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逸白放下弓箭,正色道:“公主千金之軀,濯某不敢造次。若是公主想考驗在下的箭術,大可換一個人。”
聽聞此言,琨瑜似乎有些失望,“濯公子果真不敢?若是換上尋常婢女,公子心無牽掛,
倒少了許多趣味。”
“濯某不敢拿公主的安危冒險。”濯逸白再度拒絕,他看了看四周,除了二人與侍從婢女,似乎再無別的人可用。
掃視中,一抹素白的身影躍入他的瞳仁之中,讓他的眼神微微晃動了一下。那帷帽下的女子似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不易察覺地微微低下了頭。
那是……
濯逸白心底陡然升起了一絲怪異的滋味。
葉昭言一直觀察著二人,
自然知曉琨瑜想做什么,
此刻見濯逸白看過來,
她心道一聲不好,正要避開視線,卻不想琨瑜順著濯逸白的視線看過來,盯著了她,“這名女子可是婢女?”
葉昭言心下咯噔一響,她的身份,可絕不能曝光,尤其是在東臨帝的禁軍面前。
可是,當她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濯逸白已經搶先一步說道:“不是。”
他的語速飛快,不由令葉昭言怔了一瞬。
“既如此,那么……”琨瑜頓了頓,看向葉昭言,“你來替我試一試。”
她的語調平靜得宛若在說著一件極普通的事,甚至還帶著一絲期待。而葉昭言聽罷,臉色倏然變得煞白,卻只得一言不發地走到了琨瑜剛剛站定的位置。
她走過去的姿態輕快爽利,
舉止投足之間皆透著幾分颯爽的味道,讓身后的濯逸白忍不住皺眉。
他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她的背影時,竟然會生出一種隱隱的熟悉感——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以至于他一時竟忘記了取出箭矢。
婢女很快為他戴上布帶,那布帶很薄,只能勉強纏繞住眼睛,遮擋住眼前的景象。
那白衣女子的背影在他腦海中更清晰了些,讓他的心驀然抽搐了下,竟有些猶豫起來。
他的手緩緩搭在箭矢上,拉滿了弦,卻遲遲沒有松開。
“濯公子。”琨瑜見他發呆,便喚了他一句。
濯逸白回過神來,“請公主稍等片刻。”
琨瑜頷首,退開了些,目光仍舊落在濯逸白的身上。
看著前方蒙眼欲射箭的濯逸白,葉昭言的手握了握袖中的簪子,閉了閉眼睛,
深吸一口氣,
靜靜等待著。
半晌,
濯逸白接過一支箭,放入了弓弦之中,搭箭、挽弦,動作流暢而利落,眨眼間,箭便已經脫弦而出。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靜,唯有那支鐵箭的嗡鳴越來越清晰。
葉昭言眼看著那支鐵箭飛快地朝著自己射來,心跳加速,整個人猶如石化一般,只余眼睫在微微顫抖。
“咻——”地一聲,箭羽刺破長空。
眾人屏住了呼吸,緊緊地盯著箭矢飛射出去的軌跡,隨即,箭破空而去,筆直刺入靶心,一絲不差。
葉昭言猛地睜開雙眼,驚訝地看著身后的箭靶。
一只箭矢穩穩插在箭靶上,距離她的頭頂不過一寸左右。
眾人驚訝地睜圓雙目,只因那支箭矢不僅準確無誤地插在了箭靶上,還穿透了箭靶,穩穩地扎進了樹干。
這樣強勁而準確的力道,連琨瑜也暗暗驚嘆。
她原本還有幾分不確定,但如今卻是全然相信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濯逸白的箭法,當真是非同一般。
這樣的人才,若是不為她所用,實在是可惜了。
她收斂了眼中的欣賞之色,柔聲贊道:“濯公子的箭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濯逸白卻只是略略垂眸,“公主謬贊。”
此刻他的心里生出一層更深的疑惑,讓他不由地看向梧桐樹下的白衣女子。
她就站在那兒,一襲月牙白的裙裾被清風揚起,仿佛要乘風歸去。
看起來纖細瘦弱,卻仿佛藏著莫大的能量,讓他不敢小覷。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個人。
琨瑜察覺到他的打量,微微勾唇,“這位姑娘莫非是公子的客人?”
濯逸白抿唇不語,他至今都不知曉這女子的身份。
方才不過應急拿她頂替琨瑜一用。
雖然他對自己的箭術有信心,卻萬不敢拿琨瑜試箭,不僅因為她的身份,更因為她夾在幾國之間的微妙關系。
即便琨瑜事后毫發無傷,倘若有心之人要拿此事做文章挑起事端,也不無可能。
這位看似天真的公主,并不像表面看來的那般無邪。
“不過,濯公子這樣的人物,應該會遇見不少仰慕者,這姑娘愿意代替本宮試箭,絲毫不見懼意,想必也是對濯公子的才華欽佩得緊呢。”琨瑜見濯逸白沉默,笑盈盈地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聽到這話,葉昭言心底微微一沉,她沒料到自己會被推到臺面上來。
她對著琨瑜施施然行禮,悄然退開幾步,轉身往角落而去,濯逸白卻追了上來,伸手將她攔住,“姑娘替公主試箭,解了在下的困局,這份恩情,濯某自當銘記,不會吝嗇一番答謝。”
他轉頭對那婢女吩咐,“去將那套碧玉釵送與姑娘,再好生將她送走。”
這一瞬,葉昭言忽然覺得,他或許是想幫助自己脫困。
“如此答謝,怎能勞煩濯公子,姑娘替本宮試箭,理應由本宮來賞賜才是,我這里有一串紅寶石手釧,是南越工匠親手雕琢而成的,價值千金,還請姑娘務必收下。”琨瑜微笑開口道,“況且,濯公子不過男子,難以體會珠翠之重,本宮身旁有專門擅長梳妝打扮之人,定比濯公子懂得挑選首飾。”她一邊說,一邊示意身旁侍立的婢女將首飾遞給了葉昭言,“姑娘收下吧。”
葉昭言沒有想到這位南越公主居然這般大度,竟然舍得拿出珍貴的紅寶石贈予自己,她心下微凜,面上卻不顯露。
透過帷帽,葉昭言抬眸望著那張嬌艷嫵媚的臉,只見琨瑜嘴角含笑,目露誠懇,一副為她考慮的模樣。
正當她遲疑之際,濯逸白已經出言勸阻:“既然是公主的一番美意,姑娘收下便是。”
葉昭言只好躬身領旨,接了那串紅寶石手釧。
見狀,琨瑜微笑點頭,盯著葉昭言白色的帷帽看了一陣。
相關
__其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