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空月在上頭,侯玉霄對所謂的丁典跟樊龍鶴,雖說有忌憚,但在自家晉升入流的事上,他還真沒擔多少心。
越是高層的人,就越是不會壞規矩,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規矩的受益者,這一點侯玉霄很清楚。
司空月的地位太高了,尤其是知道,她還有個天下第一的父親,司空星洲之后,侯玉霄就知道他侯氏晉升入流的事,肯定是妥妥的了。
典獄司里,侯玉霄也看明白了,丁典為難自己的方式,頂多就是讓成岳來跟自己斗,那他就不擔心了,所以半推半就裝模作樣,答應了成岳的挑戰,目的當然是要一勞永逸。
實際上,相比丁典,侯玉霄更擔心的是本土的那八家勢力。
所謂閻王易惹,小鬼難纏,侯家晉升入流,于圣教這種統轄一州之地的龐然大物而言,太過微不足道了。
可對銅陵郡的八家勢力來說,侯家晉升入流,那就是關乎切身利益的大事。
所以,侯玉霄更擔心的,是他們會從中阻攔……
這就是為什么,白云帆讓侯玉霄掏十萬兩白銀給大羅宗,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包括,他答應成岳的生死挑戰,也是存了在郡城立威的心思在里面。
玉刀魔聶心川,洪刀幫幫主;劉江洪,西云鏢局大當家;桂玉堂,郡丞府府軍大統領,再加上一個大羅宗少宗主,這四個人坐在一起,還邀請自己喝一杯。
“銅陵郡的局勢,很明朗了!”
實際上,從白玉潔口中聽到郡城三大高手的實力排名時,侯玉霄心里就已經有底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昭陽縣如此,銅陵郡自然也不例外,第一第二第三的關系,永遠都逃不開一個客觀規律,那就是老二老三聯合起來對付老大。
顯然,丁鵬這個大羅宗少宗主,能跟郡丞府大統領桂玉堂坐在一起,也符合了這個客觀規律,其次就是洪刀幫跟西云鏢局,顯然就是下面七家三流勢力中,倒向郡丞府這一方的人。
居然只有兩家,就算藥塵宗超然物外不站隊,那也就是說丁典那一方有四家三流勢力,差距如此懸殊,難怪樊龍鶴會這么幫自己……
沉思間,小廝已經把侯玉霄領到了隔壁雅間的門口,自己先離開了,感知到雅間中有四道比自己都微微勝過一籌的氣息,侯玉霄心神微凜,慢步走了進去。
房中端坐的四人,都是中年模樣,靠窗的是個光頭,面白無須,臉型瘦削,顴骨微微隆起,神色倨傲,一襲暗紅色華服,地位顯然是四人中最高的。
坐在光頭左側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身著一襲黑色勁裝,肌肉虬結的臂膀邊上,擺著一炳青色大刀,刀身翠綠如玉石,神色桀驁;
再左側那人則一襲橙黃錦衣,臉上帶著一股和善的笑意,眼睛微微瞇起,渾身都透著股精明勁兒;
而光頭右側那人,則身披銀白甲胄,面容剛正。
“昭陽侯玉霄,拜見丁少宗主,聶幫主,劉大當家,桂統領,來郡城多日無門拜訪,今日竟讓四位相邀,侯某實在罪過!”
傳聞大羅宗是前朝禪宗遺脈,保留了剃度傳統,所以侯玉霄一眼就能認出丁鵬,至于另外三人,兵刃、氣質、衣著都各有特色,他自然是更容易分辨。
侯玉霄表現出的這幅低姿態,頓時讓房中四人臉上都露出了滿意之色,剛剛侯玉霄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又何嘗不是在打量著侯玉霄。
“看你不像如此魯莽之人啊,聽人說你在昭陽,也好好戲耍了成岳一番,又得圣姑垂青,怎么一到郡里來了就如此不智?”
聽到丁鵬語氣帶著一絲調侃,侯玉霄立刻就意識到了他是指跟成岳對戰一事,忙低頭無奈道:“侯某如何不知,只是丁典師徒欺人太甚,威逼于我,無奈之下才接了戰書,如今想起來,心中也是后悔不已啊!”
一聽到丁典的名字,四人臉上都露出了一抹不自然,丁鵬臉上更是露出一抹怒色,道:“為老不尊,他自己不敢明面忤逆圣姑,便縱容徒弟挑事,真當銅陵郡沒人能治得住他了么,哼……”
“若是圣姑在此,豈能容他放肆,郡丞大人對他一再忍讓,卻不想這廝愈發過分,仗著有廣目珈藍支持,就敢如此肆無忌憚,連圣姑的話都敢陽奉陰違!”
有膽子說這話的,房中也就丁鵬跟桂玉堂兩人了,劉江洪跟聶心川兩人,都在一旁沉默。
而侯玉霄看著這一幕,心里總算是徹底放松了,只看兩人這反應,就能推算出來,丁典實力雖強,但在郡城卻受到大羅宗跟郡丞府兩方的排擠。
侯玉霄瞳孔中微微閃過一絲晦色,身體微微前傾,低聲道:“不瞞兩位,在昭陽縣時,圣姑也曾無意間,表露出對丁典的厭惡了……”
四人頓時眼睛一亮,桂玉堂更是直接開口,急匆匆的問道:“侯兄此話當真?”
那女人的影響力,真就有這么大……
既然已經打算把司空月這張虎皮扯到底,侯玉霄也沒什么心理負擔了,反正那女人神出鬼沒的,一時半會兒也不會來,直接點了點頭。
“哼,只恨桂某實力不濟,有朝一日,我定要為圣姑除掉此獠!”
看著桂玉堂那副恨不能為司空月去死的模樣,侯玉霄算是服了,但表面上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道:“在下何嘗不想,只怪自己實力低微啊,后天在下與成岳的對戰,本就無甚把握,若是丁典再從中作梗,只怕這條小命也……哎!”
丁鵬和桂玉堂對視一眼,沉吟片刻后,笑道:“老實說,即便桂兄剛剛親口告訴我,五日前,你曾在樊大人面前說自己能打贏成岳,我到現在也不信。
成岳得丁典真傳,一手神照罡氣強悍至極,等閑抱丹期武者都不是他的對手,你不過聚煞期修為,打贏成岳,只怕是癡人說夢。”
面對丁鵬的直言不諱,侯玉霄心中沒有絲毫波動,只是點了點頭道:“昭陽之亂時,成岳的手段,侯某也算是親眼見識過,戰勝他,在下確實沒多少把握,但如若丁典不插手,侯某自信,最少能保持不敗!”
侯玉霄把話說到這份上,丁鵬還聽不出來意思,那他這個少宗主就算是白當了,他抬頭輕笑道:“白云帆前幾天來找過我,你是個識大體的人,放心吧,等你與成岳決戰之日,我父也會到場,到時丁典就算想要插手,樊大人和我父也不會讓他插手。”
一聽到這句話,侯玉霄就立馬意識到,給白云帆那十萬兩銀子,就是到眼前的丁鵬手上去了。
十萬兩銀子,換了個識大體的評價,侯玉霄心里暗暗罵人,臉上卻適時的露出了笑容,正欲開口,丁鵬又接著說話了。
“不過,你所求的,既然是晉升入流,那就應該知道,一切外物手段不過只是輔助,最關鍵的還是實力,今日在這坐著的聶幫主、劉大當家的,可不是光憑口舌就入流的。
一切就要看,后天你能不能在成岳手上活下去,活下去了,你侯家才能真正在銅陵郡站穩腳跟,你這個家主,才有資格在郡里說話,活不下去的話……”
盡管這個家伙那一顆锃亮的鹵蛋頭,有點扎眼,但說話還算是中肯的,侯玉霄微微朝他一拜,恭敬道:“侯某明白,今日少宗主跟三位的提點,在下感激不盡!”
從必須要贏,到現在,只需要在成岳手上活下去,侯玉霄也不知這十萬兩銀子花的值不值,不過跟丁鵬這個郡里最強二代交好,那肯定是百利無害的。
“小二,今日這雅間的賬,全都記到我頭上來!”
侯玉霄的懂事,顯然讓四人都頗為滿意,丁鵬更是微微點頭道:“侯家主入座吧,正好與我們也說說,那昭陽之亂中圣姑的絕世風姿。”
看著丁鵬臉上露出的一抹敬佩,以及旁邊桂玉堂三人同樣也是如此,侯玉霄心中頓時納悶了。
從昭陽縣到銅陵郡,他見過的每一個人,仿佛都對司空月有無盡的崇拜,成岳、茯苓三侍女、桂玉堂,樊龍鶴這些也就算了,至少還算是羅剎圣教的人。
丁鵬可是大羅宗的少宗主啊,你可是有師承的,也這么崇拜她,這算是怎么回事?
雖然心中疑惑,但侯玉霄還是一五一十的給他們講起昭陽縣的事,說到司空月一人連戰古塵風和田法正,四人眼中異彩連連,眼神中滿是狂熱,給侯玉霄看的心里連連搖頭。
不過,正當他說著話時,雅間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爭論聲。
“給我住手!”
“快看,昭陽來的土包子,還敢抽刀了,哈哈哈……”
聽到侯玉成的這聲怒吼,以及后面那句嘲諷,侯玉霄頓時面色一沉,直接站起身看著四人道:“諸位,這好像是我家老二的聲音,在下先失陪了。”
“無妨,我們也正好無事,陪你一起出去看看吧!”
丁鵬四人神色升起一絲玩味,顯然他們聽出了另外那人的聲音,也起身跟著侯玉霄一起走出去了。
剛剛吃飯的雅間門口,此刻已經圍著二三十人了,外圍多是些看熱鬧的,也有不少罡氣境武者,侯玉霄推開人群走進去,看到里面的場景,臉色頓時一寒。
自家六個人已經站在雅間門口了,侯玉靈和侯玉成兩人站在最前面,侯玉靈的神色有些克制,而侯玉成已經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大刀,正怒目圓睜,看著眼前的三個年輕人。
三個年輕人神色都頗為倨傲,看著侯家一行人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蔑視,尤其是看到侯玉成抽出手中的大刀,臉上更是露出了無盡的嘲諷。
居中那個年輕人顯然是領頭,修為也是半步罡氣境,另外兩人只是開身十重修為,他似乎沒心思去看侯玉成,將目光投向侯玉靈,眼神中赤裸裸的欲念絲毫不加掩飾。
“小靈兒,反正你侯家后天就沒了,不如先給本公子當個小妾,好歹還能保住一條命啊,哈哈哈!”
說完話,他竟還用手輕輕往前一探,拂過侯玉靈那張絕美的臉蛋兒,再放到鼻子下面輕輕一嗅,露出一絲滿足之色。
侯玉霄看到這一幕,臉上霎時間寒霜密布。
正好,這時耳畔就傳來了丁典的聲音。
“那是七絕門門主余歸心的次子,余辰東!”
侯玉霄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往前走了一步,看著堂中已經處于爆發邊緣的侯玉成,還有在一旁極盡克制的侯玉靈,輕聲開口,吐出四個字。
“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