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仙:
“這……”嚴守備語塞,隨即怒極反笑,“呵呵,果然是個狡猾的小鬼!你這般裝瘋賣傻的伎倆,還嫩得很!”
“若我真是北戎派來的細作,早已帶著在濯家得到的機密逃去別國,將消息泄露出去了,又怎么可能還在濯家安然度日?”
濯逸白的聲音不大,每一句話卻擲地有聲,回響在在場每個人的耳畔。
這就是說濯王的確有秘密,而且早就被這少年知曉于心!
人群中已經有人為此言動搖,“他看著這樣貴氣,也不像細作宵小之輩,莫不是弄錯了?”
而少數見識過濯逸白風采的人則小聲贊許,“不愧是濯王之子!雖跌落絕境,但品性高潔,不失濯家子孫氣節!”
“好膽量!”周德也贊嘆,不過他面上的笑卻森然,“你可知,誣陷濯王乃誅九族的死罪?”
濯逸白神情冰冷,像極了寒潭的水,“你們說我是北戎人而非濯王子孫,卻說不清我是何人的后人,即便要誅九族,又哪里來的九族可誅?”
這話說到了關鍵上,周德所持的卷宗中并未言明這一點,即便濯王的人證物證指認他不是濯王子孫,濯逸白的詳細身世仍舊沒有眉目。
“想必這也是你的疑惑之處。”濯逸白坦蕩對上周德的目光,“只怕鐵面如周大人也被蒙在鼓里。”
周德雙眉微蹙,目光穿透囚車,看清了囚車內少年身上猙獰的傷口,眼中閃過一抹復雜難辨的神色。
“死到臨頭還敢冥頑不靈”張典厲喝一聲。
周德擺擺手,阻止了張典獄的話,“且慢。”
張典不滿,周德權當不見,徑自走近囚車旁,“你說得很對,本官的確不知道你是誰的后人。不過,你別忘了,你曾經離開過錦都幾年,接觸過他國之人。”
“我沒有這樣的記憶。”濯逸白淡然道。
周德挑眉,“那么,你幼時曾到邊外避難,數年里與濯王府相隔甚遠,其中的變數又有誰能窺探?再者,五歲時,一同照料你醫師秦髯有到過夙元國的痕跡。這是為何?”
這個問題,讓人疑惑萬千。夙元國人居住在西北疆,和北戎國毗鄰,如今北戎使臣找上門來指認細作曾逃難至夙元,倒是離奇。
乍聽起來,這奇怪的巧合像足了真相。
“或許,那名管事是去夙元辦事的。”有人猜測道。
“不可能!夙元那幾年為了避免被戰火波及,邊關嚴守,他根本無路可去!”
眾人沉默。
的確,若那名醫師真的能進入夙元國,極有可能是夙元國人,濯逸白身為北戎人,又怎能被其侍奉多年?
當年的夙元可不像如今這般頹勢,不僅國力強盛到直逼崇紀,與北戎這等蠻夷更是水火不容,除非……
他根本不是北戎細作!
這個想法竄入腦海,人群瞬間沸騰了。
嚴守備聽見眾人越來越放肆的揣測,瞪圓了雙眼。
囚車內的濯逸白勾唇笑了。
“笑什么?”張典怒吼,“來人啊,將他——”
“且慢!”周德抬手制止,“先停下。”
嚴守備愣了下,“大人?”
他愣住,不解地看著這個突兀改變態度的老頑固。
周德轉眸掃過眾人,視線最終停留在囚車內的濯逸白身上,“你方才說得對,本官不知當年之事,也不知是否還有隱情。”
他頓了頓手不由得捋上了胡須,似乎在猶豫什么,又似乎在斟酌措辭。
此案之所以交給他,除了牽扯勢力眾多、案情錯綜復雜外,更大的原因是他那鐵面的外號。
如果一件案子爭端極大,便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人一錘定音,方能服眾。
周德顯然很適合這個身份。
因此此案主審任命到身之際,他又是欣慰又是糾結,既感念于東臨帝的信任,又擔心此案牽涉多國,擔心失手留下瑕疵。
如今一看,果然不是一件簡單差事。
此時,錦都案查司的房頂上,一個白色身影悄然潛入。
少了使司和卸去大部分防備的守衛,錦都案查司的后院顯得格外荒涼。
一陣冷風刮過,吹散了庭院中枯黃的樹葉,沙沙作響。
少頃,一個白色身影從房梁上躍下,穩穩地落在了卷宗庫房內。
卷宗庫房堆積如山,里面藏著大批大批的卷宗、文獻、兵器鎧甲等物件,整體陳列呈黑色,帶著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
葉昭言在庫房內迅速轉悠一圈,最終停在了桌案前一個錦盒上。
打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沓卷宗,散開的紙張還未來得及裝訂成卷,她粗略翻了幾頁,眉頭緊鎖,似乎是北戎的歷史往事等等,還有夙元國?
這里面記載的東西涉及天祿、北戎、夙元,是十年前的往事,但細看之下,好些不為人知的細節摻雜其中,不知真假。
不對,根據筆墨的新鮮痕跡,這些都是最近才寫就的!
倒像是匆忙補上的新鮮資料
難道說,濯家先祖,曾與夙元國和北戎有過瓜葛?
她又仔細瀏覽卷宗,發現了不少疑惑——比如,那封北戎王給煜陽帝的信箋上提到的“南宮氏族人”是指何人?
而末尾提及的潛入錦都濯家欲行不軌的北戎細作竟沒有寫明家世,只潦草一句北戎世家
“有刺客!”一陣呼喊伴隨著嘈雜聲傳來。
葉昭言跳窗而出,瞬間飛奔出庫房,消失在墻根。
“快抓住刺客!”幾名侍衛追出來,“有刺客!”
守衛總管匆匆趕到,只看到一抹飄然遠去的背影。
“追!決不能讓他跑了!”
葉昭言出了庫房,剛拐角進了巷子,遠處一輛馬車疾馳而過,掀起滾滾煙塵,隱約間,還夾雜著馬蹄踏碎青石板的轟鳴聲。
那馬車的規制平平無奇,像是普通人家所用,只是那車轅的連接前板的地方多了一個把手。
葉昭言臉上剛剛松懈的神情凝固了。
她印象中,曾經有過這樣一輛馬車。
不同于任何府邸的特殊把手,僅此一次出現在錦都城郊的楓林處。
那是濯家招待南越公主時,由濯明軒乘坐著、下一刻壞在她眼前的馬車。
“快攔下!別讓它跑了!”身后傳來呼喝聲,她立刻朝街道另一側疾馳而去,險險躲避追捕,掠出了巷子,朝著刑臺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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