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新的文字
神普照見狀頗為疑惑，他眼神狐疑的上下看著楚希聲：“陰后司黃泉是奉陛下之令，冒險滯留于冥界，此事難道不在陛下意料之中？”
楚希聲聞言苦笑：“我哪可能有這樣的神機妙算？”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了一句清冽如泉般的語聲：“說來我也很好奇，兩年之前，你為何篤定司黃泉留在冥界定會有意外之喜？”
那是楚蕓蕓，她手提長槍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后則跟著一只無頭無面，形狀看起來仿佛是布袋的赤紅丹鳥。
只要是靈覺敏銳之人，都能夠感知到她們主仆身上煞力濃重，還縈繞著淡淡的血腥氣。
楚蕓蕓是才經歷一場戰斗歸來。
諸神對凡界神州的打擊越來越猛烈過分，越來越不擇手段。
就在不久之前，諸神以神力撕開了九重云霄，使得總數十七只上位永恒階的神孽，從不同的方位入境神州。
這已經超越眾多半神的能力之外，楚希聲也無法僅以神意刀將之誅殺，只能由楚蕓蕓親自出手。
幸運的是，這個階位的神孽，搜遍整個無天黑獄都沒多少，否則他們夫妻二人必將疲于奔命。
楚蕓蕓于一個時辰內橫跨南北數十萬里地域，歷經十七次戰斗。
當她斬殺了這些神孽返回，就聽見了這二人的對話。
“我說的是可能，可能！”
楚希聲特意強調了一句：“幽都主宰意圖抽取幽都城內極陰死脈與千萬陰靈，蘊養死亡神器之舉，勢必會引發眾怒。我料幽都主宰一定會難安其位，司黃泉很可能會被迎入幽都，執掌其中一域之地。”
那日在冥界，幽都主宰色厲內荏，不愿出戰。
當時楚希聲感覺很奇怪，后來才由青鳥精衛打聽得知，幽都主宰是圖謀以冥界的極陰死脈與幽都外層的游散陰靈，煉造一件死亡神器。
這與幽都主宰的本體日漸腐敗有關。
幽都主宰的本體并非死靈，而是與木神一系諸神一樣，神軀都與草木相融。
這位主宰以生者的身份成為冥界之主，卻又不像是司黃泉那樣執掌生元天規，活力十足。
所以他的神軀在冥界環境與冥界億萬死靈意志的影響下，日漸腐朽敗壞，距離真正的死亡越來越近。
幽都主宰雖因此成為衰亡之主，卻不想經歷真正的死亡。
此人爭奪陰后傳承失敗，就只好選擇備用之法，煉造神器，代替他承載那由億萬死靈的游散神意凝聚而成的冥界意志。
楚希聲他們進入冥界的時候，幽都主宰正處于煉器的關鍵時刻。
當時的幽都主宰難以抽身，也不愿啟釁。
楚蕓蕓聞言微微蹙眉，更覺不解：“幽都之內的陰靈，一直都由永恒神族主導，他們怎么會迎奉司黃泉？”
楚希聲笑著反問：“那么我問你，幽都內的陰靈是盤古族裔居多，還是混沌血裔居多？”
楚蕓蕓與神普照二人聞言，都不禁恍然大悟。
幽都之內的陰靈自然是混沌血裔多些。
隸屬于四大神山的諸多異族奴部，可是有著三四千億的人口，遠遠超越于永恒巨靈之上。
中土的人族，數量也達千億之巨，他們哪怕沒有專門的引渡者，每年進入冥界的幽魂數量也不知凡幾。
神普照不由暗暗感嘆。
楚希聲雖然沒有料到司黃泉會成為冥界共主，可他能在兩年之前預料到司黃泉可能有入主幽都的機會，這智慧就已經很可怕了。
不愧是能夠屢敗諸神，將欺天萬詐之主神般若逼殺之人。
楚希聲隨后解釋道：“那些幽都的混沌血裔想要占據更多的陰脈供養魂體，就勢必要與盤古神裔為敵。
問題是他們既沒有與盤古諸神對抗的膽量，也沒有一個能孚眾望之人，這個時候，如果他們聽聞我人族再次崛起的消息，又知道二代陰后司黃泉就在附近，你猜他們會怎么做？”
“他們會迎奉司黃泉為主，與盤古諸神打擂臺。”
楚蕓蕓眼神釋然，已明白了楚希聲的想法：“不能說是全部，可幽都中至少有一部分人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當時正是這樣想的。”
楚希聲笑了一笑，笑容卻毫無溫度：“可我真沒想到，司黃泉會被血海等人擁戴為冥界共主。”
楚蕓蕓下意識的就想問司黃泉成為冥界共主一事難道有問題？
只是這句話才到嘴邊，就又被她收了回來。
楚蕓蕓意識到這肯定是有問題的。
她若有所思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楚希聲坐在御座之上，饒有興致的看向前方：“無論他們有什么樣的想法，又是出于什么意圖都無所謂。其實司黃泉能夠在這時候成為冥界共主，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好事。”
他們現在最大的麻煩，還是現在日月無光，還有那個‘萬災之主’計都。
楚希聲隨即微一抬手，將一枚金黃色的信符丟給了楚蕓蕓。
楚蕓蕓接過之后就眼神一亮：“方不圓？他已經有把握了？”
“有把握了！”
楚希聲的唇角微揚：“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不枉他這兩年來，在方不圓身上花出去的一萬五千多個許愿石，投入的比之陸亂離還要更多。
楚蕓蕓不由長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中驚喜：“這定是天佑我族！”
神普照在旁邊聽不明白，卻克制住了好奇，沒有出言打探深究。
“此外還有一事！”神普照朝著楚希聲拱了拱手：“我的好友神凈璃，曾拜托我監控一號白靈曦的動向，而近日我發現，此女有了異動。”
“一號白靈曦？”
楚希聲不由劍眉一挑：“她做了什么？”
自從解封了九千多位人族半神，楚希聲對兩個白靈曦的動向原本不太在意了。
煌煌大勢之下，兩個早就被他堪破身份的神靈棋子能有什么作為？
不過這兩年內，兩個白靈曦不但都修為‘大進’，以半殘缺的內天地之法晉升永恒，還都展露出了理政治軍的才能。
楚希聲自然不會放過這么有用的‘工具’人。
這次北伐，兩個白靈曦雖然不是主帥，卻都擔任了招撫使，還有北州，化州兩個地方的總督職。
那是赤紅戈壁南面的兩塊土地，被楚希聲劃定為北州與化州，成為大律朝治下領土。
兩個白靈曦的職責，就是為楚希聲鎮壓當地的巨靈與異類百族，同時幫助神州的無地游民，遷徙至兩州之地安身立命。
除此之外，她們還要幫助大律朝監控當地的各大水系，壓制水神的力量。
這個時候，一號白靈曦居然有了異動，楚希聲就不能不上點心了。
神普照神色略有些怪異：“據我所知，一號白靈曦最近一直都是以化身在外活動，她的本體則藏身于官衙內某處閉門不出，時達半月之久。我暗中查探，發現這個白靈曦應該是要分娩了。
如果我沒看錯，她的真實身份是莊貴妃，大羅蟻族的那個備選蟻后。她肚子里的則是大羅神蟻最后的血裔，且集中了大羅神蟻的蟻后與所有雄蟻灌輸的血脈力量與神力精華，更有兩千三百萬大羅神蟻的意志寄托。這蟻王子一誕生，恐怕就將有上位永恒級的力量。”
“大羅神蟻最后的血裔？”楚希聲先是一陣驚疑。
一號白靈曦的肚腹一直很平坦，之前看不出半點有懷孕的跡象。
楚希聲隨即唇角微揚，神色饒有興致。
同一時間，在北州總督府，莊貴妃正趴在床上發出一聲無助的呻吟。
她一邊忍受著劇痛，一邊將自己積蓄的人道龍氣，往自己的腹部灌輸。
這就使得莊貴妃必須保持人類的形態。
昔日神般若其實已經給她提供了大量的靈藥，甚至還有二十幾頭活著的永恒神靈，用以供養她腹中的蟻王子直到誕生。
然而莊貴妃對于神般若根本就放心不下。
神般若給她的東西用的越多，未來也就越容易受神般若之制。
兩年前的姬陽墓之戰，更是印證了她的想法。
所以自從成為楚希聲的龍衛，莊貴妃就開始以楚希聲賜予的龍氣，代替一部分神般若提供的靈藥與神靈血肉，供養腹中的大羅神蟻。
哪怕神般若隕落之后，莊貴妃也仍不敢大意輕心。
她無法確定神般若是否真正死亡，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擺脫了欺天萬詐之主的控制。
所以近兩年來，莊貴妃一直在堅持，盡量保存更多的龍氣，用在自己的胎兒身上。
而想要運用龍氣，就必須保持人族之身。
那個仇人的‘十二龍神天守’極其的敏銳，莊貴妃的周身靈機稍有變化，就會被切斷龍氣供應。
——不過已經快了。
等到她平安誕下了蟻王子，就可以遠走高飛。
他們會像那些混沌神一樣躲到天涯海角，從此隱姓埋名，不問世事。
昔日造化神樹下，大羅蟻族滅亡之前，雖然都含著對人族，對神族的無窮憎恨。
然而那個時候，整個族群從上到下，其實都沒有了復仇之念。
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再次繁衍族群，將他們的血裔傳承下去。
不過就在這一瞬，莊貴妃突然發現旁邊羅帳擾動，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這張床的旁邊。
“陛下！”
莊貴妃看著楚希聲那張臉，不由面色慘變，腦海一陣茫然。
她很早就預想過分娩一事可能會驚動楚希聲，所以極力的遮掩，以各種方法遮瞞楚希聲，還有他的眾多耳目。
沒想到最后還是失敗了，被楚希聲直接找到了面前。
完了，徹底完了——
大羅蟻族最后的命運還是滅亡。
楚希聲則是上下看著莊貴妃，微微驚奇：“還真的是你，我沒想到，你還能活下來。”
他隨后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莊貴妃的腹部。
“有意思，預知未來之眼！操生控死之手！不死不滅之血！金剛不破之體！還有通靈識性之心，流光易逝之足，擬天萬化之力。
這就是你們蟻族的最后一搏嗎？你們造出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這些大羅蟻族獨有的血脈力量，都是強的可怕。”
莊貴妃臉色煞白，她氣息晦澀難調，散亂不堪。
她心中絕望，卻還是出言哀求，猶如杜鵑啼鳴，聲聲泣血：“陛下，造化神樹戰前，我腹中之子還未誕生，他是無辜的，也未沾染過任何人族的血。”
莊貴妃卻從楚希聲眼中看出了一抹諷刺之意。
她心里不由更加沉冷。
是啊，她腹中的蟻王子雖然沒沾過人族之血，然而在楚希聲看來，蟻王子本身就帶著罪惡而生。
昔日大羅蟻族屠戮了無數人族，取其血肉元氣繁衍子孫。
其中一部分可能就在蟻王子的體內。
莊貴妃臉色灰敗，仍不愿放棄：“陛下，我自從投效于陛下以來，就再未傷過人命，且一直戰戰兢兢，忠于職守。征討核州時，我一直都最大可能的保全部屬性命，極力的清剿巨靈。總督北州，我比神凈璃用心百倍，就是懷有贖罪之心。”
——其實她毫無贖罪之意，只是想獲取更多的龍氣。
楚希聲不置可否的詢問：“我其實讓人查過，驚鴻劍仙白靈曦是神凈璃行走于凡世間的化身之一，你怎么就能模仿的毫無破綻？”
在神般若死前，莊貴妃能夠模仿的毫無破綻也就罷了。
在神般若死后，沒有了欺天萬詐之力幫助，莊貴妃還能不露破綻，這就很讓人驚奇。
莊貴妃還想哀求，卻發現楚希聲的眸光漸漸銳利，仿佛刀鋒。
她只能勉力收拾起情緒：“驚鴻劍仙白靈曦確實是神凈璃行走于凡世的化身。她為篡奪如意天規，不惜將自身本命精血與源質，都融入到她精心尋覓的胎兒體內，經歷十九次轉生，以人族的身份行走于世。
驚鴻劍仙白靈曦是她經歷的第一世，也是白靈曦唯一投入本體元神的一世。昔日驚鴻劍仙白靈曦踏入半神之后，神凈璃為免神魂與神軀進一步交融，成為真正的人族，最終選擇了坐化，離體而去。她的遺蛻卻被神般若尋到，由我吞噬擬化，才有了現在的白靈曦。”
“原來如此！”
楚希聲神色恍然。
對于神凈璃的十九次轉世，楚希聲是知道的。
此女的意圖是洗練她的如意源質，騙取東皇等人族先帝的認可。
昔日的‘劍氣簫心’蒼海石，就是神凈璃用來洗練源質的工具。
那是她已無需轉世，只需將源質寄托于他人之身就可。
“那么神般若這兩年可曾聯系過你？”
楚希聲見莊貴妃猛力搖頭，不由微覺失望。
已經淪為棄子了么？也不奇怪。
對神般若來說，莊貴妃的利用價值已經不大。
也不對——
楚希聲看向了莊貴妃的肚腹。
這個蟻王子，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
它一出生就有著極強的戰力，雖然只有上位永恒層次。
可只要利用的好，它發揮的作用卻能比真正的帝君更強。
只是這點價值，不值得神般若冒險，暴露行蹤。
楚希聲笑了笑，再次按緊了莊貴妃的肚腹：“你想要贖罪，這很好！只是你大羅蟻族罪孽深重，僅僅你一人之力怎夠償還？這樣吧，讓你肚中的胎兒也盡一份力如何？”
這一瞬間，十二黃龍驀然顯化于他身后。它們按照十二地支排列，仿佛一個金色的圓盤轉動，釋放著磅礴的龍氣，浩瀚的威壓。
莊貴妃瞳孔收縮。
她感覺到楚希聲正將大量的龍氣，灌輸入她的腹內。
這會促使她腹中胎兒發育，可與此同時，楚希聲正在以如意之力，修改蟻王子的神魂與意識，甚至軀體構造。
然而莊貴妃除了配合之外，別無選擇。
“以后好好做人！”
楚希聲看著她，語聲溫潤：“你現在做的還遠遠不夠，接下來還要更加努力才好。”
然而楚希聲臉上浮現的笑容，卻讓莊貴妃渾身發寒，寒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