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萬物有靈”與“通透境界”的聯系4200
第26章“萬物有靈”與“通透境界”的聯系4200
以樹皮纖維制成的衣裳、服裝上的復雜且充滿特色的紋飾……典型的阿伊努風格。
對方是一位正值妙齡的少女，看起來15歲上下，身材嬌小，面容清秀，手中提著一把跟其體型很不相稱的長弓。
當青登循聲望去時，她睜著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滿是敬佩地看著他，四目對視。
“熊熊博士，是阿伊努人。”
“嗯，我看見了。話說，‘熊熊博士’的這個梗，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時候啊？”
“她剛才說什么？”
“她剛才說‘好厲害的刀法，竟能一刀砍斷熊的腦袋’。”
在青登和緒方對話的這檔兒，少女以矯健的身手翻過山坡，崎嶇的地形在她腳下仿似平地。
她從青登身上收回目光，一個箭步奔至緒方的跟前，滿面期待地快聲詢問道：
“你是阿孔魯，對吧？”（阿伊努語）
青登不懂阿伊努語，只能一臉迷茫地看著緒方。
緒方怔了怔，直勾勾地盯著小女孩的臉看。
不一會兒，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眸中閃過一抹驚喜：
“你是墨娜希？”
少女用力點頭，露出燦爛的雀躍笑臉。
“嗯！是我！墨娜希！”
說罷，墨娜希挺身上前，朝緒方的懷里撲去。
緒方坦蕩地張開雙臂，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熱情，輕輕地擁抱她。
青登的視線在緒方、少女之間來回跳轉。
“緒方先生，她是你的熟人？”
“嗯，她來自室孔卡拉，是我一位好友的女兒，名叫‘墨娜希’，意思是‘小樹’。我上次見她時，她才剛剛記事，沒想到現在長得這么大了。”
他說著放開少女，側過身子，好讓青登跟少女面對面：
“墨娜希，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橘青登。”
青登稍稍站正身子，露出盡可能溫和的微笑：
“貴安，我叫橘青登。你可以稱呼我為‘安藝’。”
考慮到“橘青登”這一名字頗為拗口，青登十分貼心地提供他的另一個名字。
相比起有好多個音節的“橘青登”，無疑是只有兩個音節的“安藝”（AKi）更為順口。
墨娜希似乎有些拘謹，上下打量青登一遍后，輕聲說著什么。
“她說她叫墨娜希，來自室孔卡拉。”
緒方翻譯完后，她接著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大堆。
“她說你的刀法好精湛，熊骨非常堅硬，并非說斬就能斬斷的，你跟阿孔魯一樣厲害。”
“‘阿孔魯’是誰？”
“是我。這是我的阿伊努名字，意思是‘勇敢的人’。在我隱居于室孔卡拉時，曾獨自用刀擊殺襲擊村落的狂熊，自此以后，大伙兒就稱我為‘阿孔魯’了。”
“噢噢，就是‘巴圖魯’的意思嘛。”
“可以這么說。”
這位少女是緒方的熟人，青登對此暗松了一口氣。
事實上，在瞧見墨娜希手提長弓時，雖不動聲色，但他已悄悄做好迎敵的準備。
在有得選擇的情況下，他可不想對這種年幼的小女孩動粗。
趁著緒方和墨娜希因久別重逢而熱烈相談的這一會兒，青登移步至熊尸的旁邊，仔細打量這具巨大的尸體，不禁咂舌：
“這頭熊可真是有夠大的。”
它的血流到現在都沒有流完，可見其體型究竟有多龐大。
緒方冷不丁的插話進來：
“越是寒冷的地方，動物的體型就越大。”
這時，一旁的墨娜希也插話進來。
緒方盡職盡責地逐一翻譯：
“她說這頭熊吃了7個人，是十分可惡的烏恩卡姆依。”
“為了消滅它，他們部落派出所有獵手，四處搜尋其蹤跡。”
“就在剛才，她發現了這頭熊的腳印，一路追蹤過來，接著便發現了我們。”
“她本想提供支援，然而她才剛從箭筒中抽出毒箭，你就已經斬殺了這頭烏恩卡姆依。”
從剛才起，青登就一直聽到一個陌生的詞匯。
緒方前腳剛語畢，后腳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烏恩卡姆依’是什么東西？”
緒方提前料到青登會這么問，故早有準備地解釋道：
“‘卡姆依’在阿伊努語中是‘神明’的意思。”
“阿伊努人相信萬物有靈，活物也好，死物也罷，全都寄宿著神靈，全都是卡姆依。”
“當卡姆依傷害人類時，就會墮落為‘烏恩卡姆依’，即‘惡神’，是必須將其消滅的邪惡存在。”
語畢，緒方停了一停，臉上浮現出追憶之色。
少頃，他換上自言自語的口吻，輕聲道：
“真讓人懷念啊……在我首次登陸這片土地時，也是突然遭遇一頭吃過人的‘烏恩卡姆依’。呵，真是一種奇妙的因緣啊。”
對青登、緒方而言，這頭惡熊的突然現身，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小插曲。
從另一種角度來考慮，這頭熊還挺懂事的——在青登和緒方都饑腸轆轆時，適時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既然這頭熊那么懂事，那不好好地給自己加一餐，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青登老早就聽聞過“熊滿身是寶”的俗語。
他從未吃過熊肉，故對接下來的熊肉盛宴充滿期待。
緒方自覺地接下烹制熊肉大餐的重任。
“好久沒有做過熊肉料理了，讓我來給你露一手吧！”
他說著“哼哼”地笑出聲來。
許久未曾接觸過的珍貴食材，似乎也讓緒方變得躍躍欲試起來。
既然緒方攬下做飯的活兒，那么青登自然樂享其成。
緒方麻利地支起篝火，然后拔出腰間的大自在，在惡熊的尸體上切下美味的部位。
他首先取出的食材，是比青登的拳頭還大的熊心。
“看吶，橘君，這就是熊的心臟。你擊殺了這頭熊，所以你擁有獨享熊心的特權。”
他將熊心插在篝火邊，烤至七分熟后便遞給青登。
啃一顆七分熟的熊心……對于吃慣精美菜肴的青登而言，這種食物稍顯別致了一點兒……
在烤炙熊心的同時，緒方忙著做另一道料理。
他取出熊的小腸，用水洗凈后，把積在熊腹腔內的軟嫩血塊裝進腸中，系緊封口，擱沸水中煮熟——血腸，誕生！
左手舉著烤心臟，右手夾著血腸……雖很狂野，但不得不說，它們的味道都很不錯。
熊心很有嚼勁，口感很獨特，越吃越香，而血腸則是一種久已有之的經典佳肴。
在吃完熊心、血腸這兩道開胃菜后，緒方精心燒制的正菜——那一片片油滋滋的熊肉——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當青登大快朵頤時，他慢半拍地發現墨娜希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并未加入眼下的熊肉盛宴。
“緒方先生，快讓墨娜希一起來吃飯啊，熊肉多得是，不吃就浪費了。”
緒方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沒法吃這頭熊的肉。”
“嗯？為什么？”
“這是阿伊努人的習俗，絕不會吃烏恩卡姆依的肉，也不會取用其身上的一切物事。所以不管是這熊的肉，還是它身上的別的什么東西，她既不能享用，也沒法將其帶回村里去。”
“這樣啊……那還真是可惜了。我本想著取下這頭熊的皮毛、膽囊，當作待會兒去室孔卡拉的見面禮。”
“你出手解決了這頭棘手的烏恩卡姆依，對阿伊努人而言，這已經是上佳的見面禮了，室孔卡拉的村民們會由衷地感謝你的。”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橘君，差點忘記告訴你，熊血能夠極大地提升人的精力，所以你待會兒可能會覺得渾身燥熱，不必驚慌，這是正常現象。”
“哈，那可真是浪費了啊，平白添增精力，卻無處釋放。”
緒方說得沒錯，熊血確實有很強的提升精力的作用。
在享用完熊肉盛宴后，青登絲毫沒有填飽肚子后所特有的困倦感，反而感覺精神飽滿，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既然阿伊努人不能取用烏恩卡姆依的血肉，那青登就只能將這頭熊的皮毛、膽囊留為己用了。
據緒方所述，熊身上最值錢的部位，就是它的皮毛和膽囊，特別是后者，乃非常珍貴的藥材。
他并非貪圖錢財，他才看不上這點小錢。
熊毛、熊膽固然珍貴，可就憑青登如今的地位，這些東西只不過是隨便動幾下嘴皮子就能輕松弄到手的簡單玩意兒。
人生中首次打獵成功，而且還是獵到這么大的一頭熊，他很想將這些戰利品帶回家給妻小們看看，特別是讓總司看看。
不知為何，總司對于獵人的生活有一種出奇的向往，興許是因為獵人的生活給她一種自由、刺激的感覺。
若讓總司瞧見他獵到這么大的一頭熊，她一定會非常高興，說不定會有助于她挺過“不死之力”的熬煎。
等他將這些戰利品帶回內陸，搞不好又會多添一則美談，“古有加藤清正狩虎，今有橘青登斬熊”云云。
簡單地稍事休息后，三人踏上前往室孔卡拉的路程。
室孔卡拉……緒方曾在此隱居過的村落。
對于這個村子，青登充滿了好奇，他還從未見識過阿伊努人的部落呢。
近日以來，為了打發時間，緒方沒少跟他科普阿伊努人的文化習俗。
耳濡目染之下，他對阿伊努人的文化產生些許興趣。
緒方方才所講述的阿伊努人的信仰體系，更是讓他耳目一新。
天地萬物都寄宿著神靈……不知是巧合，還是真的有聯系，青登總覺得阿伊努人所信奉的“萬物有靈”，跟“通透境界”有幾分共通之處。
在進入“通透境界”時，他確實見到了“萬物有靈”的奇妙光景。
青登沒來由地想著：多多了解阿伊努人的文化、信仰，說不定會對他駕馭“通透境界”產生幫助！
當然，除好奇之外，他還感到隱隱的期待。
一想到今夜不用再在野外露營，他就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
雖然睡在簡陋的狩獵小屋里并非難以忍受之事，但每當脊背貼上冰涼的樹葉，都使他空前地懷念溫暖的被褥。
歡悅歸歡悅，該干的正事還是要干的。
總算見到活生生的阿伊努人，他終于可以開始他的要務——收集敵軍的情報！
眼下就有一個阿伊努姑娘跟隨在他身旁，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趁著現在來打聽消息。
于是乎，冷不丁的，青登語氣肅穆地對緒方說：
“緒方先生，你幫我問一下墨娜希，是否清楚侵占五棱郭的那伙賊軍的底細。”
緒方點了點頭，扭頭找上墨娜希。
雙方對談了幾句后，墨娜希臉色一沉，像是回想起不好的事物。
須臾，她長長地嘆息一聲。
“她說領軍襲擊五棱郭的人，多半是犀力卡。”
說完后，緒方十分貼心地補充道：
“犀力卡的意思是‘巖石’，象征堅定與不可動搖的力量。”
這姑娘知曉敵軍的情報！
青登心中一凜。
他默默記住“犀力卡”這一名字，趕忙追問下去：
“緒方先生，你再幫我問問，那個犀力卡究竟是何許人也。”
在墨娜希的詳細講述，以及緒方的傾力協助下，青登大致了解了犀力卡的來頭。
簡單來說，犀力卡是一名年紀很輕的部落領袖，今年剛滿三十歲，他所統領的部落名叫“希利泊摩夕立”（陽光照耀之地）。
若以中聽的話語來形容，他是一位志向遠大的豪杰。
他從許久以前起，就立下了“從和人手中奪回本應屬于阿伊努人的土地”的宏愿。
雖然已是老黃歷了，但毋庸置疑的是，在千年以前，關東以北的全部土地都屬于阿伊努人的勢力范圍。
只因和人吸收了中華文明的精粹，實力變得空前強大，這才擊敗了阿伊努人，將其逐過津輕海峽，趕至這片苦寒之地。
沒有文字的民族是十分脆弱的，缺少文字等于缺少傳承。
阿伊努人沒有自己的文字，自然也就沒法把自己民族的歷史記錄下來。
一個傳承歷史全靠口耳相傳的民族，極難形成向心力。
不夸張的說，為數不少的阿伊努人根本不清楚自己民族與和人的歷史恩怨。
他們都只想要過傳統的漁獵生活，并不想要打仗，更沒想過跟和人爭地盤。
因此，像犀力卡這樣的立志于開疆拓土的領袖，屬于阿伊努人中的異類。
從好幾年前起，犀力卡就四處游說各個部落，要求各部落聯合起來，組成一支前所未有的大軍，南下征討和人。
他并非腦子迂腐的蠢貨，他知道光靠簡陋的獵弓根本無法抗衡和人，也知道眼下是槍炮的時代。
因此，他一直試著聯絡西洋人，以期獲得購入槍炮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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