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分上元、中元、下元三道,與天下各州一樣,雍都就處在位置中心的中元道上,而作為雍州之主,羅剎圣教的總壇當然也設立在此。
作為除大禹神都之外,天下有且僅有的十二個州城之一,雍都城,自然不普通。
雍都坐落于中元道黑云平原的中心地帶,與東邊的中元道城相距一萬兩千里,與西邊的上元道城則相距有三萬四千里,以都城為中心,方圓三千里地界,都不歸中元道管轄。
前朝舊制為州城兩百里,一面城墻就有兩百里的城市,正常人是很難想象的,可放在一望無際的黑云平原上,還是有些微不足道。
雍都四面的城墻呈黑色,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光澤,從遠處看,就像是一方坐落在平原上的巨型黑色玉石,等離的再近些,看到一些鱗次櫛比的建筑物,方才知道,那是一座宏偉巨城。
而待辨認出這是一座城市之后,所有人的視線都會不自覺的被城中心,一座直插云天的圓柱形山峰給吸引住。
城中心,有一座山………
光是這個概念就讓人有些難以接受,更別說那座山峰的頂端,還穿過了云層,怕是最少都有數萬米高,人要是登上去,應該看得到星空吧!
新禹歷1325年十月二十,子時
雍都城,外城區
一個黑衣人行色匆匆的走進一間普通的民居。
“三檔頭,不行,宵禁雖然解了,可城門還是緊閉狀態,四方城門起碼各有十萬大軍,我從東城門回來的,上萬人圍在那邊,吵著要出去,全都被鎮壓了,有些倒霉的,當場就被殺了!”
等了一個時辰的程云野,本以為會有什么好消息,聽到手下的匯報,臉色頓時一沉,低聲道:“總壇那邊到底在搞什么,羅剎節都能推遲三個月,我們什么消息也送不出去,這下麻煩了。”
程云野臉色愈發陰沉,他目前手里掌控的消息對家族來說至關重要,可苦于都城被封鎖,壓根就傳不出去。
他腦海中無數次動過闖城門的念頭,可最終都被自己給否決了,他的罡氣二境聚煞期修為,在雍都這邊根本就不夠看,別說闖城門,就是在大街上隨便遇到一只小規模圣教城防軍,他都得提心吊膽,闖城門,只有死路一條。
“圣教黑云大營的三百萬精銳全都已經入城,三道所有宗師境以上的高手也全都過來了,如今城中流言紛紛,說司空星洲要剝奪詹臺清繼任教主的資格,左護法皇甫星帶著圣教中的八成高手要謀反,這次之所以將羅剎節推遲三個月,就是因為圣教內亂。
左護法皇甫星、右護法端木宏、黑云大營三神將中的越千寒、童無敵,兩尊亞圣,外加兩尊巔峰大能,再加上圣教八部眾里的六尊大能,居然全都是支持詹臺清的。
司空星洲想讓女兒司空月成為繼任教主根本就不可能,看皇甫星這調兵遣將的架勢,說不好都敢對司空星洲動手,這要是一動,雍州就是一場大風暴,屆時外界一插手,圣教定會迎來一場劇變,說不定雍州四分五裂,都有可能!
這些消息,一定要想辦法傳回河西族內,讓家主趁早作出應對!”
程云野將目前掌控的情況全都梳理了一遍,越是梳理臉色就越是凝重,這些消息在雍都算不上什么隱秘,可放外界絕對會引起一場大地震。
圣教高層目前分成兩派,按說封鎖雍都這種事不應該這么順利,顯然兩方都知道總壇的情況不能外傳,所以才達成默契,封鎖四方城門。
程云野起身緩緩踱步,可實在想不出什么出城的好辦法,停在窗口,轉頭看著城中心那座直插云天的巨峰,低聲詢問屬下道:“天柱峰,還是不讓隨便靠近么?”
“除手持圣教令牌的宗師境武者外,其余人只要靠近,立刻格殺勿論,我此前隔的遠遠看,都被駐守的高手給警告了。”
程云野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更加沉重。
新禹歷1325年十月三十,酉時末
天柱峰山巔,羅剎圣教總壇
數萬米高空之上,按說溫度應該極低,更別說整個頂端方圓五里都是用黑色玄鐵澆筑的,莫說是尋常百姓,哪怕是開身境的武者,站在這里,怕是都會凍成冰塊。
然而事實的情況,這里非但不冷,反而溫度頗高,整個高臺有九九八十一盞神像,神像的頭頂都有一股藍色火焰正在燃燒,任憑四周風吹,火焰始終巍然不動,顯然,這高臺之所以不冷,就是因為這八十一道藍色的火焰。
方圓五里地帶,已經盤坐著三千多人,觀這三千多人衣著,以及最差都散發著宗師境的強大氣息,顯然這都是圣教分布在雍州各地的高層。
他們涇渭分明的坐在兩個區域,左側只有五六百人,右側則有兩千多人,最前排實力最強大的那些人,眼神時不時會在半空中交匯,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很是明顯。
“左護法,時辰已到,詹臺清既然沒現身,那就不要再拖拖拉拉了,快宣布羅剎節開始吧!”
左側那群人中,為首一個身披黑色甲胃,手持長槊的中年人,對著皇甫星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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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星聞聲,側目看著中年人,眼神里帶著一抹濃濃的不屑與鄙夷,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留。
“趨炎附勢的小人,這里輪得到你說話么?”
中年人臉色一僵,眼神頓時低沉下來,雖深呼吸了幾下,可語氣中依舊帶著一股慍怒道:“皇甫星,你說要等詹臺清來,我們就陪著你等詹臺清來,結果詹臺清沒到。
你強行將羅剎祭典推遲三個月,我們又陪著你等三個月,詹臺清這次還是沒來,你到底還想怎么樣,這羅剎圣教,究竟是我們的,還是他詹臺氏一家的,莫非詹臺清不到,這羅剎祭典,就不能開始了?”
“韓將軍說的不錯,羅剎祭典因詹臺清推遲三個月,已經開了先河,對尊神大不敬了,不能再拖了,眼下已到了酉時末,必須馬上開始!”
“羅剎圣教,不屬于詹臺氏一家。”
“祭典必須馬上開始。”
“我等附議!”
畢竟是圣教三神將之一,韓天風一開口,頓時響應者云集,但敢開口的,都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五六百人中,實力比較強大的。
皇甫星聽到這些聲音,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滿是不屑與鄙夷,等到那邊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他才低笑了一聲,譏諷道:“一幫亂黨謀逆在這吵著要開祭典,簡直讓人笑掉大牙,本尊今天把話撩這兒,繼任教主沒來之前,這祭典還真就開不成,你們不服,可以自己開啊!”
韓天風頓時表情一滯,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皇甫星居然連裝都不裝了,直接說詹臺清不來就不開了,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出話來回懟對方。
總壇五年一次的羅剎祭典,可不單只是一場祭典那么簡單,其中最重要的尊神賜福環節,那可是能提升修為的,若是一朝頓悟,直接突破一個大境界都有可能,哪怕再差也能頂上數年苦修。
而想要開啟羅剎祭典,必須要教主、兩大護法外加他在內的三神將,六人一同發功,點亮尊神法旨,缺一不可,皇甫星說,他們不服,可以自己開,擺明了就是氣他們的。
“韓天風,你主子都還沒發話,你一個奴才急個什么勁兒,表忠心可以,沖鋒陷陣可別太狠,須知過猶不及的道理!”
“圣教當然不是詹臺氏一家的,可做人卻不能忘本,老教主當年帶著我梵門出走,篳路藍縷嘔心瀝血才打下的雍州,總不能被外人給占了,當年老教主臨走前,教主親口承諾,由小姐擔任繼任教主,一百年前,他奪了小姐的圣女之位,給了他女兒,我們也沒說什么。
眼下,這是連繼任教主之位都要奪了,他司空星洲,臉都不要了,你們也不要么?”
這次開口說話的,是分別站在皇甫星左右的兩個人,那兩人也身披甲胃,將軍打扮,周身散發著一層濃郁的血浪,就氣息而言,莫說在場的這些高手,就是皇甫星,也不如這兩人。
全場也唯有韓天風的氣勢,能跟兩人比比。
圣教三神將,越千寒、佟無敵、韓天風,他們不僅是三尊亞圣級別的巔峰強者,同時也統帥著黑云大營羅剎圣教最精銳的三百萬大軍,可以說整個圣教,除了教主和兩大護法之外,以這三人的地位最高。
若是單獨比修為,兩大護法,應該都不如這三人,但觀越千寒和佟無敵兩人,站在他的身后的舉動,顯然這兩人的地位,是不如他的。
這兩人一開口,顯然威力比皇甫星要大,韓天風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忌憚,他自是不會去回答要不要臉這個問題,只是避重就輕,嘆道:“司空教主上任這兩百多年來,我圣教蒸蒸日上,有目共睹,更何況他還是各大圣地公認的天下第一,為我圣教震懾四方宵小,功勛卓著,他這些舉動一心為公,都是為了我圣教能發展的更好,你們何苦要小人之心呢?”
韓天風臉上帶著一絲愁容,他內心顯然真是這么想的,似是想要勸說皇甫星三人,語氣變得柔和道:“左護法,越兄、童兄,今天下大亂,我圣教本就與其他圣地有差距,再來一場內亂,若有外敵介入,那隨時都有傾覆之危,三位對老教主忠心耿耿,也不愿坐視我圣教基業傾頹吧?”
皇甫星三人聞言,面色同時一沉。
“教主的實力,三位想必也清楚,老教主的舊部雖多,卻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三位也不會帶著這些人來這了,何苦要為了一個詹臺清冒著顛覆圣教的風險呢,以教主天下第一的實力,只要咱們能上下一心,我圣教的雄圖霸業,必將指日可待啊!”
韓天風的話,是很有扇動性的,皇甫星三人神色雖然沒有變化,可他們身后那兩千多人,尤其是實力越低的人,顯然定力都有些不夠,尤其是一些最弱的宗師境武者,連自己臉上的意動之色都掩飾不住。
皇甫星感覺身后人心浮動,自然要出聲補救,面色一沉,往前站了半步,朗聲道:
“我等本就效命于羅剎圣教,從未有過二心,奈何司空星洲私心太重,想將圣教據為己有,司空月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有什么資格,跟小姐爭這個繼任教主,今天司空星洲不出來把話說明白,這個羅剎祭典,我看就沒必要辦了!”
“沒錯,上師這個繼任教主眾望所歸,豈能隨意更改,教主不出面把話說明白,我們不答應。”
“左護法之言,我等附議。”
“我八部眾,全都擁護上師繼任教主。”
“下元道尊龔千鶴,附議左護法。”
“上元道尊田康成,附議左護法。”
“建業府摩妙珈藍田廣文,支持左護法。”
“平津府雷音珈藍陳浮海,同附議。”
“肇同府佛奴珈藍林圣山,同附議。”
“鴻都府………”
皇甫星這一開口,造成的影響力,顯然比韓天風要強了不止一個檔次,上到兩大神將,中到八部眾的六尊大能,下到總壇以及各道府城的陰陽圣境,乃至元丹境高手,瞬間全都出聲附和,聲勢瞬間就壓住了韓天風,以及他身后那一票人。
圣教里八成的高手,全都是詹臺舊部,這可不是一句虛話,韓天風看到這群情激憤的場景,忍不住眉頭垂下了一滴冷汗,半天也沒敢出聲。
“皇甫叔叔說的對,月兒年紀小,資歷尚淺,想做這個繼任教主,確實還不夠格,只可惜父親一意孤行,月兒也勸說過,奈何他不聽,此次是月兒給圣教添麻煩了,還請諸位長輩多多包涵。”
這時,一道澹然的聲音從總壇的后方傳來,所有人頓時都轉頭看了過去,一道藍影,掠過半空倏然而至,落在眾人的面前。
“拜見圣姑!”
“拜見圣姑。”
韓天風跟身后的一眾人,看到司空月直接納頭就拜,而皇甫星那一方的人,則是全都眉頭緊鎖并沒有行禮。。
可無論行禮還是不行禮,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牢牢盯著司空月,準確的說,是盯著她手里抱著的一個嬰兒,眼中滿是疑惑。
司空月神情自若,哪怕看到皇甫星一眾人沒有給自己行禮,她也沒有絲毫情緒,低聲道:“月兒本想去北方找清姨回來,好安撫教眾,沒成想清姨竟與外人有了身孕,而且產子過程中,還遭賊子暗算,幸好我與端木護法在場,拼了命才將這個孩子保住,只可惜清姨她………”
總壇的上空,這時又飛來一道黑衣身影,正是此前去了神都的端木宏,而端木宏此刻臉上滿是悲痛,手里還舉著一座冰棺。
冰棺之中,躺著的正是………詹臺清!
“小姐!”
皇甫星神色悲慟,他身旁的越千寒和佟無敵兩人,此刻臉上亦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甚至包括他們身后的一眾高手,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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