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晚先入為主，把對方的話聽成了陳述句。
“那真是謝謝你割愛，這個人情我記住了。”
換做是她，她是做不到忍痛割愛的。
“但我記得當時有讓你的人打電話跟你商量，把畫讓給我，你當時為什么不直接讓，而是拍下后再送？”
盛晚晚可不扭捏，直接問出了這個最大謎團。
江衍修酒氣開始上來，有點不舒服，走到單人沙發處坐下，他今天還來不及換裝，依舊穿著從宴會上回來的衣服。
一身燕尾服，帥氣的發型，氣質尊貴，坐在單人沙發上都坐出了王者的架勢。
“我的‘字典’里，沒有讓字。”他說。
盛晚晚瞬間懂了，只有送，沒有讓。
江衍修的一貫作風，在商業上就從來沒有讓過她一次，當然她也不需要讓，畢竟在商言商。
如今他會送，也是因為睿睿的緣故。
對待“家人”和敵人，江衍修當真是兩極分化，對待家人極致大方，對待敵人極致打壓。
盛晚晚越發肯定，在那個平行的未來世界里，他們最初的交往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然后江衍修對她極致大方。
人長得帥，又對女孩子大方，少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優質男人。
即便是現在，她知道江衍修是她孩子的爸爸，她都做不到這樣大方對待他，他卻能毫不眨眼把這樣貴重禮物送她。
盛晚晚覺得這個人其實也還不錯。
她回衣帽間換衣服去了。
江衍修坐在沙發上，腦袋似有點痛，單手撐著腦袋，神情有些倦怠。
睿睿動了一下，男人抬頭看了一眼，沒有醒來，但他的目光卻被床頭桌子上的一張照片給吸引。
看起來十二三歲模樣，青澀的五官，還未退去的嬰兒肥，滿滿的膠原蛋白，扎著馬尾辮，簡單的碎花連體裙迎風而立，亭亭玉立。
男人看著那張照片，一動不動。
“我早跟你們說過他這個人內心陰暗，你們還不信，這是他畫的畫，你們看完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
“我的天，這畫的都是什么啊？所有的畫都是恐怖的灰暗色調，殘破的蝴蝶，幽深的森林，深不見底的黑洞……看起來好恐怖。”
“看起來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這樣？”
“聽說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這沒有父母的孩子，性格都有缺陷，以后出了社會，說不定會是殺人犯呢。”
“哇，他來了，快跑！”
被隨手拋開的畫紙漫天飛舞，一張一張在空中翩翩飄飛，最終跌落地上，落到干凈的花圃上，落到充滿灰塵的地上，落到骯臟的水溝里。
少年單薄的身影，在午后陽光下，彎著腰，一張一張撿起地上畫紙。
起初只有他一個人。
不知什么時候，畫面里多了一個人。
如漫畫般纖細的腿出現在視野里。
少女彎著腰，從臭水溝里撿起畫紙，拿起來看了一眼，隨即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擦拭干凈。
又陸陸續續幫著撿起散落在其他地方的畫紙，一起折疊好，走到他面前。
“這些都是你畫的嗎？”少女問。
少年垂眸，表情冷漠，沒說話，也沒有伸手接畫。
少女卻不介意，坐到他身邊，笑道：“畫得很好，我喜歡你的畫。”
少年依舊沉默。
或許謊言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話。
畢竟那個拿到他畫的人，也是用這招獲取他信任，拿到他的畫，然后到大眾面前，極致嘲諷和詆毀。
少女并不介意少年的沉默，而是欣賞那些畫，一張一張的翻看，表情干凈的開口。
“窒息，孤獨，落寞，絕望……”
少年身形微頓，倏然抬眸。
她看得懂他每一張畫里的真正含義，而不是像別人一樣，只看得到恐懼。
“噗，原來你跟我一樣啊。”
少女嗓音如羽毛劃過耳畔，十分溫柔。
少年一動不動，看著她的臉。
午后的陽光耀眼刺目。
她的笑容，卻如朝陽般溫暖。
回國首場招標。
她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不過一秒。
她早已忘卻一切。
他想，若用一些極致手段，能否讓一個人，永遠記住另一個人？
盛晚晚從更衣室出來時，看到江衍修在看著床頭方向出神，只當他是在看睿睿。
“我收拾好了，走吧。”
男人回神，看向盛晚晚。
狹長眼眸中帶著些許醉意和來不及褪去的脆弱神采。
盛晚晚竟不合時宜的產生一種驚艷感。
孤傲狂妄的男人，酒后意外露出小奶狗般的脆弱神采。
當真是俊美無雙。
過目難忘。
盛晚晚不敢多看，怕不小心淪陷進去。
盛晚晚小時候很喜歡寵物，特別想養一只貓，但是媽媽不喜歡，不讓養。
她就在房間里偷偷養了一對龍貓，不需要太大空間，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籠子就可以實現。
從最初買來，龍貓對她排斥，到后來一看到她就可愛嘟嘟的朝她跑來，在她手上爬來爬去。
盛晚晚喜歡極了。
但是沒過多久，一對龍貓先后在她眼皮底下病死。
盛晚晚很難過，此后再不養任何寵物了。
十幾歲那年，她遇到一個少年，看起來十分脆弱，一眼望去，她就知道是自己同類，她十分高興往后有伴了。
可惜，第二天他如同人間蒸發。
驕傲如盛晚晚，也是不屑于去打探。
這兩件事情讓她記住了一個教訓，情感投入越多，最后被傷得就最深。
這也是盛晚晚至今沒談戀愛的原因吧。
關鍵也是沒有遇到讓她想不顧一切的人。
她走到床邊，想抱起睿睿。
“我來。”他說。
嗓音卻低沉沙啞得厲害。
他可能真的醉了，起身都有些艱難，扶手上修長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盛晚晚忙過去扶他，“你沒事吧？要不然我去給你煮點醒酒……啊……”
江衍修倒下去了，非但如此，還把盛晚晚給壓在身下。
幸虧房間里鋪了厚厚的毯子。
也幸虧男人倒下去時還記得用手撐著點，否則盛晚晚能被壓死。
如今雖然沒有被壓死，也快被羞死了，盛晚晚用手去推男人，“你起開。”
女人嬌俏的嗓音和羞憤的容顏似與記憶中的畫面重合。
男人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鉚足了勁推江衍修的盛晚晚忽然感覺到一陣陰影和強烈酒氣朝自己襲來，她下意識的抬眸，只來得及看到男人放大版的俊美臉龐，然后唇瓣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