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兒挺著豐滿的胸,自信地笑:“呵呵……”
武鵬舉沉默了一會兒,瘸著腿拐到杜清檀身邊,小聲威脅:“不許你把鶯娘教壞了!”
這話杜清檀可不愛聽,卻也不和他爭吵,只道:“你的腿怎么瘸了?”
武鵬舉道:“跟著鶯娘逛街逛瘸的啊。”
“呵呵……”杜清檀皮笑肉不笑,轉過身就走了。
“你什么意思啊?”武鵬舉干瞪了一會兒眼睛,沒得到任何回應,不得不問他姐:“她什么意思啊?”
武八娘深沉地問:“逛街逛到腿瘸,是不是鶯娘拿鞭子強迫你的?”
“怎么可能!”武鵬舉不屑地笑了起來:“她能打得過我?”
阿史那宏冷幽幽地總結:“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她,一直逛到腿瘸,并且無怨無悔。”
“噗……”李啟笑得不可自拔。
武鵬舉生氣:“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武八娘嘆氣:“閉嘴吧,人笨沒關系,非要裝聰明,就不對了。”
武鵬舉被笑得沒面子,瞪著眼沖李鶯兒嚷嚷。
“以后再有什么事,別再叫我了!我要是再被你溜達使喚,我就是狗!”
“好的呀。”李鶯兒甜甜一笑,朝他招手:“十一郎,你辛苦啦,來,我給你捶捶腿。”
“……”武鵬舉沉默片刻,看看左右,小聲嘟囔:“真是的,一點不知道害臊。”
“都是我不好,這么冷的天,明知你身體不舒服,還讓你跟著勞累。”
李鶯兒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你試試,不冷不熱,剛好合適。”
武鵬舉立刻走過去乖乖坐下喝水,笑瞇瞇地道:“其實我也沒那么累,嚇唬你的,我身體好著呢。下次你還叫我,應該的。”
狗很好當,當狗真香。
阿史那宏和李啟對視一眼,都沒話說。
武八娘嘆著氣,一邊點香,一邊抱怨:“看看,還沒成親就這么傻,成了親就更傻。”
杜清檀公正地道:“十一郎不是傻,而是厚道。”
武八娘笑道:“也是。我給他們備了一份厚禮。”
這二人的婚事也在年底,也很快了。
十一郎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陪她來到東都,之后幫她鎮宅,讓她少操了很多心。
“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沒什么賀禮可送,就只給他們在皇城邊上安排了一座宅子。”
杜清檀羨慕得差點掉淚:“你可真有錢啊。”
不像她,要存點錢總是很困難。
武八娘笑道:“那是因為你底子薄,缺口大,等著,成了親就好了,獨孤恨不得只吃不吐。”
“他不是那樣的人。”杜清檀不許她說獨孤不求的壞話。
武八娘很理解:“行吧,我不說他。”
與此同時,敦行坊。
羅葉叩響了吳家的門環。
久久無人應答,孟萍萍從緊張到著急,索性親自動手:“吳御史,你在嗎?在嗎?開門!”
隔壁鄰里都被叫了出來,她紅著臉,很不好意思,仍是堅持。
有人輕咳一聲。
她回頭,看到吳鳴一身落拓青衣,帶著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仆,站在不遠處探究地看著她。
孟萍萍尷尬起來:“您……出門了啊?”
“我在隔壁與幾位友人告別。聽到聲響就出來看看是怎么回事。”
吳鳴上前開門,示意老仆燒水待客,又請孟萍萍入內:“家中簡陋,請多擔待。”
小小的院子,一明兩暗三間屋子,有一個小小的廚房,院子正中種了一棵柿子樹,紅彤彤的果實綴滿了枝頭。
“這柿子真好看。”孟萍萍輕聲說道,“我打小就愛吃柿子,但是家里人不許我吃,說是我身體不好,不能吃。”
吳鳴沒吱聲,只沉默地注視著她。
不同于在憲臺之時的冷厲嚴肅,此刻他的表情和目光都要溫軟很多。
“我很聽話,他們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到吃什么穿什么,大到做人做事,直到我長大。
我不想隨意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一拖再拖,不得不應召入宮。”
孟萍萍的聲音有些顫抖:“我不大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怎么懂得管人,陪我長大的婢女犯了事,我也因此被趕出宮廷,家里很不高興,覺著我丟了他們的人。”
“吃一塹長一智,我看你現在這個婢女就很好。”吳鳴的聲音就和他這個人一樣,始終處變不驚,穩得很。
孟萍萍得到這一聲夸獎,心情突然之間就變了。
仿若一桶熱水澆進冰雪之中,摧枯拉朽一般溶化了一大片。
她抬起頭來,大膽地注視著吳鳴:“我自小離家,和親人相處得不是很好,張未案之后,彼此間更是鬧得不可開交。
我爬上太醫署的大門,想要以死自證清白。五娘把我帶下來,跟我說了很多,我答應她再不會去尋死。
但其實,我去敲登聞鼓的時候,我心里還想著,如果沒有人搭理我,如果沒人愿意主持公道。
我就用我的鮮血,把登聞鼓和肺石一起淋個透!可是你出來了,你接了我的狀子。”
孟萍萍仰頭而笑,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吳鳴當時的模樣。
他越眾而出,高聲說道:“我乃吳鳴,我受之。”
孟萍萍哽咽了一會兒,決定快刀斬亂麻,直擊要害。
“我想跟你一起去嶺南,無論如何。”
吳鳴意外地皺起了眉頭。
孟萍萍含淚帶笑,虔誠地等待他的回答。
吳鳴思索片刻后,很是認真地道:“你若是為了報恩,不用跟著我去了。這件事我自有私心,讓你賠禮致歉都沒得到,我不是你的恩人。”
孟萍萍笑了起來,她就喜歡他這較真的模樣。
“可我覺得是,我要的就是一句公道話,你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恩人。”
吳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所以你要以身相許嗎?”
孟萍萍猝不及防,嚇得打了一個嗝。
吳鳴顯然看透了她:“我不適合你,我只是一個又窮又老、不懂變通、被貶官的,克父克母,克死妻兒的不祥之人。
你說完想說的話,就趁早就走吧,我領你的情。如果實在覺著不過意,非要報恩,或許可以換一下其他方式。”
事情的發展趨勢沒在孟萍萍的預料之內,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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