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禹神朝舊制在,萬陽郡雖人氣要遠超銅陵,但面積大小卻也是一樣的,都是五十里。
面積一樣,城市布局卻完全不同。
與羅剎圣教又是衙門、又是典獄司不一樣,萬劍圣宗只設了一個機構掌劍司,用以統御全州,監察各地不法。
各地掌劍司負責人都有一個稱呼,叫執劍使。
道、府、郡、縣四級執劍使分別下發金銀銅鐵四級令牌,代萬劍圣宗行統御之事、監察地方、嚴懲不法。
如此一來,徐州境內無論是什么城市,最重要的地方永遠都是掌劍司府邸,萬陽郡自然也不例外。
萬陽郡掌劍司位于城市的正中心,門口正前方,一柄銀色巨劍插在地面上,只露出了一半劍身,可就是這一半劍身都足有五丈多高,莊嚴肅穆可見一斑。
一老一中兩個濃眉方臉,面向有七分相似,身著錦衣華服的人,從掌劍司府邸中走出來。
兩人體型雖魁梧,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雙足足比常人要大上一圈的偌大拳頭,顯然都是拳法高深之輩。
“兩位慢走。”
“恭送宗主、少宗主!”
看門的侍衛見了兩人都是紛紛躬身行禮,嘴上也都是些慢走恭送之類的話。
兩人并未理會那些侍衛,只是朝著城北方向走去,等離掌劍司府邸有一里左右,那看著四十不到的中年男人,正面帶振奮欲要開口。
老者卻早看出他的激動,先他一步面帶笑意的開口。
“怎么,動心了?”
“那可是銅陵一郡之地,一旦拿下,咱們天鼎宗就算頭功,不但能入主銅陵,圣宗還會賜下天關寶丹,爹若是沖開天關神穴,成為天級大宗師。
之后有兩郡之地的資源供應,爹突破元丹三境,也指日可待,一旦突破,屆時天鼎宗登臨一流,咱們就能跟廣陵劉氏,平起平坐了!”
中年人語氣滿是興奮,提到跟廣陵劉氏平起平坐,瞳孔中更是閃過了一絲野望。
如果侯玉霄在這,定能一眼就認出這中年人,就是去年在昭陽現身過的神拳尊佟虎,旁邊赫然正是佟虎的父親,號稱神拳鐵手的天鼎宗宗主佟無敵。
佟無敵雖白發蒼蒼,可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身形健碩比佟虎還要大上一圈,戴著一副黑色拳套,氣息深沉似海。
看到兒子臉上的振奮表情,佟無敵顯然要冷靜許多,微微搖頭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咱們舉宗出動卻拿不下銅陵,到那時咱們該如何自處?”
佟虎一怔,忙道:“不可能啊,陸劍使不是說了,銅陵郡沒人能應付那血魔,有圣宗和書院的高手在,咱們要對付的只有大羅宗,就是算上那七絕門、藥塵宗、侯氏三家三流勢力,咱們天鼎宗也綽綽有余,怎么會拿不下銅陵?”
“天真,銅陵郡沒人能應付那頭血魔,那興南府呢,即便興南府的高手也對付不了,那羅剎圣教呢?
若是圣教從雍州總壇派來高手鎮壓血魔,圣宗和書院的高手可以說他們是去斬妖除魔的,咱們舉宗傾巢而出,擅自攻打銅陵,到時候用什么借口去圓?”
佟虎頓時面色一變,若果真如此,他們就是擅自發動兩州大戰的罪人,他們天鼎宗,在萬陽郡的確可以橫著走,可要是羅剎圣教想對付他們,那就是動動手指的事而已。
“那這么說,陸劍使是故意拿咱們當槍使,勝了銅陵郡也不會給我們,敗了咱們就是出去頂雷的?”佟虎思路清晰后,臉上的振奮頓時收斂了下來。
佟無敵搖了搖頭,冷笑道:“陸冠清算什么,區區一個銅令執劍使,想拿我天鼎宗當槍使,他還不夠格!”
陸冠清雖是萬陽郡執劍使,但修為只有宗師三境,跟佟無敵這個萬陽郡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自然是沒有任何可比性的,佟虎意識到自己的口誤,點了點頭。
“當然,圣宗坐擁徐州,區區一個銅陵郡自是不會放在心上,他們想要打擊的還是羅剎圣教,若是咱們真出了力拿下銅陵,賜給咱們也沒什么。
我現在擔心的,是那頭血魔!”
佟虎頓時面露疑惑之色。
“那血魔能從武宗末年時期活到現在,巔峰實力堪比陰陽圣境巔峰巨頭,豈是那么好對付的。
羅剎圣教北面要應付大晉滲透、西側有血靈圣宗圣子作亂,的確自顧不暇,派圣境高手不現實。
圣宗和書院以為自己看準了這一點,以復蘇血魔為引禍亂銅陵,伺機攻破雍州,想讓羅剎圣教成為第一個丟失疆域的圣地。
可到現在,也沒見書院和圣宗有一個高手過來,到時玩火自焚,禍害的可就不單單是一個銅陵了,只怕興南和咱們廣陵兩府之地都要受到波及!”
佟虎眉頭一凝,低聲道:“古塵風和田法正兩人不是一直都在,這血魔一事也是由他們親自策劃……”
話沒說完,看到父親的臉色,佟虎自己就頓住了。
“這兩人的資質,老夫倒是挑不出毛病,可銅陵血魔這么大的事,你覺得,是他們兩人能策劃出來的嗎?”
佟虎思索片刻,搖了搖頭,道:“肯定不是,比如復活血魔之事,顯然不是他們兩人能做到的。”
“談合作,要講誠意,田法正和古塵風兩人雖是圣地傳人,可在老夫的眼里,畢竟還是年輕了點,正主不出面,僅憑兩個小輩就想使喚我天鼎宗,太兒戲!
我已經收到消息,銅陵那邊目前只來了興南府鎮教珈藍,梵音上師,由此可見,羅剎圣教總壇估計是無人可用了。
若是一切都如愿,這次銅陵肯定要易主,就是不知道換落到誰的手上,若是圣宗和書院不派人,或是派來的人實力不夠,說不準最后的贏家,會是那血魔。”
“父親的意思,是必須要看到田法正和古塵風背后的人,確保他對付血魔、還有可能出現的圣教高手,都萬無一失,咱們天鼎宗才能真正跟他們合作!”
“不錯,區區一個第九劍子和書院圣子,就想讓我天鼎宗上萬弟子賣命,想的倒美!
你讓下面人這段時間盯著銅陵郡就好,其他事情都等我決斷,陸冠清這幾天肯定還會來找我的!”
佟虎點了點頭,看著父親佟無敵,臉上露出了一抹欽佩之色,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問道:“父親,那銅陵郡下個月的青龍令之事,我去還是不去?”
佟無敵搖了搖頭,眼中露出一抹暗色,低聲道:“血魔剛封了銅陵郡,青龍令就出來了,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聯系?”
佟虎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驟然恍然大悟,臉上滿是驚容,駭然道:“父親是說,這青龍令一事,就是血魔在背后搞得鬼。”
“你不覺得,這事跟武宗末年時期,血魔利用自己那顆萬年血樹心,吸引眾多武者過來,很像么,區別只不過是這青龍令的吸引力,不如血樹心強而已……”
“那是因為血魔目前實力還未復蘇,用青龍令只能吸引一些罡氣境乃至是宗師一二境的武者過來,給他恢復療傷,剛好合適!”
說出這句話,佟虎的思路已經完全清晰了起來,同時看向父親的眼神,也變得愈發欽佩了。
兩人交談間,已經回到了郡城西邊的天鼎宗山門,回到宗門大殿,又說了幾句,佟無敵才讓兒子離開。
掌劍司府邸正廳,一個面相平和的中年男人坐在主方位,左右兩側分別坐著兩個年輕人,兩人都是一襲白衣,氣質卻大不相同。
左側年輕人手持一炳青色長劍,神情孤傲,一雙劍眉凌厲無比,神色也鋒芒畢露;而右側年輕人則面帶微笑,神色頗為平和,盡管是坐著,腰身也端正無比,挺拔的身子一覽無余。
“田圣子,古劍子,這佟無敵可不是什么簡單角色,只憑區區三言兩語,想讓他帶著天鼎宗鋌而走險,只怕不太現實啊……”
陸冠清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看著田法正和古塵風,緩緩開口。
古塵風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陰翳,拍了下桌子,起身怒道:“區區天鼎宗,我萬劍圣宗用的上,是他們的福氣,還敢在此推三阻四,簡直大膽!”
陸冠清眉頭微微一挑,看著古塵風,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眼底深處卻閃過了一絲淡淡的不屑。
“無妨,他畢竟是一宗之主,謹慎些也沒錯,他這次不答應也在田某意料之中!”
田法正淡笑兩聲,示意古塵風稍安勿躁。
“在下收到消息,交州紫清圣宗已經受雷音寺邀請,不日便會抵達,兩方分別由圓空禪師和莫虛子道長親自帶隊。
另有大禹緝妖司六品除妖師,平天劍張玉寧、浩然圣宗畫脈長老練凝雪、冀州大雪山佛宗主持圓法和尚,三位高手不日也會抵達!”
聽到這些人名,陸冠清頓時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驚色。
“這五人一到,想來佟宗主就不會再擔心那只血魔了,屆時天鼎宗出人也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當然沒問題,張玉寧、練凝血、圓空和尚、圓法和尚、莫虛子,這五個,可都是元丹境的頂尖高手,而且都極其擅長對付妖魔。
這血魔只怕完全復蘇了,對上這五人恐怕都不一定能穩勝,何況現在還沒有完全復蘇。
陸冠清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抬頭輕笑道:“還是田圣子考慮的周到,將這五人都請來了,那這血魔,基本上就不足為慮了!”
田法正搖了搖頭,道:“除了練凝血和張玉寧之外,其余三位可不是我請來的,我書院和禪宗道門的關系世人皆知,屆時還需古劍子和陸劍使從中周旋一二了。”
聞言,陸冠清頓時也反應了過來,和旁邊的古塵風一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田法正。
“那接下來,就只需靜等銅陵大亂了!”
聽到古塵風的話,田法正點了點頭,看著西邊銅陵郡的方向,眼中微微升起一絲凜色……
通天河,巨輪逆流而上,正是侯玉霄此前遇到的那艘大船,此刻距離萬陽郡碼頭只剩不到二三十里。
莫虛子站在船頭位置,看著遠處已經逐漸顯現輪廓的陸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升起一絲緬懷。
良久,莫虛子才回轉心神,側頭看到旁邊徒弟趙清雪正翹著嘴,一副不開心的模樣,頓時搖了搖頭。
“我就讓你安靜個兩三天,就這么不高興了!”
趙清雪長相清冷,可性格卻俏皮無比,聽到師尊的話頓時癟著嘴道:“弟子又沒犯錯,師傅憑什么罰我。”
“你還沒犯錯,你才剛下山,就胡亂對人出手,那天要不是那個小子手下留情,你小命就丟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再不把你這性子磨一磨,你遲早吃大虧!”
莫虛子嘴上責怪,可語氣卻帶著一股寵溺,眉宇間也盡顯對趙清雪的關愛,顯然嚇不到這小道姑。
“才不是才不是,那個姓方的小賊,無緣無故站在河中心,就算不是心懷叵測,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弟子出手將他趕走,有功才對有功才對……”
莫虛子無奈的搖頭,知道說不通,也沒繼續開口,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你就胡鬧吧,也沒多少機會了,等你入了太上忘情道,以后有你哭的!”
“忘情要先有情,師尊你還說我這次出門,第一個碰到的男人,名字一定有個霄字,就是我的情劫,我到現在也沒碰到,你的歷情天書,算的根本就不準!”
聽到這話,莫虛子老臉一紅,咳了兩聲,道:“沒道理沒道理,為師的歷情天書,算姻緣就沒錯過,這次不算這次不算,我再幫你算算,肯定不會有錯……”
趙清雪撇了撇嘴,她反正是不愿意再相信師尊了。
出門莫虛子就算了,說她這次要歷情劫,會入太上忘情道,還算出她第一個碰到的男人,名字里一定有個霄字,就是她的情劫。
結果臨出門,就碰到了一群和尚,她先以為那群和尚里有她的情劫,誰承想莫虛子說和尚不算,要先到徐州碰到的第一個男人。
碰是碰到了,結果人家叫方驚鴻……
這會兒莫虛子又說不算數了,還要再算,她怎么肯!
情劫,趙清雪轉身走進船艙,嘴里默念了一聲,腦海中倏然閃過了一張俊秀的面孔,正是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方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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