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禹歷1327年六月初七,戌時
噼啪……噼啪咻…………
離河西府城尚有十余里,趙清雪就聽到道路兩旁,已經響起了熱鬧的煙花爆竹聲,并且隨著隊伍越來越靠近府城,馬車沿途經過的地方,也逐漸變得人聲鼎沸。
“夫人回來了!”
“家主把夫人帶回來了,哈哈哈……”
“是迎親的隊伍,快去看熱鬧啊。”
“肯定是,赤焰軍在,四爺跟五爺都在。”
“好氣派啊,這得有三萬多赤焰軍了。”
“不止,城中的十多萬守軍全都出來了。”
“都是來迎接家主的啊,還有好多人,應該都是過來看新娘子的。”
“能不能看到,能不能看到,這新娘子,今后就是咱們河西的主母了吧?”
“好像是叫趙清雪,聽說是圣地傳人呢!”
“來頭這么大?”
“廢話,不然怎么配得上家主?”
趙清雪偷偷透過簾子,看到官道兩旁裝點好的樹木,地上的紅毯,以及侯氏本族還有城中來迎接的龐大隊伍,忍不住側頭看向馬車旁邊騎著馬的侯玉霄,眼神中頓時流露出一絲動容。
夜間迎親,按說是件很詭異的事,可當來人的數量,有數十上百萬,近乎占滿了整條官道,那情況就完全變了。
十余里的路程,煙花爆竹聲,幾乎沒有停過。
整片天空都被火光照亮,整條官道上燈火通明,明明是戌時,卻比白天還要熱鬧,且隨著動靜越來越大,城中跑出來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若非有高昌龍帶著赤焰軍在前面開路,隊伍恐怕走上兩個時辰,都到不了府城。
侯玉霄早早就準備好的碎銀紅包,走了一路撒了一路,沿途不停的有人上來給他道喜,不管是誰,他都一律含笑回應,身旁緊跟著他的侯玉端和侯玉杰,立馬送上紅包,借著這個機會,三人算是好好展示了一把,侯氏友善親民的形象。
迎親的隊伍,在城外尚且如此,等入夜子時回到城中的景象,那就更夸張了,大街小巷站滿了來圍觀的百姓,隊伍幾乎走到哪兒,侯氏的紅包就撒到哪兒,引起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今天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進入府城,回到候府,已經是子時了。
侯玉霄把趙清雪安排在了自己平日里居住的主殿后方,告別她之后,才回到主殿前方,把侯玉杰侯玉端,還有剛剛回族的侯玉成侯玉靈,全都召集了過來。
“大哥,望龍山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雷音寺的人出手,動靜也太大了點吧?”
四人滿腔的疑問足足憋了一路,此刻終于全都一股腦的問了出來,侯玉霄本來也打算跟四人說這些,此刻終于平靜下來,也是把望龍山發生的所有事,全都說給四人聽了。
“武威王、河伯、紫清圣宗的人,到釋天出手的那一刻,居然連一個沒有現身!”
“趙清雪……不對,大嫂的父親林玄感,實力竟能威脅到釋天佛祖?”
“不對,你沒聽到么?大哥說,林玄感是自焚星海圣核,引爆了那神宗寶圖,才傷到釋天的。”
“九大圣地之主,全都現身了?”
“九塊碎片,釋天拿走一塊,剩下八塊,全都交給大晉保管,剩下八家圣地,誰拿到釋天手中那枚碎片,就開啟神宗寶圖,那這是不是說,雷音寺快要倒大霉了?”
望龍山發生的事,確實驚險十足,可侯玉霄到底還是平安回來了,侯玉成三人聽完后,都各自發出了自己的疑問,唯有侯玉端一人,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等侯玉霄給前面三人解釋完,他才低聲開口詢問道:“大哥你說,釋天最后,應該是被林玄感自爆傷到了,所以才帶著碎片,先一步逃走,那你知不知道,釋天傷的有多嚴重?”
聽到這個問題,侯玉霄瞳孔中閃過一道寒光。
他知道,侯玉端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我還沒那個實力看清楚釋天究竟傷多重,不過后來趕到的九大圣地之主肯定都清楚,他們不愿跟釋天分一杯羹,一來是雷音寺的實力,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就是因為釋天最后那一下,被林玄感傷的太重了。”
侯玉霄話音落下,侯玉端立刻就接了過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雷音寺的處境,接下來就非常難受了,釋天身上有傷,還要防備其他圣地之主來奪他的神宗寶圖碎片,雷音寺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要陷入被動了。”
侯玉成也聽出門道,當即眼睛一亮道:“果真這樣的話,那我河西的機會,不就來了!”
話音落下,整個主殿瞬間都陷入了沉寂,五人雖都久久沒有開口,可呼吸聲,卻都不由自主的變的急促了一些。
“如果真的完全不用擔心雷音寺,東邊有河伯跟武威王在,對我們也不是威脅,那咱們侯氏不僅很長一段時間可以高枕無憂,甚至還能將目光放到…………南邊去,如果能……”
侯玉霄深呼吸了一下,打斷了侯玉端的話,臉色鄭重道:“先不要急,等明日婚宴結束,再商議這些事,今天大家都累了,早點回去休息!”
四人都點了點頭,各自拜別,走出了大殿。
侯玉霄走到主殿上方,展開后面墻壁上掛著的一副神州地圖,目光盯著河西看了許久,最后才將視線緩緩往下移……
“南疆神廟是司空月放在這邊的棋子,想靠他們盯住雷音寺不現實,如此說來,南疆神廟完全就是沖著我河西來的了,羅剎圣教還在打并州,必須要趁著雷音寺現在勢弱,拔了司空月的這枚棋子,否則等她從并州抽身,跟南疆神廟呼應,難受的就是我了!”
侯玉霄腦海中浮現出司空月的模樣,心情莫名的有些激動,遙想六年前第一次見司空月時,他是那么的卑微。
如今,他終于能跟司空月,對上了!
新禹歷1327年六月初八
河西之主,侯氏家主侯玉霄大婚。
整個河西府城,早早就開始了狂歡,四面八方的勢力,遠一些的早在昨天前天就已經住到河西府城了,近一些的勢力,則選擇今天抵達,再加上從各處過來的人,整個府城的人數,由原先五百多萬,一下子暴漲到了將近千萬,翻了一倍。
府城尚且如此,候府就不用說了。
“金陵沈氏,白面參八只!”
“駿康府飛劍門,九靈玉骨草六株!”
“興南府雄云幫,玄金十兩。”
“下元道城地靈魔宗,蘊神香十六斤。”
“云瀾陸氏,天海靈珠三枚。”
“武威王府,玄金百兩。”
“通天府,靈器游龍劍一柄。”
“紫清圣宗,玄金千兩,青疆魔面鎧一副。”
整個候府全都被圍的水泄不通,大門口車水馬龍,遠道而來送賀禮的勢力一家接著一家,來頭更是一個比一個大,送出的賀禮也一件比一件貴重,運氣好些,早早就擠了進去,運氣不好的只能站在門外,可哪怕只是站在門外,今天都能長足了見識。
“地靈魔宗是地級勢力吧,也來了,嘖!”
“蠢貨,地靈魔宗算什么,沒聽到陸氏么?”
“陸氏,哪個陸氏?”
“云瀾陸氏,你不知道是哪家?”
“云瀾三英,天級大勢力啊……”
“嘶………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夫人可是紫清圣宗的,古江陸氏應該給的是紫清圣宗的面子。”
“不得了不得了,我原以為侯家主這大婚,頂多也就驚動雍徐兩州的勢力,如今看,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道喜聲、贊嘆聲、艷羨聲、驚嘆聲,充斥著候府內外,整個侯氏沒有一處安靜的地方,扮演主角的候府武者,在一眾勢力的道喜聲中,那更是各個面上有光,見了人都不自覺的抬頭挺胸。
光是門口接待來送賀禮的勢力,就從早上一直報到了正午,哪怕粗略算也有數百家,賀禮千奇百怪,讓人目不暇接,可無一例外對普通人乃至是武者來說,都是價值連城的珍貴之物。
當然,其中也有兩個小插曲。
“雷………音寺,靈器佛光屏一尊。”
今日司職報賀禮的下人,念到雷音寺的時候語氣都有些懷疑,更別說一眾賓客了,聽到雷音寺也送來賀禮,瞬間候府門口,全都安靜了下來。
雷音寺,給侯氏送賀禮?
龍驤渡之戰才過去多久,雷音寺對侯玉霄和侯氏恨之入骨才對,不來搗亂也就罷了,居然還來送賀禮,這怎么可能?
“這也是……紫清圣宗的面子吧?”
“不對不對,雷音寺雖說只是準圣地,可畢竟是禪宗之首,按說可是跟紫清圣宗這個道教之首地位相當才對,用得著看紫清圣宗的面子,來給侯氏服軟么?”
“可人家,真的來送了啊!”
“而且,送的還是靈器。”
如果說雷音寺來送賀禮,還只是令人驚訝,那么第二個小插曲,就瞬間引爆了全場。
“羅剎圣教,功德金頁一張!”
嘩
羅剎圣教的出現,引得眾人霍然皆驚,全場人都安靜下來,全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一直等念第二遍時,確定是真的,瞬間陷入了瘋狂的議論之中。
“羅剎圣教也來。”
“這簡直匪夷所思啊!”
“不過,那功德金頁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很珍貴。”
“何出此言?”
“你沒看到,侯家主親自出來了么?”
羅剎圣教過來,眾人會覺得匪夷所思,是有道理的,羅剎圣教雖然退出了下元道,可它畢竟是主子,而且隨著雷音寺名氣越來越弱,有人猜測羅剎圣教打完并州后,肯定會回來的。
侯氏現在很風光,但聰明人,早就已經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羅剎圣教前腳退走,侯氏這馬上就跟紫清圣宗聯姻,明顯,河西是給自己找了一家新靠山,并且這個靠山,恐怕很早就有了。
現在甚至有人懷疑龍驤渡之戰,侯氏之所以能打敗雷音寺,紫清圣宗肯定暗地里出了力。
前些年,侯氏是怎么風光起來的?
前面靠圣姑,后面靠詹臺清,侯玉霄吃軟飯厲害的名頭,哪怕到今天,還是流傳的很廣。
人家剛走,你就找了下家,而且直接成婚,順著這個思路下去,侯氏對羅剎圣教來說,跟叛徒無異,羅剎圣教,給叛徒,送賀禮?
羅剎圣教送來賀禮,眾人會怎么想,侯玉霄不知道,他此刻接過彭玉虎遞到自己手里的功德金頁,感受著它跟識海功德金頁的共鳴,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侯家主……侯家主?”
侯玉霄晃神之際,被彭玉虎喚醒,抬頭看著他盡管心情很沉重,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勞煩彭大人跑這一趟,侯某多謝了!”
“大人之稱,彭某萬不敢當!”
聽到大人之稱,彭玉虎忙躬身子低著頭,連連擺手,他的心情,可遠比侯玉霄要沉重的多。
遙想不過五年前,也是在這座城里,他第一次看到侯玉霄,當時侯玉霄不過罡氣境修為,在丁典師徒的欺壓下險象環生,最后暴起殺成岳,為了跟丁典周璇,甚至還求到了他的頭上。
現在,侯玉霄已經是他要仰望的存在了!
世事無常至此,彭玉虎心中也不免唏噓非常。
“彭大人,你我是舊識,不必如此!”
“今時不同往日,侯家主如今貴為河西之主,能記得在下,彭某已是萬分感謝,況且這次,在下只是奉命前來,侯家主要謝也是謝圣教,而不是在下。”
侯玉霄當然知道這功德金頁,是誰送的。
想到自己的識海中,還有一張一模一樣的功德金頁,也是司空月六年前給自己的,侯玉霄心中頓時沉重萬分。
不自覺間,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司空月那張淡然自若的臉蛋,心頭瞬間蒙上了一層陰翳。
“這算是,警告么?”
短時間之內,這事注定想不出結果,侯玉霄貼身收起功德金頁,將彭玉虎迎了進來,繼續進行自己的婚禮,兩個小插曲結束之后,所有的賓客也都來的差不多了。
“新娘子,到”
司儀一聲高亢的呼喊,將這場婚禮,推到了最高潮的階段,侯玉霄整了整衣服,走到候府主殿的門口,看著鳳披霞冠,頭蓋紅紗的趙清雪,朝自己款款而來,眼中滿是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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