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重:
孟萍萍也看到了獨孤不求。
她心中酸澀難當,低下頭道:“我先行一步,你們慢慢聊。”
不等杜清檀出聲,她已經匆匆忙忙騎著馬跑了。
杜清檀放慢速度,朝獨孤不求走去。
她沒下馬,就在上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事?”
獨孤不求仰著頭,面無表情,語帶嘲諷:“不敢下來?你不是挺能的么?怕我?”
杜清檀坦然承認:“沒錯,我怕你,不敢下來。”
她瞇眼看看天色,說道:“時辰不早,若是耽擱太久,不能及時回宮,就是大罪。”
“關我什么事呢?你這種禍害,死了才好!”
獨孤不求恨恨地瞪著她,“你是不是和我演戲啊?”
“當然不是,要就來真的,否則不如不做。”杜清檀還是那副冷靜到讓人痛恨的模樣。
“獨孤,我想讓你明白,婚約和你我的生命比起來,并不重要。”
“如果你我都死了,這紙婚約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只有活著,才有后續。”
她說完這話,就催動馬匹準備離開。
獨孤不求猛地躍起,緊緊抓住她的韁繩,雙目赤紅。
“我不像你這么看,君子重諾,一諾千金,你既已與我定親,就是一輩子的事,哪怕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杜清檀俯身下去,和他雙目對視,近到彼此呼吸交織。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要好好活著!等你死了,我會為你收尸,也會為你照顧家中老母!”
獨孤不求看著這張漂亮冷情的臉,恨得刻骨銘心。
只要想到她離開他后,會站在李岱、或者是其他什么男人的身旁,他就要瘋。
他不假思索,伸出雙臂,用力緊緊抱住杜清檀的頭,狠狠一口咬在她的唇上。
杜清檀自然不會任由他欺負,反過來咬了回去。
滿口血腥,疼痛不堪,獨孤不求卻是越發興奮。
他雙手向下,狠狠握住杜清檀纖細的腰肢,想要把她拽下馬背,和他一起沉淪。
如果要下地獄,那就相伴相隨好了!反正他絕不放手!
就在這時,他的側臉挨了狠狠一擊。
他猝不及防,頭暈眼花,就地轉了個圈才算穩住身形。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杜清檀已經脫離他的掌控,擁馬立在安全的距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她的唇角還染著不知是他,還是她自己的殷紅鮮血,以往素白的肌膚泛著粉色,漂亮的鳳眼眼尾微紅。
妖艷而動人,讓人深深著迷。
獨孤不求靠在坊墻上,大口喘息,絕望苦笑:“杜清檀,你是個玩弄人心的魔鬼!”
杜清檀神色淡淡:“那是因為你不夠自信,你是個懦夫!獨孤不求,你看似不羈,實則自卑自憐。”
“我沒有!”獨孤不求不承認。
“你有!來,活出個人樣給我看!不是想要飛黃騰達,讓我后悔莫及嗎?
去干呀!廢話什么?糾纏我做什么?去證明給我看,證明給大家看啊!
不是想要給蒙受冤屈者伸張正義嗎?不是覺著只要能做這個事,哪怕死去也無所謂嗎?
為什么只是取消一紙婚約就受不了啦?這么小氣,不如趁早放棄好了!”
杜清檀扔了這么一堆話,撥馬就走。
獨孤不求眼里慢慢燃起亮光,他拔腿追上去,大聲喊道:“那你不許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勾三搭四的!”
“你怎么不讓我為你殉情呢?”杜清檀看都沒看他一眼,一甩馬鞭,疾馳而去。
獨孤不求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慢慢蹲下去,將頭埋進膝中。
身后有人慢慢靠近,他警覺回頭,看到孟萍萍握著馬鞭,站在不遠處,滿臉不忍和尷尬。
“那什么……獨孤,我就是……哎……”
孟萍萍苦笑著,語速飛快:“就是有點不放心你,小杜不是那種人,她向來很有主意,不會亂來的。”
獨孤不求立刻站起身來,若無其事地靠墻站著,還將一條長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擺了個自認為瀟灑的姿勢。
“呵呵……我才不在乎呢!不就是退個親么?這人沒退過親啊,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來過這世上!”
他抬著下巴,紅艷艷的嘴唇腫著,半邊臉紅腫,一副志得意滿的驕傲模樣,仿佛退親真是一件難得的榮譽。
孟萍萍卻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人沒退過親,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來過這世上?
那她這個都沒定過親的人,是不是不該來到這世上?
她蹙著眉頭,本想忍著算了,但是想到杜清檀和她說的話,就又抬起頭來,嚴肅地看向獨孤不求。
“獨孤,你這個人好沒意思。我好意安慰你,你卻對著我說這種不知所謂的話?
按照你的說法,我這個沒定過親的人,是不是該羞愧得去死?不識好人心!”
孟萍萍捏著馬鞭,轉身就走。
獨孤不求見慣了她溫和安靜自持的模樣,突然遭遇這么一下,都懵了。
他大聲道:“哎,我沒說你啊!我是說我自己!”
孟萍萍不理他,翻身上馬,瞬間走得不見蹤影。
杜清檀沒說錯,清清爽爽的小娘子比汗臭哄哄的男人可愛多了!
獨孤不求無趣又無力,小聲道:“杜清檀就是個魔鬼!但凡和她玩得好的,都會變!”
有人大聲喊他:“獨孤主簿,獨孤主簿,有新線索……”
獨孤不求立刻打起精神,大步趕去。
杜清檀踩著點兒回到宮里,先交還了腰牌,這去找程尚食匯報。
她沒隱瞞和獨孤不求的事,程尚食愣住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杜清檀把獨孤不求去了大理寺任職的事說了:“現下得到的消息,有人因此打算,在圣駕前往嵩山這段時間里對付我。
我若不幸卷入陰謀之中,勢必拖累獨孤,兩家人都不得活路,代價太大。”
程尚食憂愁不已,仔細思索良久,道:“若是如此,只當眾拿回婚書還不夠,須得再過明路。”
她說的是東宮那邊,這樁婚事由東宮促成,也要由東宮出面解除。
但東宮目前地位尷尬,錦上添花的事未必能被記住,這種被下臉面的事,卻一定會被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