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大喜啊！」
看著眼前這位滿臉精明的老太太，聽到對方夸張的語調，汪塵的眼神多了一絲古怪。
這位不速之客是個媒婆，而且號稱整個清安縣保媒第一，年度銷冠的那種。
汪塵實在沒想到，一個媒婆居然會跑到自己家來。
見到汪塵對自己的話術無動于衷，沒有任何的回應，這位王姓媒婆多少有點尷尬。
但她的臉皮極厚，又泰然自若地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城西的陳富貴陳員外相中了你，愿意招你為婿，以后就有享不盡的福氣了！」
汪塵的臉色更加古怪，不由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家讓我當上門女婿？」
「沒錯！」
王婆笑嘻嘻地說道：「陳員外就一個獨女，打小就視如掌上明珠，自然舍不得外嫁。」
「你也別覺得當上門女婿不好…」
她鼓動如簧之舌：「陳員外說了，如果你愿意上門，他可以給兩家店鋪和一間米行，而且家的大宅子能住幾十口人，以后生下孩子的話，隻要一半改姓的。」
「隻要一半啊！」
「就這樣的條件，縣城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上門，可陳員外就看中了你啊！」
這位王婆一副「你賺大了」的模樣，讓汪塵忍不住笑了：「這樣的好事，我可無福消受，你回去轉告陳員外，就說謝謝他的好意。」
王婆顯然沒想到自己說得天花亂墜，蠱惑之力全開，居然都沒能讓汪塵猶豫半分。
「汪先生，這可是…」
「請吧。」
汪塵直接端茶送客，懶得跟對方繼續磨嘰。
王婆碰了一鼻子灰，隻好悻悻然地離開，出門的時候嘴還罵罵咧咧的。
這位媒婆前腳剛走，汪塵就放下了茶杯，澹澹地說道：「進來吧，在外麵鬼鬼祟祟的干什？」
他的話音剛落，陳益堅就滿臉羞愧地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老師。」
汪塵看著自己的首位學生，笑笑道：「你想說什？」
對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心藏著話。
陳益堅咽了咽口水，連忙說道：「老師，您可千萬別上那王婆的當，城西的陳富貴誰不知道，他家的女兒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而且喜歡舞槍弄棒，道上人稱陳八尺！」
陳八尺！
汪塵還真沒聽說過：「這厲害啊？」
「嗯。」
陳益堅用力點了點頭：「陳八尺今年都二十五了，還沒有嫁出去呢！」
果然是天坑!
汪塵笑道：「我知道了，不會上當的，你去忙吧。」
現在館塾每天都會給學生準備一份午餐，米糧油鹽由汪塵出資購買，醃菜臘肉之類的學員自帶，然后他們自己做給自己吃。
汪塵讓陳益堅負責這件事情，除了定期購買糧油之外，其馀的一律不管。
而陳益堅完全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位身具蛇蟒之氣的貧賤子弟很快展露出了天賦，將一眾學弟們管理得井井有條。
由于如今每天都能吃上一頓飽飯，時不時還能有點葷腥，因此最近半年來，這個半大小子長高了一頭，已然不再是當初瘦弱的模樣！
雖然依舊貧窮，可換了一套粗布衣衫，隱然有幾分昂揚男兒的氣概。
「是。」
陳益堅恭恭敬敬地向汪塵行了一禮，然后出門而去。
汪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草莽潛龍蛇，汪氏館塾目前招收的五十名學生，陳益堅無疑是最出類拔萃的。
他的學習能
力非常強，第一個學完《千字文》，也是第一個掌握了汪塵傳授的基礎武術，其心志堅毅、性情堅忍，平常的學習也是最為刻苦用功。
其他幾十名學生雖然遜色很多，但也有幾位脫穎而出。
有意思的是，這幾位學生對陳益堅的信服程度僅次于汪塵，儼然成為了前者的小弟！
對此，汪塵沒有進行任何的干涉。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拒絕了王婆，又有張婆、孫婆陸續登門做媒。
汪塵都有點納悶，自己在銅鑼巷非常低調的教書育人，怎會突然間成為了相親市場的當紅炸子雞？
直到跟他相熟的那位客棧老板上門造訪，汪塵才知道了原委。
原來就在半個月前，清安縣的縣令喻鶴騫不知道怎的知道了汪塵的事情，然后讚了一句「士子表率」出來。
不少人以為汪塵得到了縣令的青睞，說不定有機會入衙為吏，自然就成為了潛力股。
最重要是汪塵至今沒有婚娶，而且還是無親無故的外來戶，又是一位年輕的秀才，在城開了私塾，哪怕有些敗家，也證明頗有家資。
就這樣的條件，已經吊打縣城的諸多平民子弟了。
媒婆紛至遝來太正常了。
「汪先生，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您找找合適的人家。」
客棧老板誠懇地勸說道：「您來清安縣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也是時候成家立業了。」
他擔心的是汪塵將這些媒婆全部拒之門外，那很容易招惹來閑言碎語甚至謠言中傷。
汪塵想了想，點點頭說道：「那就麻煩掌柜了。」
客棧老板笑道：「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的，就是不知道先生有什要求嗎？」
汪塵灑然：「溫柔賢惠即可。」
凡塵煉心需要過平凡普通人的一生，如果沒有娶妻生子開枝散葉，那絕對不算完整。
重新回到山海界之前，汪塵已經有了思想準備。
客棧老板領了做媒的任務，興衝衝地告辭離開。
汪塵則拿過魚竿和網兜，然后騎上自己的那頭大黑驢，前往城外的清水河釣魚。
過去的一年，每天下午風雨無阻，他都會去清水河垂釣。
釣來的魚無論大小多少，帶回來養在大缸，次日給學生們加餐。
河魚比不上豬牛羊肉，但也屬于葷腥，有著不少的營養。
驢蹄嗒嗒，踩著青石板一路出了城門，走官道再拐入小徑，不多時就抵達了河畔。
此時秋高氣爽微風不燥，河岸兩旁楊柳依依，汪塵擇位而坐，打窩掛餌甩桿垂釣。
隻等魚兒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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