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青登捕物帳第37章跟隨橘先生!那美好的世道終會到來!5200
第1卷青登捕物帳第37章跟隨橘先生!那美好的世道終會到來!5200
八岐大蛇的身子搖晃了幾下,眼看著就要趴到地上。
離他最近的大岳丸像是提前預知到他會犯病似的,眼疾手快地攙扶住他。
對于八岐大蛇的突然犯病,他身周的干部們雖面露擔憂神情,但也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真是的……大蛇大人,您實在太任性了。我早就說過了,甲板風大,黏稠的海風對你的身體很不好,不宜久待,瞧瞧,我沒說錯吧?”
酒吞童子一邊嘴上不饒人,一邊從腰間取下一個竹筒,擰開筒蓋,俯下身體,駕輕就熟給八岐大蛇喂水。
桂小五郎靜靜地站立在旁,默默地觀察八岐大蛇等人。
根據他們的相處方式,他大致看出八岐大蛇與其干部們的關系親疏。
海坊主、宿儺、牛鬼和濡女都很尊敬八岐大蛇。他們四個在對方面前一直是畢恭畢敬的,看起來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
相比起來,大岳丸、酒吞童子、以及大岳丸的妹妹阿鈴,他們仨在跟八岐大蛇相處時,就時常流露出平和、隨性的一面。
就好比說剛才,酒吞童子竟然能當著眾人的面埋怨八岐大蛇。
其他人聽了后都沒啥表示,仿佛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就連八岐大蛇本人也并未因此動怒。
酒吞童子曾經跟桂小五郎說過,大岳丸兄妹是被八岐大蛇收養的孤兒。
既然是收養與被收養的關系,那這對兄妹與八岐大蛇的無比親昵的相處方式,倒也不難理解了。
反觀酒吞童子……他本人從未透露自己跟八岐大蛇有啥羈絆。
一念至此,桂小五郎的心中冒出幾分好奇:八岐大蛇與酒吞童子到底是什么關系?他們之間有著什么樣的往事?
在喝完酒吞童子喂來的水后,八岐大蛇的神態轉好不少,那劇烈的咳嗽也止住了。
“嘿嘿……正因我是個我行我素的任性之人,才得以建立如今的偉業啊。”
以半開玩笑的口吻這般說道后,他掙扎著站直身子,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那群西洋人。
“酒吞童子,我們的‘斯拉夫軍團’大概還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完成整隊?”
酒吞童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大概還要20分鐘。”
八岐大蛇輕輕頷首,然后扭頭看向桂小五郎和高杉晉作。
“桂君,高杉君,你們呢?你們的奇兵隊大概還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完成整隊?”
高杉晉作側過腦袋,看了眼仍源源不斷地從戰艦上下來的同伴們:
“差不多也要20分鐘。”
“20分鐘……20分鐘……真是讓人心焦啊。”
八岐大蛇彎起嘴角,面部神態變得耐人尋味,雙目放光,毫無方才那副病得快死的虛弱模樣。
“真想盡快進軍啊。”
“為了這一天,我們苦熬了無數歲月。”
“反而在這最后的20分鐘感到焦躁難耐。”
這時,酒吞童子冷不丁的走上前來,對八岐大蛇說道:
“大蛇大人,反正還有一點時間,請您說幾句話,振奮一下士氣吧。”
“噢?振奮士氣?我嗎?”
酒吞童子鄭重地點點頭:
“是的。您的言語帶有力量,這種時候就更該說點讓人振奮的話!”
八岐大蛇聽罷,啞然失笑。
隨后,他背著雙手,緩緩地轉過身子,面朝眾人。
眼見八岐大蛇似要展開簡短的演講,酒吞童子也好,海坊主等其他干部也罷,紛紛抖擻精神,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對方,眼神中隱隱摻有幾分狂熱。
唯有大岳丸是個例外。
興許是出于天生聾啞的緣故,他不擅表達感情,桂小五郎就沒看過他露出除“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
“……諸位,正如我方才所言,為了這一天,我們苦熬了無數歲月。”
八岐大蛇的平靜嗓音,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中。
他一邊平靜地說,一邊緩緩地轉動眼珠,視線掃過現場每一個人的面孔——桂、高杉二人亦在其中。
“直言不諱的說,我們這支軍團完全是拼湊出來的。”
“不僅兵源復雜,而且兵力也不多。”
“長州奇兵隊的2000人馬,以及我們在奧爾良先生的傾心協助下,好不容易才組建起來的‘斯拉夫軍團’的2000傭兵,合計4000人馬。”
“‘就憑這點兵力,還想倒幕?’——這是高杉君在聽完‘天沼矛’計劃的全貌后,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他的這句質問實在犀利,令我無法反駁。”
“縱使達觀如我,也沒法腆著臉說‘4000人馬,倒幕綽綽有余’。”
“然而,盡管無比瘋狂、艱險,但這已經是我們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從當年那個幾近解散,成員只剩下我與玉藻前的破敗結社,走到今日這步……其中的篳路藍縷,光是回想一下,就讓我心酸得幾近掉淚。”
“誠然,我們是一支拼湊出來的軍團,可這又如何呢?”
“我們有著相同的目標。”
“我們都憎恨江戶幕府。”
“我們都欲除之而后快。”
“如此,足矣!”
“我們因共同的利益而聚集于此,愿為‘倒幕’放下一切隔閡——光憑這點,我們就已然具備強大的力量!”
言及此處,八岐大蛇猛地抬起右手,向著虛空張開五指,仿佛想要攥住什么。
“諸位,不必顧慮,傾全力留下驚世惡名!”
“去叫醒那些至今仍在酣睡,不愿醒來的人!”
“告訴他們:‘德川的時代結束了!你們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自今日起,新的時代由你我締造!”
長州藩,周防國,某地——
在兵不血刃地拿下周南后,青登照例留下部分兵力把守此地,然后統領余下的部隊,開始往西北方向進軍,準備進攻山口,打開長門國的門戶。
不出青登所料,行軍途中的所有村落盡成了“無人村”,看不見一個村民。
為了逃避兵災,村民們逃的逃,藏的藏,順便帶走家中所有口糧與值錢的東西。
青登從未想過去搶掠百姓,所以對于這些沒有“油水”可榨的“無人村”,他不僅不覺得遺憾,反而還感到些許慶幸。
百姓們跑光了也好,免得誤傷。
然而……竟有一些藩將向他提議:放火燒村!燒盡村中一切能燒的東西,讓長州人深刻銘記得罪幕府的下場!
很顯然,這些人是想討青登的歡心、在他面前混個臉熟,才特地前來獻策。
不幸的是,他們顯然不了解青登,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這種毫無益處,純粹只是為了發泄的獸行,青登自然是絕不可能點頭答應的。
他不僅駁斥了這些建議,而且還當眾怒噴提出此等建議的人。
面對仁王的厲聲斥責,這些家伙嚇得面色大變,渾身發軟,險些癱坐在地,連聲討饒。
時間流逝……
轉眼間,距離軍團突破藝州口,已經過去7日。
經過7天的行軍,軍團已經深入長州藩的腹地。
今日,又有一座“無人村”橫亙在軍團的行進路上。
這個村莊的面積很大,村內外散布著三、四百間房屋。
大概是因為村民們早就跑光了,所以村子的空氣中飄散著蕭瑟的味道。
因為它恰好坐落在軍團的必經之路上,所以各部隊不得不從中穿行而過。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密集的馬蹄聲打破了村落的靜謐。
一隊隊騎兵謹小慎微地邁過村口,進入村中——正是由土方歲三、山南敬助、原田左之助等人統領的前軍。
前軍的主要職責,便是為后續的大部隊開路,尋找補給,研究地形,并且探查敵情,追蹤敵軍的影跡。
這座村落很大,同時又恰好位于緊要之地,長州軍很有可能在此設伏。
出于保險起見,土方歲三和山南敬助在簡單地探討一番后,決定徹底地檢查這座村落。
一般來說,這些細致的工作基本都是交由心細如發的山南敬助來負責。
因此,在進入該村后,山南敬助便駕輕就熟地勒令部下們分散開來,徹查此村。
這是一項耗時頗長的工作。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一名隊士飛馬趕至山南敬助跟前,朗聲匯報道:
“總長!這座村子很安全!沒有任何伏兵!”
山南敬助點了點頭:
“嗯,知道了。留下100人看守此村!其余人繼續行軍!”
“是!”
隨著此令下達,人喊馬嘶旋即響遍村落。
重新踏上行軍路的隊士們像極了一股股溪流,匯向村外。
山南敬助跨上馬鞍,在護衛們的簇擁下不緊不慢地在村中穿行而過。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視線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吸引了似的,不受控制地往左右觀瞧。
此村雖大,但著實破敗。
沒有一座好房子,盡是用木頭和茅草搭建而成的破屋子。
沒有一條好路,盡是坑坑洼洼、一下雨就準變泥潭的爛泥路。
不難預想,這座村落的村民們肯定是與窮困相伴,每天過著半飽半饑的艱苦日子。
看著這一座座破敗的房屋,看些腳下這一條條泥濘的爛路,山南敬助抿緊了嘴唇,面部神情變得復雜難言。
是夜——
山南敬助他們今夜的運氣很不錯,成功趕在天黑之前找到一處適合扎營的地方。
簡單地吃過晚飯后,山南敬助默默地回到自己的營帳。
他前腳剛撩開帳簾,后腳便像是卸下偽裝一樣,“呼”地長出一口氣,頰間浮現出濃郁的疲倦之色。
“真讓人為難啊……”
他一邊嘟囔,一邊飄也似的移步至桌邊,隨意地盤膝就座,怔怔地看著桌上的蠟燭,橘黃色的火光映滿他的雙眸,若有所思。
正當他兀自發呆、沉思的這個時候——
“山南先生!山南先生!快看吶!快看吶!”
營帳外陡然傳來原田左之助的聲音。
未等山南敬助出聲回應,原田左之助就一把掀開帳簾,悶頭闖入。
他并非空手前來,手里還帶著禮物——其掌中抓著一只又大又肥的青蛙。
“山南先生,看吶!好大的青蛙啊!”
“這么肥的青蛙,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們一起把它烤了吃吧!一定會很好吃的!”
山南敬助用力地眨巴眼睛,神情錯愕地看了看原田左之助,接著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大青蛙——“呱!呱!”——這只大青蛙適時地叫喚兩聲。
“原田君,你……有事兒嗎?”
就這么躊躇了好一會兒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反問道。
“突然闖進我的營帳,手里還抓著只大青蛙,說要把它烤了吃……”
“老實說,我有點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你是認真的,還是想跟我開玩笑。”
“說到底,為什么要突然送青蛙給我吃?”
突如其來的闖入、突如其來的青蛙……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舉動,令山南敬助的大腦陷入短暫的宕機。
原田左之助“嘿嘿”地輕笑了幾聲。
“山南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此言一出,山南敬助的面部神情登時微變,瞳孔緊縮。
原田左之助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
“方才吃晚飯的時候,我見你很不積極,隨便扒拉了兩口米飯就說‘吃飽了’。”
“這可不行啊!”
“人生在世,只有兩件事情是最重要的。”
“一件是吃飯,另一件是睡覺。”
“如果吃不好、睡不香,那身體肯定不健康。”
“如果身體不健康了,那啥事都干不成!”
“甭管是家事還是國事,都需要一具健康的身體去做事!”
“所以呢,我特地去了趟營外,逮了這只大青蛙,給你加加餐!”
“別看青蛙長得惡心,它的肉可香了!你看它腿上的肉,多厚呀!”
原田左之助說著扒拉青蛙的兩條腿。
這只可憐的青蛙像是預知到自己的命運,反復發出“呱呱”、“呱呱”的可憐叫聲。
山南敬助再度怔住。
直至這時,他才后知后覺地注意到對方的衣裳下擺沾滿泥垢,連兩袖都是臟兮兮的。
想必是他去野外抓青蛙時,不慎弄臟的。
“……原田君,你這樣可不行啊。”
山南敬助的面部線條緩緩放松,露出既像是欣喜又像是無奈的笑容。
“你應該將你的這份柔情用在喜歡的女孩身上。”
“將其用在我身上,未免太過浪費了吧?”
原田左之助聞言,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山南先生,你這話說得可不對。”
“喜歡的女孩確實很重要。”
“可對我而言,山南先生你更重要!”
“咱們可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啊,不是嗎?”
說到這兒,原田左之助略作停頓。
當他重新開口時,語氣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山南先生,看在咱們是好兄弟的份上吧,就跟我開誠布公唄?”
“究竟是啥事情,竟能讓你連飯都吃不下,魂不守舍的。”
“雖然我是一個腦筋不靈光的愚夫,但若有什么我能幫忙的,請盡管開口。”
“我一定會為你兩肺插刀的!”
說罷,原田左之助盤起雙腿,安然就座。
觀其架勢,山南敬助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是絕不會離開的。
山南敬助見狀,不禁苦笑出聲。
“……原田君,是‘兩肋插刀’,不是‘兩肺插刀’。”
他先是點出對方的語誤,然后側過腦袋,眼望桌上的蠟燭。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抹抹彷徨神情攀上他的頰。
“抱歉,原田君,讓你擔心了。”
“其實也沒啥大事。”
“我只是……有些迷茫罷了。”
原田左之助歪了歪頭:
“‘迷茫’?”
山南敬助點了點頭:
“自‘黑船事件’至今,十年有一。”
“這十一年來,我們不停地打仗,不停地內斗,不停地流血。”
“我總問自己:我們究竟要打到什么時候,那和平安定的日子才能到來?”
“不久前,我很直白地問橘君:‘流了這么多血,也該得到什么等值的東西了吧?’”
“是時,橘君是這么對我說的:‘我不敢追求‘等值’,但我會全力追求‘值得’’。”
“我明白橘君的意思。”
“但……但……”
“究竟要取得什么樣的戰果,究竟要在史書上留下什么樣的內容,才能讓那些血與淚‘值得’?”
“百姓們已經夠苦了。”
“連綿的戰事只會讓他們的日子更難過。”
“每當想到這兒,我就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甚至不禁質疑起此次的‘長州征伐’。”
“這場戰役,真的值得讓這么多人為此受苦嗎?”
山南敬助說完了。
他前腳剛說完,后腳就苦笑著搖了搖頭。
“抱歉,我似乎講太多難懂的話了,把我剛才所說的這些話都忘了吧……”
“我大致聽明白了!”
山南敬助還未把話說完,原田左之助就粗暴地搶斷道。
“簡單來說,你就是不知自己眼下的戰斗是否還有意義!進而失去戰斗的動力!”
霎時,山南敬助睜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原田左之助。
好半晌后,他才磕磕巴巴地說:
“對、對的,沒錯,大體就是這個意思……”
原田左之助咧了咧嘴,露出滿口白牙。
“山南先生,我明白你的煩惱了!”
“你這問題確實是挺棘手的。”
“車子沒了方向就會原地打轉,何況是人?”
“說來不怕你笑話,我打從娘胎起,就沒考慮過什么‘戰斗的意義’、‘戰斗的價值’。”
“硬要問我是為何而戰的話,那我的回答大概是‘為橘先生而戰’!”
“只要追隨橘先生,牢牢團結在誠字旗下,那美好的世道終會到來——我一直這么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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