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進來打斷了她出神,手里端著湯盅,顧清悠吸吸鼻子:“好香啊,是什么好吃的?”
“您今天合著就吃了一頓飽飯,怕您晚上餓,我讓廚房熬了個杏仁酪,里面放了桃膠,滋補養顏最好不過。”
顧清悠從她手中接過一碗,吃的津津有味:“嗯,不似一般杏仁酪那么甜,是我喜歡的口味。”
熱熱乎乎一碗下肚,白天吹的冷風都從舒展的毛孔里發散出來,通身都暖洋洋的。
霜降見她吃的香甜,又盛了一碗遞過去道:“那是自然,知道您不怎么吃甜,我特意讓廚房大嬸少放糖的。”
“啊,你這一說,我倒是忘了,咱們店里那些茶飲,也可以讓顧客指定,比如三分糖啊七分糖之類的。”
最近事情太多,顧清悠生怕忘了,便特意做了本備忘錄,趁著還沒睡,趕緊先記下來。
“對了,張叔那個侄子叫什么來著……”
霜降提醒道:“張棟。”
“啊對,張棟有沒有說上下鋪什么時候能做好送來?”
霜降道:“他說這個好做,也就一兩天的功夫,只不過上漆后多少有些味道,需要散一散。”
“嗯,告訴他不用太著急,等氣味散了再送來就好。”
古代的漆雖然沒有甲醛,但新漆味道也不好聞,直接搬來只怕晚上都別想睡覺。
顧清悠懶懶的伏在案上,既覺得事情忙不完,又好似無事可做,起來轉了一圈又一圈,連帶著小圓子也跟在她身后,繞著火盆跑的歡騰。
顧清悠把它抱起來掂了掂:“大家都忙的像螞蟻搬家,就你這家伙在偷偷長肉,說,現在多重了?”
霜降捂著嘴偷笑:“今傍黑天您睡著的時候,我沒事把它放稱上看了看,已經整整六斤半了。”
按照月份,小圓子該是成年狗了,最近體重跟個頭都一路飆升。
生活就是這樣,總得有點什么是蒸蒸日上的吧?
顧清悠心情好了些,從荷包里摸出塊雞胸肉干,小圓子見了頓時哈達哈達吐出舌頭,哈喇子險些滴在顧清悠身上。
用腳把它圓乎乎的身子挪一邊:“上一邊玩去吧,把狗牙磨的鋒利些,以后還指望你看大門呢!”
小圓子像是聽懂了,咬著肉干屁顛屁顛的鉆進旮旯里獨享美味。
霜降無事可做,準備繼續鉤披肩,結果拿出針線筐,卻一聲尖叫:“呀!我的披肩!我昨晚明明疊好了放進去的啊!”
顧清悠趕忙過來去,就見原本整整齊齊的針線筐像遭了賊一樣變得亂七八糟,不僅鉤針掉了出來,之前鉤好的地方也被撕扯爛了,上面還帶著些可疑的液體。
霜降欲哭無淚,她沒白沒黑的織,眼看就要完工了,這一下全給毀了。
算算日子,秦王妃的生辰也就在這十多天了,到時候小姐可拿什么送禮呀!
“小圓子!是不是你干的!”
狗子正自己玩的不亦樂乎,聽到她發飆,嗖的一下鉆進床底,連肉干都忘了拿。
“你給我出來!”
霜降趴在地上,手里拿根雞毛撣子朝床底下搗來搗去,試圖把始作俑者揪出來。
顧清悠看看手里破麻袋一樣的披肩,嘆口氣道:“算了吧,揍它一頓也無濟于事,這件已經沒法修補了。”
霜降從地上爬起來,內疚的看著籮筐里亂糟糟一團:“都怪我,沒想到它還能鉆進衣柜里,早知道應該上把鎖的。”
“這哪能怪你,大概是春天到了,毛孩子也嚗燥。”
顧清悠指指被啃出原木色的桌子腿,和繡墩上面爛乎乎的流蘇道:“哪有狗子長大不拆家的,這已經算好的了。沒事,正好今天已經招完工,明天我跟你一起重新織,咱倆往中間趕,到時候再合起來就是。”
眼下也沒更好的辦法,顧清悠正欲把咬壞的披肩丟掉,霜降卻將她攔下道:“小姐小姐,這些線丟了怪可惜,我拿去洗一洗,沒事拿來練手琢磨下新花樣。”
“就憑你這過日子,咱們過不富都天理難容。”
顧清悠打趣她一句,再看看在床底探頭探腦的某只,想著是不是該找找獸醫了。
她前世并沒養過小動物,但是聽說養貓貓狗狗都要做絕育手術,否則到了發情期很難控制。
見霜降還在滿臉心疼的理順毛線,便道:“改天你再多做點肉干給小圓子啃,它有事做就不會到處咬了。”
“嗯吶。”
外面更鼓敲過,又是三更。
老媽還沒來,說明薛琳兒現在還活著,從她自縊已經過了兩天,一般來說,應該是度過危險了。
顧清悠今天太累,簡單洗漱就上了床,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落在床上一格一格。
霜降就在外面的榻上,兩人只隔了十來步的距離,她能清晰聽到平穩的呼吸聲。
毫無睡意。
她怎么就在老媽最焦頭爛額的時候離開了呢?
一道高墻,隔開的不僅是空間,如今跟老媽連見面都不能光明正大,這點讓她很是無奈。
腦子里亂糟糟的,她閉上眼睛似睡非睡,竟然又接著下午的夢延續了下去。
夢里的“她”摔出轎子,慌亂中正好看到另一頂花轎中的新娘,長樂郡主。
前面人馬停住,有人逆光而來,清冽的聲音一如既往:“發生了何事?”
“她”在喜娘的攙扶中起身,抬頭就看到宋恒業做新郎裝扮,高高坐在馬上。
意識竟然是清醒的,顧清悠不禁汗顏,這咋回事,她竟然夢見“自己”嫁給了宋恒業?
正要以為是受老媽之前念叨的影響,夢里的長樂卻忽然甜甜開口,充滿愛意的對著宋恒業喚道:“夫君,我沒事。”
而先前摔倒的“她”則對宋恒業輕輕福身,歉意道:“對不起,是我沒坐穩,給大家添麻煩了。”
“你怎么搞的,好好的在轎子里也能摔出來?!”
前面又有一人騎馬過來,正是氣急敗壞的宋成業,而“她”默了默,再次福身后,靜靜坐回轎子,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宋成業還在不停咒罵,顧清悠思緒卻清醒起來,靠,這幾個意思,連做夢她都要嫁給宋成業那個混賬?這是有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