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行在人群中。
老農眼眶凹陷、顱骨略高,是標準的費穆世界人種,身著麻衣、腳踏芒鞋,手上、身上滿是搓洗不凈的泥土。
孩童頭大、身小,兩眼滾圓,歲不足十,透著股機靈勁。
破破爛爛的衣衫,渾身上下透著股泥里刨食的氣息,讓他們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若是有心人細細觀察,定然會發現不對。
他們的速度相較于其他人,太快了。
就像是水中按相同速度前行的魚群,摻雜了兩條異類,它們分開水流,游走于其間,把同行人都拋在身后。
流云步!
形如流水、意如祥云。
這一老一少,施展的竟是一門極為精妙的步伐。
似緩實急,看似混在人群中毫無異樣,實則速度驚人,幾個閃爍就奔出數丈,在他人未曾察覺不對的時候行入另一條街道。
期間。
老農嘗試了好幾種辦法,都未能擺脫那個‘追蹤者’,甚至就連人在哪都不曾發現。
索性擺爛,也不再掩飾。
不久后。
兩人來到一座莊園。
不同于來時的地方,這處莊園占地廣闊,處處透著股奢華,看守大門之人更是體型彪悍、雄武有力。
“站住!”
兩人剛在門前止步,就被人伸手攔住,毫不客氣喝道:
“滾開,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呵……”
孩童聞言撇嘴,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動手,竟是絲毫不懼,不過被老農伸手制住,并抬手朝上方一只古怪飛鳥指了指。
這飛鳥在的地方,通常意味著天水寨分舵所在,也說明兩人已被盯上。
就在這時。
莊園內傳來一個沉悶之聲:
“送貨的去后門,別在前面礙眼。”
“是,是。”
老農點頭,拉著孩童繞向后門,經過幾番搜查,才來到一處由護衛看守的房間。
花全濟做富貴豪商打扮,圓滾滾的肚子、笑瞇瞇的肥臉,不論誰人見到,第一印象都是良善好欺。
卻極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天水寨讓人聞之喪膽的毒煞星。
一手百毒掌、戮魂針,中之幾無幸免之理,無不渾身皮肉盡化血水,于極致痛楚折磨中喪命。
“你們怎么來了?”
掃眼一老一少,花全濟眉頭皺起:
“不是告訴過你們,沒有要緊事,不要來見我的嗎,有什么事不能由下面的人傳話。”
“長老……”老農上前一步,沒有著急開口,而是看向對面一人。
那人坐在花全濟對面,身材魁梧雄壯,雙手收攏在寬大的長袖之中,面如磐石毫無表情變化。
“海兄是我朋友。”
花全濟開口,又解釋了一句:
“也是蘇家的客卿。”
老農恍然,隨即抱拳拱手,面色一凝:
“長老,屬下懷疑我們被人盯上了,這次行動怕是有變,最好再做安排,免得中了埋伏。”
“哦!”
花全濟面色一正,坐直身軀:
“當真?”
他顯然知道老農身上的特殊能力,并沒有對方的一面之言就輕視,眼神也變的凝重。
“長老知道屬下,絕不會亂說。”老農肅聲開口:
“以老朽看來,不止我們,城里的線人可能已經被人盡數盯上,之所以遲遲未曾動手,怕是想一鍋端。”
“呲……”
端坐花全濟對面的海無涯聞言嗤笑:
“夸大之言。”
“你知不知道前幾個月,天虎幫一片混亂,就像是個篩子,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人進去,即使是我都不清楚。”
“盡數查出來,誰有這個本事?”
“而且還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根本就沒有可能!”
“這……”老農聲音一滯。
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但直覺告訴他,怕是真的,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是不是真的,你們不會自己查查,難道我們還會騙你不成?”孩童昂首,不服道:
“到時候出了事,別怪老爺子沒有事先提醒!”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老農一臉尷尬,朝著花全濟連連拱手:
“不過此事萬一為真,長老需慎重。”
“知道了。”
花全濟冷著臉擺手:
“你們下去吧,我會看著辦。”
“是。”
老農應是,也不多言,拉著一臉倔強的孩童下了樓,朝著后面行去。
“老爺子。”孩童皺眉:
“咱們就這么走了?”
“放心。”老農悶聲開口:
“長老會知道怎么辦的,這種事用不著你來操心。”
“可是……”
孩童還欲開口,眼珠一轉,低聲道:
“那人還有沒有跟著我們?”
“沒。”老農搖頭。
“那就好。”孩童松了口氣。
“他就在我們前面。”
“啊!”
不知何時,兩人的身前多出了一道身影。
來人身高足有兩米,背有一面披風,披風下寒光閃爍,陰影好似一座大山把兩人籠罩。
“有趣。”
周甲審視老農,慢聲開口:
“費穆世界的人,類似森林之子的血脈?”
他在對方的身上,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與森林之子似是而非,應該也是一種類似的獨特血脈。
一老一少面色慘白,無形的威壓落下,猶如實質,讓他們體內的源力幾乎不能運轉。
好似待宰的羔羊,就連反抗的念頭,都難升起。
面前之人,他們認識。
石城的天之驕子,天虎幫的副幫主,有著奔雷斧之稱,滿手鮮血、威名赫赫的周甲!
“大……大人。”
老農顫顫巍巍開口,面帶強笑:
“您法眼無差,小老兒身懷半神血統,名字唬人,其實沒別的本事,也就感知方面比其他人敏感些。”
“半神?”周甲緩緩點頭:
“愿不愿意來天虎幫?”
老農面色變換,心中念頭急轉,還未等他有所決定,就發現面前之人的眼神已然變寒。
一股死意,浮上心頭。
“愿意!”
“我們愿意!”
老農心頭狂跳,急急大吼,更是拉著孩童跪下:
“小老兒拉伯,見過周副幫主!”
孩童的反應更是迅疾,雙膝跪地大喝:
“小的齊三,見過副幫主。”
“好!”
周甲點頭,冰冷的雙眼重復溫暖:
“在這等我。”
說著,邁步朝酒樓行去。
他竟是絲毫不再理會兩人,似乎確定兩人不敢逃,或者就算逃了,他有把握抓回來。
一老一少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畏懼和無奈。
下一瞬。
“轟!”
一聲巨響響起,像是悶雷滾動,不絕于耳。
兩人回首,四目同時收縮,卻是他們之前去過的地方,一棟棟房屋在轟鳴聲中坍塌,轉瞬化作一片廢墟。
偌大莊園,遍及慘叫哀嚎。
封正卿筆直站立,手持方天畫戟,立于一處院落之前,他單手摩挲著奇特金屬煉制的長桿,靜靜等候埋伏到位。
“護法!”
一人飛身躍到近前,拱手道:
“已經準備就緒。”
“好!”
封正卿咧嘴一笑,面露猙獰:
“動手!”
“一個都不放過!”
“是!”下屬應是,起身揮手:
“放箭!”
“崩……”
“唰!”
無數箭矢劃破天空,成遮天蔽日之境,好似急雨落地,把前方莊園給盡數覆蓋在內。
箭矢中不止有普通弓箭,更有爆裂箭、火箭混在其中。
“轟!”
轟鳴震天,火光升騰。
緊隨其后,是一聲聲凄厲慘叫、痛苦哀嚎,更有茫然無措的呼喊傳來,隨即被巨響壓下。
這等攻勢,對六品以下的武者都可造成毀滅性打擊。
但對于高品武者來說,遠不能致命。
混亂中,一道道身影從火焰中沖出,朝著遠處躍去。
“想逃?”
封正卿冷笑,腳下一踏,在大地震顫之中,他整個人高高躍起,方天畫戟凌空斬落。
“噗!”
一道身影,被他一擊而斷。
“死!”
封正卿怒吼,長達近丈的方天畫戟當空閃爍,寒光交錯縱橫,一道道人影在其面前相繼碎裂,無一合之敵。
黑鐵強者,宛如可飛速移動的重型坦克,皮堅肉糙、爆發力十足,凡階幾乎無力抵擋。
再加上本就有備而來,突然襲擊。
不過片刻。
莊園內的所有人,都被殺戮殆盡,不論男女老幼,不留活口,封正卿殺神之稱也漸漸揚名。
陳長老背負雙手,出現在一條小巷內。
“就是這里?”
“是。”
陳鶯點頭,展開手中的布帛,再次檢查了一遍,道:
“就在小巷盡頭的那一家,主家名字姓秦,表面上是個商販,實則是混進城的天水寨水匪,通常由他接收內衛那個叛徒傳出來的消息,然后再轉交給城外的人。”
“那就過去吧。”陳長老點頭,音帶感慨:
“想不到,我等在外面拼搏數月,還不如副幫主數日之功,也許他早有籌劃,不論如何,咱們這位副幫主藏的夠深啊!”
誰也未曾料到。
只是提了一句有內奸,周甲就指揮身邊的十幾個暗衛,在短短幾日的功夫,把藏在天虎幫的眼線查的一清二楚。
甚至涉及到外面。
“以后誰要說副幫主不善內務,只懂爭強斗狠,我第一個不答應。”
“可惜!”
“若是當初你與他關系再近些……”
“不過說這些晚了!”
他看了眼自家女兒,音帶遺憾。
陳鶯俏臉微紅,下意識垂首。
進了院落,在其他人驚恐的視線下,陳長老一劍絞去目標頭顱,拿出手絹擦了擦手上血跡,回頭道:
“下一個地方。”
時間緊急。
原本還有充足時間準備的,現今必須盡快解決,不然打草驚蛇,會讓更多藏在附近的暗子逃走。
莊損之收回手掌,幾個負隅頑抗的高品凡階緩緩栽倒在地,無一存活。
“這種氣味,還真是刺客。”
他搖了搖頭,面露凝重和忌憚:
“周甲,他是怎么發現的?”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石城個個地方,天虎幫像是傾巢出動一般,飛速狂卷一切潛伏的暗子。
除了幫主雷眉坐鎮駐地,長老、護法幾乎全數出動。
在他人眼中酣睡、重病的猛虎,猛然張開獠牙。
滿城俱驚!
“姓周的!”
海無涯面色發白,急急大吼:
“你干什么,我是蘇家的客卿長老,你敢殺我,蘇家絕不饒你!”
一旁的花全濟滿身狼藉,早沒了咆哮的欲望,身體在廢墟中瘋狂暴退,欲要遠離場中的身影。
煙塵彌漫中,一人緩步踏來。
來人渾身上下盡是毀滅氣息,所過之處似有無形氣場掃蕩,大地震顫,房屋倒塌,一道道人影噴血倒地。
恐怖的氣息,讓圍觀眾人頭皮發麻,雙股顫顫。
人影的移動速度看似緩慢,但上一刻還在煙塵彌漫之地,下一刻,就已出現在面前。
“放箭!”
“崩……”
無數道箭矢、勁弩,乃至源術靈光從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把那人影所在給徹底覆蓋。
不留絲毫縫隙。
這里是天水寨與蘇家聯手打造的秘密駐地,不僅有兩位黑鐵坐鎮,更是有著諸多埋伏,機關護衛手段。
普通黑鐵,入之必殺!
但……
來人顯然不同。
“嗡……”
空氣震顫。
一個無形的氣場出現在周甲身周丈許之地,好似一個巨大的圓形球體,無死角把他包裹在內。
箭矢、勁弩、靈光沒入氣場,不論來勢如何迅猛,速度都紛紛變緩,最終停滯當場。
根據力道大小不同,它們離周甲肉身的距離也會不同,但即使是堪比黑鐵之力的勁弩,也離他尺許之遠。
五行天罡!
五重氣勁覆蓋身周,經由手臂龍骨激發,就算是黑鐵中期強者,想要打破也絕非易事。
遙遙觀之。
滿是廢墟的場中,就像是多出了一個長滿箭矢的刺猬,內里人影左手虛立,五指輕握,然后猛然伸展。
“轟!”
勁氣轟鳴。
無數箭矢、勁弩、靈光,以遠超來時的速度原路返回,各色流光一瞬間覆蓋百米之遙。
“噗噗噗!”
“啊……”
堅硬的山石盔甲、千錘百煉的肉身,在這股力量面前都毫無抵抗之力,被輕松貫穿。
慘叫聲連連。
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甚至未曾主動出手,這處天水寨、蘇家聯手打造的駐地,就已損失慘重,機關陷阱被巨力當場掀飛。
“走!”
花全濟面色慘白,目露驚恐:
“快逃!”
海無涯更是鋼牙緊咬,二話不說轉身就逃。
周甲的恐怖,他們早有耳聞,但今日親眼見到,才知傳聞遠不及對方真正的實力。
比肩黑鐵中期?
怎么可能!
“噼啪!”
電光閃耀,手持雙刃斧的周甲出現在兩人身后,斧刃橫掃,前方十余丈內的空氣瞬間暴動。
“轟!”
雷霆綻放,狂掃八方。
花全濟、海無涯都非黑鐵之中的弱者,但僅僅一擊,就各自噴血倒退,雙手酸軟無力。
“啊!”
花全濟狂吼:
“我跟你拼了!”
他衣衫震動,手臂狂舞,一根根閃爍著藍汪汪的戮魂針從身上飆射而出,旋轉疾刺。
論功法、武技,他不算強。
但就算是黑鐵中期強者,面對他也不敢稍有大意。
因為他所學功法詭異,掌、針蘊含劇毒,凡階沾染必死,黑鐵觸之,也是麻煩。
“唰!”
毒針突刺,花全濟面色一滯。
在他的感覺中,面前就像是一個韌性十足的牛皮,毒針深入不久,就被勁力死死箍住,再難寸進。
定睛一看,距離周甲猶有半尺。
完了!
眼中的最后一幕,是那雙刃斧劃破虛空,從中扯出一道五色雷光,生生轟在他的身上。
堅固的黑鐵之軀,在這雷霆面前,四分五裂。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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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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