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跟你說的都記住了嗎？”
秦凡看向一旁的柳白，關于風陌的提醒，他覺得很有必要認真應對，而剛剛他又去查看了下剛突破法相境的段浪的情況，對方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這是已經比宿命身原主的記憶侵蝕更加深刻的一種類似奪舍的手段。
而只要撐過去，自然對個人來說的好處極大。
也是因此，讓秦凡覺得柳白這邊很可能出現一些問題。
畢竟其他人要么是面對的對手太弱，對手的記憶量本就不算豐富，要么就是相差懸殊的實力，想要去撼動本尊的思想，真就如同雞蛋碰石頭。
而柳白這邊屬于完全相反。
目前可以確認的是，在這方昊天世界的柳白，竟然是比山海界的柳白還要強上許多，已經達到距離不朽境只差一線之隔的程度。
同時，自家這邊的柳白還處于一種少年氣未散的時期，而那邊的柳白已經步入中年。
盡管前者有著宿命身原主的底蘊加成，但雙方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為此，秦凡已經準備冒著被昊天、夫子、大日如來干擾的風險親自動手。
畢竟，真讓自家的柳白去跟這里的柳白血拼，結果怕是會成為當前第一個被反向吞噬的人選。
而對于這種安排，柳白也沒什么不服的。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意氣風發的一面，惟獨面對各方面遠超于他的秦凡，是完全傲氣不了一點。
況且他也清楚如果能吞掉一個距離僅有一線達到不朽的柳白，他的境界怕是能借此直接窺得那個讓其憧憬的無上境界。
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隨即兩人朝著南晉劍閣的方向出發，沒有運用空間挪移這類手段，而是順便體會一下昊天世界的風土人情。
或許是因為此界沒有通天商會入駐的關系，一路上秦凡見到了許多乞丐，底層民眾的生活不會因為強者的實力提升而發生任何好轉，作為外界之人，他自然也不會將自己的同情心浪費在這個地方。
有這個時間去思考這些，還不如抓緊自己的計劃進度，等到將這方世界融入山海界的板塊之中，那么這里的民眾自然能過上好日子。
而柳白卻似對這從未見到過的景象，心有所悟。
畢竟就是山海界最混亂的時期，也沒有出現過餓殍遍地的情況，各大勢力的互相傾軋期間，傷亡最多的還是奮戰于第一線的武者，這也觸動了他心靈最深處的一角。
“我們一定會改變這里的，對嗎？”
柳白看向秦凡。
秦凡點了點頭。
他沒有再說什么大空虛的廢言，只是提醒道。
“不出意外，差不多于傍晚時分我們就能到達劍閣，而根據風那邊的傳信，對方應該也在你踏臨這方世界的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你的存在。
而其所在的南晉劍閣于立場上，是稍稍偏向西陵神殿，也就是昊天一系。
如果出現一些意外狀況，我會先送你離開。”
“是。”
柳白回答的聲音有些沉重。
接下來的趕路，他直接閉上了雙眼，不再看向四周那破敗且慘絕人寰的景象。
而這一路前行也比秦凡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沒有西陵神殿的阻攔，也沒有昊天的暗中窺探，更包括這劍閣駐守的門人，好似也早早散去。
唯留劍閣后山某處，一道毫不掩飾的劍意在蓬勃爆發。
“到了。”
此刻，殘陽將劍閣七十二峰染成琥珀色，山海柳在洗劍池畔也是第一次見到了昊天柳。
那人穿著粗麻劍袍，發間系著南晉皇室賜的褪色紅繩。
在注意到秦凡和山海柳的到來時，其輕撫池水，漣漪中倒映出的卻是昊天柳那霜白的鬢角。
“你終究來了。”
山海柳不知該如何回答，真正見到另一種意義上的自己，實際比起在初次知曉宿命身的存在，并繼承其底蘊記憶時帶來的觸動，要更加震撼。
他就仿佛是看到了三十年后的自己一般。
這讓他手中緊握的那柄鐵劍也發出一種莫名的哀鳴。
“必須決出生死，對嗎？”
看似優柔寡斷的回話，卻裹挾愈發狂暴的劍意洶涌而出！
山海柳不是在問昊天柳，也不是在問秦凡，而是其深刻拷問自己的內心。
等到他再次抬頭望向昊天柳時，眼中的猶豫已經盡數消散。
而在其準備踏出一步時，秦凡卻攔住了他。
昊天柳的目光也移動到秦凡身上，隨即他搖了搖頭道。
“你的氣息很熟悉，應該是數日前的那一位，面對你，我毫無勝算，但我希望爭取一個機會。”
“什么機會？”
秦凡已經察覺到昊天柳的狀態不對勁。
他的身上不存在一絲一毫殺氣，反倒充斥著一種淡淡的絕望。
緊接著，他聽昊天柳說道：
“與他一戰的機會，以你的實力可以輕而易舉的阻止我殺死他，而我想要試一試他的器量。”
秦凡在心中是直翻白眼，什么測試器量，你特么宇智波鼬啊。
不過他還是答應了對方。
因為在來到此地，真正見到昊天柳時，他已經清楚兩人一戰是不可避免的，盡管自己強行插手，能將其中一人的命格融入到另一人體內，但卻始終會有一絲不圓滿。
這絲不圓滿在平日不會有什么影響。
可若是出現一些重大事件的變動，或者山海柳又因為某個景象產生深深觸動，那便可能導致其自身發生一些不太好的情況。
隨即秦凡向后退了幾步。
而昊天柳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這是一柄與山海柳所使用的佩劍完全相同的銹劍。
下一瞬，沙塵四起！
兩劍相擊時爆出的不是金鐵之聲，而是兇悍的嘶吼與鐘聲的混響！
山海柳的劍招帶著山海界特有的一股子蠻荒氣，劍鋒過處會浮現各類兇獸虛影；而昊天柳的每一劍都沉重如碑，上面刻滿那些被他斬滅的名字！
“你這一式長河落日錯了。“昊天柳突然變招，用劍脊拍碎撲來的饕餮虛影，“三十年后你會知道，落日根本不該斬向正西！“
山海柳在格擋時嗅到對方劍上血腥味里混著南晉米酒的香氣。
一路走來他對這個氣味簡直不要太熟悉。
而這也勾起其深藏于記憶中，屬于宿命身原主的一角回憶，這香氣好似埋在劍閣老梅樹下的那壇。
陳舊的回憶無法給戰斗帶來任何幫助。
當戰意攀升至巔峰，兩人腳下浮現出糾纏的河流幻象！
山海柳的河水中沉浮著獨孤求敗的無雙劍、玉皇天的玉璽、秦凡的鬼尊面具！
昊天柳的河里卻漂流著李慢慢的水瓢、君陌的鐵劍、夫子吃剩的半塊燒餅！
最令山海柳震驚的是，在對方河流最深處，沉著一具與自己面目相同的尸體。
“這是.我的結局？“
“不，這是我的懺悔。“昊天柳的劍第一次顫抖，“你還有機會不成為我。“
此刻，觀戰的秦凡已然發覺，昊天柳的身上開始萌發出死意。
他對這個世界早就絕望了。
他不是真正的柳白，山海柳也不算是真正的柳白。
唯有二者融合再加上宿命身原主的記憶底蘊加成，才能成就獨一無二，也就是最強的柳白。
隱隱之間在撬動不朽境的門檻時，昊天柳就對此有所預示。
所以，他在等待。
等待山海柳的到來。
也是等待著結束自己這早就設置好的命運結局。
而其最后做的就是送上自己的一劍，來打破它。
因為他知道唯有山海柳才能擺脫命運的糾纏，從而走出全新的屬于柳白的劍圣之路。
此刻，決勝一劍貫穿兩人胸膛，山海柳看見昊天柳的眼中映出山海界的繁榮奇景，那是昊天世界永遠看不到的景象，亦是始終活在昊天的恐怖威脅中的武者們，無法理解的安定與和平。
“交給你了，這該死的命運，這該死的世界。”
昊天柳化作光點要融入山海柳的體內之前，突然將手中的鐵劍甩向對方。
“用它來洗去銹跡。“光塵中傳來昊天柳最后的告誡，“但要記住，你將來握住的不僅是自己的劍。“
山海柳下意識接過鐵劍，卻發現它也同樣融入自己的銹劍里，而隨著其上銹跡的不斷剝落，露出劍脊上一行新刻的小字：“見天地，見眾生，終要見自己。“
柳白沉默的看著對方最后遺留的這句話。
還不容其細細思考，龐大的能量感悟從他體內開始爆發。
本來天衍初期的境界開始節節攀升！
天衍初期→天衍中期→天衍后期→天衍圓滿！
那鎖住其踏入不朽的最后一層瓶頸，隨著他體內劍意的二次爆發迎來全新的蛻變，四周的靈氣開始不受控制的朝其不斷卷入，而九天之上也浮現出一顆充滿惡意的大眼珠子。
對方先是淡淡看了一眼正在突破不朽境的柳白，緊接著移動的瞳仁鎖定住已經騰空而起的秦凡。
秦凡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原本縮在他肩頭睡覺的小萬，已經轉化成帝璽形態。
其手持小萬所化的天道帝璽，無邊威嚴的強大氣場散發而出！
這所引發的巨大聲響，讓本來想要偷偷瞄上兩眼，看看是誰突破的暗地里的那些高手，都默默收回了剛探出去的元神之力。
此刻，大唐書院后山。
本來正在品嘗一只烤羊腿的夫子，無奈的將吃了一半的羊腿放下。
他的目光遙遙望向南晉劍閣所在的位置。
其身旁則是突然出現了軻浩然的身影。
“有人突破不朽境了。”
“我已經看到了，是柳白，又不是柳白，不對，今日起，只會有一個柳白。”
秦凡讓風陌從山海界帶回來的那些人是不可能逃過夫子和大日如來的目光，對于代掌此界天道之權的昊天，更是相當于在眼皮子底下做事。
而他們都沒出手的原因，一是之前秦凡借助千秋大劫的潛在威脅已經讓其無法形成聯盟態勢，二是對秦凡實力的顧忌，三是他們也想要看看外界人的花樣。
這兩天他們也確實增長了不少見識。
比如那些奇奇特特，看起來像是雙胞胎，又像是同一人的兩個分身，在融合之后，不僅會變得更強，更能以一種極其順滑的方式，繼承被吸收那人的一切。
如今，則是又出現了一個大驚喜。
這種雙生子里面，竟然能孵化出一個達到不朽境的強者。
盡管夫子清楚，以柳白的潛力早早就可以突破，但之前的昊天柳好似窺探到一些東西，一直徘徊在不朽大門前，即便自己主動告知對方會為其護法，來抵擋昊天趁機下口。
對方還是拒絕了。
一直到此時，他都不明白昊天柳看到了些什么東西，為何又會在此刻選擇主動犧牲自己。
而就在夫子沉思之時，一旁躍躍欲試的軻浩然問道。
“師兄，要出手嗎？”
“出手？幫誰？”
“當然是幫天門的那一位了，要不是他的提醒，我們也沒發覺到暗中會存在千秋大劫這種邪門的東西。”
短短幾天的功夫，已經讓夫子和軻浩然察覺到了一些線索。
甭管對方之前是不是為了趁機離間他們才提出的此事，一直對這千秋大劫一無所知的夫子還是要顧念下對方及時提醒的這個人情。
否則真讓大劫發酵到無法阻止，他所在的大唐怕是會先毀于一旦。
“不用。”
讓軻浩然意外的是夫子拒絕了。
“祂不敢的。”
夫子補充的這句話更是讓他感到不解，可緊接著軻浩然注意到那個充滿惡意的大眼珠竟然真的縮回去了，這讓其不由將驚異的目光投向夫子。
夫子笑了笑說道。
“還不懂嗎？現在就是一個互相制衡的局面，昊天可以用大唐和佛國去拿捏我和大日如來，卻對這位天門門主毫無辦法，而那位天門門主要是做的太過，我和大日如來還有昊天也不會任由他到處搞事。
現在又多了千秋大劫這個麻煩事，對方可以被我所拉攏，也有可能站在大日如來那邊，同時此人應該也不會介意與昊天達成一些合作。
既然柳白是主動赴死，那么我們現在也沒必要去深入追究。
暫且如此吧。”
“那我們就什么都不做？”軻浩然對這種互相制衡的局面是看的直撓頭。
“可以做一些事情，比如先接觸一下這位突破到不朽境的南晉劍閣閣主。”
“我！我！我要去！”
“慢慢。”隨著夫子發話，一個眉直眼闊，神情樸實可親的男子突然出現，“陪你小師叔走一趟吧，記得管好他。”
“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