伽女下一句話說道,眼神決絕卻又透著忐忑,余祿從沒有見過琥珀瞳露出過如此矛盾的情緒。
“為師知道你心中又很多的疑問,但先聽師尊說,今天為師便將一切緣起緣滅都告訴你,先說獅駝嶺的那三個大妖魔吧。”
“烏摩天妃有個象頭人身的兒子,喚作群主,祂和青毛獅子、金翅大鵬是結義兄弟,正是你本命經的源頭。”
群主?余祿忍住腹誹的沖動,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摩登伽女身上。
“后來在大自在天入駐佛門之后,象魔王作為祂的子嗣也就順水推舟成了普賢菩薩的坐騎,成了諸佛龍象的一員。”
摩登伽女的語氣不知不覺間就有些惆悵起來,畢竟大自在天若是沒有選擇入駐佛門,或許她也不會和佛門產生那般淵源,最后還被囚禁了這么多年。
“至于青毛獅子,祂性格狂烈,寧折不彎,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文殊菩薩收服的。在象魔王眼中,青獅也不是那種向強者低頭的人。”
“那就只能是在智謀上被文殊菩薩碾壓了。畢竟這位菩薩相同于仙王境界的強者,在佛門更是大智慧的象征,在此道走到終極的存在,給青獅設個套子再簡單不過。”
“當然這些都是為師聽說的,那個白長那么大個頭的慫包可不敢開口去問。”摩登伽女似乎對白象這個弟弟很不屑,語氣中充滿貶低和嫌棄。
“但不管青獅和文殊菩薩關系是好是壞,那頭慫象對歸順佛門之后的生活反正是挺滿意的,畢竟祂的背足夠寬厚,就是四大菩薩都坐上來,祂也馱得動。”
“這時候靈山的大腿還很粗,佛陀還沒離去。”
“原本祂們以為自己的宿命從此就和佛門死死捆綁在了一起,直到瘋王橫空出世,驚呆世人。”
“此時超脫者都已經消失不見,天庭和靈山也都失去了往昔的榮光。”
“在天庭和靈山都在慌忙籌備人手的時候,或許是受不了當人坐騎的鳥氣了,青獅主動離開了文殊菩薩,向瘋王發起了螳臂當車的挑戰。”
“只是一招。”
“青毛獅子就被瘋王打入忘川河中,重傷瀕死,直到現在還在忘川河底撿仙神的尸體吃,不過是茍延殘喘,慢慢死亡罷了。”
“那金翅大鵬呢?”
余祿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有人懷疑瘋王是在異化之道走到盡頭才成就的仙王,這證實了那個久遠的傳說是可能的,所以與異化仙王相對的飛升仙王也是存在。”
摩登伽女沒有直接回答余祿的問題,繼續娓娓道來。
“雖然飛升并不罕見,每位有理智的仙王也都確切經歷過、沐浴過飛升之光,但飛升的道之本體或者說真面目卻從來都是無人知曉,但絕大多數人都稱之為至高之翼,意思是‘一切至高仙王謀求超脫所依仗的羽翼’。這個名字是自然而然的出現在每個人心中的,這更加證實了憑借飛升之道成就仙王的可能性。”
“為了對付瘋王,諸多強者都開始找尋飛升之道的本體,或許是瘋王出世的緣故,飛升之道的至高位格終于開始灑落些許的吉光片羽,以供世人追逐,金翅大鵬便死在了尋道的路上。”
“白象為大鵬斂尸的時候,發現祂并非一無所得,那些相當于通行證的吉光片羽祂也奪到了一份,但我那個弟弟太慫了,便把那個燙手山芋掰成兩半,一半交給了母親烏摩天妃,一半交給了為師。”
摩登伽女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余祿反倒很認同白象的做法,畢竟大象和至高之翼,想想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啊,何必為此丟了性命。
“但可惜造化弄人,至高之翼還尚未出世,瘋王就被成功驅逐了,至高之翼也再次沉寂、隱沒,如今已經過了很漫長的一段歲月。”
摩登伽女說到這終于停了下來,她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莊重,“你我師徒二人的運勢不佳,惹上了這個狗皮膏藥,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見或不見,為師現在就把選擇權交到你的手里。”
“你若是不愿意見烏摩天妃,為師便去修行太陰尸解蛻形箓,遁入無何有之鄉中,至于天影魔王,為師會將藏在域外的一處天魔秘寶告訴祂,讓祂放你回域內。”
摩登伽女沒有說要單獨去見烏摩天妃,因為為了避開地藏王菩薩的注視,她早已選擇和余祿融為一體,不可分割。
見余祿沉默不語,摩登伽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對他的選擇隱隱有了猜測。
明明該說的早就在腹中打好草稿,可真到了這個時刻,一股悲涼和失落還是在她的心頭蔓延,苦澀噎住了她的喉嚨。
但她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淡淡說道,“若是愿意去見,為師便會想盡一切辦法為你從烏摩天妃的手中得到另一半碎片,將至高之翼的這塊敲門磚送給你。”
說完這句話,摩登伽女突然有種想要反悔的沖動,就讓天影魔王強行帶著她們師徒二人去見烏摩天妃吧,反正戒色也反抗不了,但這股沖動只持續了一瞬間就被她給掐滅了。
她曾說過,余祿作為她億萬年囚禁生活中唯一的色彩、傾注了她無數心血的弟子,對余祿有著極為特殊的感情,這是真的。
摩登伽女睜著有些暗淡的琥珀瞳看向余祿,神態極其自然的歡笑道,“乖徒兒,你覺得哪種比較好?選吧,無論怎樣選,為師都不會怪你的,畢竟捕捉天魔是為師提議的,這場意外是為師的錯。”
讓摩登伽女自盡?還是師徒共赴鴻門宴?
多疑、謹慎到令人發指的余祿會怎樣選擇?這句話似乎問的有些多余……
這大概是為師最后一次叫你乖徒兒,摩登伽女默默想道。
也是,你一直都很嫌棄我這樣叫你。
那便不叫了吧。
“師尊啊,你怎么能想著把天魔秘寶告訴旁人?”
一陣沉默過后,余祿突然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不是你說的嗎?”
“戒色……”
摩登伽女美麗的琥珀瞳逐漸水潤,喉嚨再次凝噎住了,但這次不是因為苦澀,而是因為高興。
“哈,主要是,我感覺真要選了第一種,放手讓你去死,師尊你肯定會氣的先把我干掉的。”
余祿耿直的說道。
(今天是將近四千字的大章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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