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蘅婆子、蘅老頭，兩個人明顯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臉上皺紋增加，頭發也白了很多。
她瞧著只覺得唏噓，且沒有絲毫同情憐憫的心思。
是愛屋及烏，恨自然也會牽連。
這一次兩人倒是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凈，也沒有急急忙忙的哭窮。
蘅婆子還偷偷看了韓巧好幾次。
蘅老頭端著茶杯的手在發抖。
韓巧看見了，只當沒看見。
大廳里很安靜，安靜的有些不尋常。
蘅婆子小聲說道，“我們現在住在蘅家村那邊鄉下，過幾日老大家的房子就要上梁，想來請你和蘅毅回去一趟。”
“早些年是我對不起蘅毅，往后我一定改。”
韓巧很意外蘅婆子會說出這番話來。
而且她這般伏低做小，瞧著不像是裝的。
“蘅大郎他們待你們不好嗎？”韓巧問。
她這話才落下，蘅婆子就忍不住哭了。
“他們打我跟老頭子。”
韓巧很想說一聲，真是報應吶。
虐待養子，被親兒子動手。
蘅婆子怕韓巧不信，還撩起自己的衣袖，上面青青紫紫，瞧著有些可怖。
又把自己褲腳撩起來，也是青紫。
蘅老頭身上也有淤青。
韓巧看著他們，一時間沉默下來。
“蘅毅在寧河鎮那邊，胡叔過世了，他得過兩日再回來。”
“我一會收拾些東西，讓人送你們回蘅家村去。”
蘅婆子看向韓巧。
這與他們想象的不一樣。
“我們可以留在縣城嗎？我和老頭子再不會給你們添亂，管一日三餐即可，我，我……”蘅婆子哭起來。
她是真的不想留在蘅家村。
早時候兒媳婦看他們臉色過日子，如今分家了，他們手里的銀子也沒幾個，幾個兒子、兒媳婦對他們也是吆五喝六。
那日喊她和老頭子干活，他們不愿意就動手了。
如今不管是大郎、二郎、還是三郎，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四郎不知道去了哪里？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們這次來，也是想探探韓巧的口風。
“這恐怕不行，當初我們分家的時候，我和蘅毅什么都沒要，說的很清楚，年年給孝養銀，過年過節該有的有，四季衣裳也沒落下，你們跟著大哥家過日子。”
“他們既然不孝出手打你們，你們就應該去找村長、找里正。”
“這樣子吧，等他們上梁那天，蘅毅會去一趟，好好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人倫綱常，他們再動手打你們，蘅毅不會坐視不理。”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就是不會讓他們留在普益縣了。
“你們也別說養了蘅毅一場這種話，我不喜歡聽，也不愿意聽。蘅毅那些年過成什么樣子我心里有數，如今能這么坐著說一會子話，你們應該知足。”
“我這個人，真的不是很要臉面，惹急了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我不會動手打你們，但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過得比被打一頓還難受。”
韓巧說完，吩咐端月去廚房那邊，讓人準備吃的東西。
滿滿當當又裝了兩籮筐。
還給了布料讓蘅婆子、蘅老頭做衣裳。
“以后沒事別來縣城，時節前我會讓人送東西到蘅家村，我不太想見到蘅家人。”
韓巧聲音很溫和。
但蘅老頭、蘅婆子莫名的覺得背脊心發寒。
“那、那能不能給點銀子？我和你爹偶爾也想買點別的。”
“孝養銀一年一兩，年底前會送到你們手里，其余的就別想了。”
蘅婆子蹭站起身。
想要張嘴破口大罵，卻被韓巧淡淡的眼神看過來，驚的心一緊，慢慢吞吞坐下去。
“那能不能每個月都送一次吃用的東西去蘅家村，我、我……”
韓巧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在蘅家是被虐待了。
她心里莫名有些痛快。
“送東西可以，別來縣城，我就每個月讓人送過去，逢年過節也送。你們以后來一次我就扣一次，有什么事情什么話，跟送東西的人說就成。”
“成，成吧。”
蘅婆子、蘅老頭已經走投無路。
他們也不敢唧唧歪歪，萬一韓巧、蘅毅撒手不管，他們只能餓死。
或者被虐待致死。
回去的路上，蘅婆子一個勁的嘆息。
她悔啊。
悔的腸子都青了。
她早知道蘅毅有這般大出息，她一定好好待蘅毅。
“老頭子……”
蘅婆子輕喚。
蘅老頭默默看向她。
自從那天被大兒打了一頓后，蘅老頭就有些呆呆的，話更少了。
她知道，老頭子是傷心。
她何嘗不傷心？
蘅老頭、蘅婆子離開后，東來也帶回來夏荷小產的原因。
“我問過管事嬤嬤，她說是夏荷自己摔的，原因是夏荷和別人說起會回府里來做奶娘，她開口呵斥夏荷，莫要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太太說過奶娘會慎重選擇。夏荷當時臉色不是很好，一個多時辰后，夏荷就自己摔倒了。”
“我也問過夏荷，她也承認是自己摔的，不過夏荷神色不對……”
書蘭說著微微猶豫，“太太，夏荷……”
韓巧知曉，夏荷怕是留不得了。
生了不該有的心思，盡管還沒有實施。
但有這個心，她就不能留夏荷。
“明日你再走一趟，讓她收拾收拾，跟牙婆走吧。”
哪里來，回哪里去。
那孩子只要不是管事婆子使計沒有的，她也不會覺得愧疚。
“如果她鬧事不肯走，就把我知曉她打算的事情說給她聽。”
“是。”書蘭看一眼韓巧的肚子。
抿了抿唇。
太太實在是太驚覺了些。
夏荷不過是有一點點心思，就被她看出端倪，把人遠遠送走。
蘅毅是好三天后回來的，人憔悴了不少，也滿臉疲憊。
韓巧讓他趕緊洗洗睡一覺。
“你陪我一起睡。”
“好。”
夫妻兩個頭挨著頭。
皆很快睡過去。
等蘅毅醒來，韓巧才跟他說起蘅家的事情。
“你還是得回去一趟，那兩個老的過不好，別人也會說嘴。”
“我知曉怎么做。”
蘅毅聞聲，讓韓巧不要擔心。
蘅大郎家上梁這一日，蘅毅也沒提前去，就上梁這一天去，也沒有幫忙，就站在那兒看著。
來幫忙的人都想上前來跟蘅毅說話。
見他冷著臉，又識趣的退開。
蘅毅等蘅大郎忙好，才質問他，“聽說你對你爹娘動手了？”
“……”蘅大郎張嘴想要解釋。
“這樣子的事情，只有一次，若是下次你再動手，我會親自打斷你的腿，卸掉你的手。早時候沒殺過人，覺得有所顧忌，在衙門當差，殺過些山匪后，我覺得，收拾一些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逆子，絕對不要手下留情。”
蘅毅看向蘅大郎，“你希望我對你動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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