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是道盟因果殿的殿主,道嫻是道盟劫運宮的宮主,兩人一個是因果大道的盡頭,一個是劫運大道的盡頭,眼界見識不敢說絕無僅有,但也非同小可。
混沌海中的種種怪事,他們即便未曾見過,也聽說過,但眼前這一切,卻超越了他們的認知,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速速離開,”江自流喝道。
道嫻宮主聲音沙啞道:“江道友忘記了我們一直在混沌海中,道寂他們,環繞在我們身邊,從未移動過。”
江自流冷汗津津,這才想起來他們是在擊退帝宸之后,順著許應的因果劫運線向過去望去,自身并未移動,可是,眼前這一幕卻仿佛他們早已離開了那片海域,來到一片由鴻蒙之炁組成的無盡道海,這片道海類似于混沌海,也是遼闊無際,而且呈現出鏡像般的對稱。
就在這時,兩人察覺到鏡像與現世開始重疊,正反開始合一,同樣是因果大道,同樣是因果道盡,但兩種因果大道卻截然不同。
另一邊,道嫻宮主也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迎面沖來,也同樣是劫運大道同樣是劫運道盡,但對面的道嫻與自己修持的劫運大道,截然相反,若是普通人見到這一幕,尚且罷了,然而道嫻和江自流分別是劫運和因果的大道盡頭,這一幕帶給他們的沖擊之大,可想而知。
兩位道友,還不醒來“靈曦、郭守道等人各自皺眉。
江自流和道嫻查看許應的因果劫運,已經過去了很久,始終沒有動靜,讓他們隱隱有些不安。
妙圣真王上前,道:“江道友、道嫻宮主,兩位到底看到了什么”
江自流與道嫻一動不動,像是已經死了,道寂等人心知不妙,沉聲道:“我們速速離開。”
他剛剛說到這里,忽然間鐘聲響起,接著四周的混沌海水突然間四面八方膨脹開來,混沌之炁飛速分化,化作鴻蒙,化作無極,化作五太,化作太一,化作萬道,輪回興,因果起、劫運生,殺伐錚錚。
他們四周,無量星空飛速誕生,星空遠去,遙遠的星系退去的速度越來越快,星空中有無數星辰形成天河,天河匯聚形成天海,無量無際。道寂等人四下看去,驚疑不定,這片宇宙來得莫名其妙,讓他們也摸不著頭腦。
大事不好,鴻蒙殿主郭守道臉色頓變,喝道:“我們可能在鐘內,這片宇宙是鐘內時空。”
眾人聞言,臉色大變,此時,一口莫大的洪鐘倒扣著他們,將他們納入鐘內,正在混沌海中挪移,向著混沌海大裂谷飛去,在鐘內,道寂等人立刻各自起身,向這個宇宙的邊緣疾馳而去,混沌鐘橫行混沌海,道盟九殿多人見過它進發威能的時刻,那口鐘威力爆發時,鐘體表面便呈現出宇宙自混沌中而生,演變的情形,但是任誰也沒有到過鐘內。眾人帶著江自流和道嫻,顧道生則帶著許應和元未央,眾人風馳電掣奔向宇宙邊陲,然而在他們面前,無量星空不斷衍生,無窮無盡,混沌鐘畢竟只是一件法寶罷了,不知變通。”
妙圣真王立刻催動太一大道,嘗試著將鐘內宇宙的萬萬千千的天地大道掌握,笑道:“它將我們吞入鐘內,反倒給了我們破它的機會,”他的太一大道早已修行到盡頭,道法精深無比,頃刻間便將鐘內宇宙的天地大道掌握。
靈曦殿主見狀,也如法炮制,掌握鐘內宇宙的五太大道,一統五太為無極,笑道:“此鐘屢屢與我道盟作對,如今終于落在我們手中。
郭守道也自催動鴻蒙大道,掌握鐘內宇宙的鴻蒙,笑道:一報還一報,它殺了我道盟不知多少子弟和道友,如今也是報應不爽。
說話之間,殺伐功巫道玄、混沌殿渾屯生,寂滅觀道寂,也各自催動道法,掌握鐘內宇宙的先天大道,只有江自流和道嫻沒有動作,顧道生也是叱咤一聲,輪回環一擴再擴,頃刻間便掌控這個鐘內宇宙的輪回大道。
但下一刻,他便察覺到自己的輪回開始失控,自身的輪回大道竟然反向侵襲,顧道生心知不妙,高聲喝道:“諸位,有詐。”
他此言剛出,便見他的輪回環突然間劇烈震動,脫離他的控制,一切輪回大道,皆歸混沌鐘,顧道生半點也無法掌控。
其他人,除了道寂道人之外,莫不是如此。
鴻蒙殿主郭守道丟了鴻蒙大道,無極殿主靈曦丟了無極大道,太一殿主妙圣真王丟了太一大道,渾屯生丟了混沌、巫道玄丟了殺伐,道嫻宮主和江自流,因為沒有任何動作,兩人反倒平平安安,并未被剝奪大道。
顧道生等人又驚又怒,各自一聲道喝,身形屹立在不同的先天大道的盡頭處,爭奪各自大道的掌控權,所謂大道盡頭,便是某一種大道所能達到的極致,再向前去已經沒有了路,因此稱作大道盡頭。
盡管世間的大道盡頭萬萬千千不計其數,但真正高等的大道委實不多,先天九道便是其中的代表,道盟九殿各自掌握一門先天大道,再循證出其他八道,絕對是混沌海中頂流的強者,他們屹立在大道盡頭處,混沌海無窮宇宙,各自的先天大道,皆歷歷在目,沒有任何宇宙的大道變化能夠超越他們,他們只要身形立在大道盡頭,便是立于不敗之地,奪回各自的大道自是輕而易舉。
但就在他們各自身形出現在大道盡頭處之時,在他們的身后突然同時多出一個無比龐大的陰影,那是混沌鐘的鐘壁,在他們各自屹立的大道盡頭處的更遠處,巨大的鐘壁仿佛不可逾越的天塹,亙在他們身后,令人高山仰止。
郭守道、妙圣真王等人頭皮發麻,他們從前在自己道盡之路上從未見過這口混沌鐘,而今,居然看到了混沌鐘,這說明他們的修為進步,得以看到更為遙遠的大道盡頭。
“天外有天,人外有鐘,”諸位殿主各自暗嘆一聲,心道:“所謂大道盡頭,不過是我們各自以為的大道盡頭,只是我們的盡頭罷了,倘若大道足夠高遠,還另有盡頭在前方,只是必能看得到。”
就在此時,道寂道人突然出手,一道寂滅洪源將眾人裹住,洪源外,一聲鐘響,但見鐘內宇宙俱滅一切蕩然無存,同一時間,鐘聲震蕩,險些將寂滅洪源震碎。
鐘內眾人心驚肉跳,唯恐自己葬身在這口混沌鐘內,忽然間又見鐘內宇宙開辟,道寂立刻趁此機會催動寂滅洪源向外遁逃,這是混沌鐘內的唯一的生機,因為混沌鐘的寂滅大道也未曾證得大道盡頭,所以在鐘內宇宙寂滅,到再生的那一瞬間,輪轉循證,出現了那么一絲的不暢,才有少一次逃生的機會,這次機會,轉瞬即逝,若是不能抓住,只怕他們九人便會轉瞬即逝。
道寂道人身法極快,頃刻間便穿過正自誕生的層層空間,從開辟中的混之炁中穿過。
“糟糕,顧道生驚聲道:許應和那位大祭酒,還在我的輪回環中。”
“來不及了。”
道寂催動寂滅洪源,“咻”的一聲穿過重重混之無,終于在混沌向鴻蒙演化的一瞬間,逃出鐘內的宇宙。
他們九人剛剛逃出,顧道生、郭守道、靈曦等殿主便各自修為瘋狂提升,沒多久,修為便自恢復,只是道嫻和江自流,依舊不省人事。
“道嫻和江道友沒有醒來,只怕我們七人,無法奈何混沌鐘。”
郭守道微微皺眉,沉聲道:“依我之見,咱們還是等一等,待兩位道友醒來再做打算,“就算他們不做打算,也無可奈何,因為混沌鐘早已遠去,這混沌海蒼蒼茫茫無跡可尋,這次道盟,可以算是栽了。”
渾屯生興致闌珊,嘆道:“我們九殿出動,原本以為手到擒來,沒想到先受挫乎帝宸,后受挫于混沌鐘,傳揚出去……
其他殿主雖然沒有他那般垂頭喪氣,但也頗受打擊,一直以來先天九殿便是道盟除道盟主之外的象征,排名還在瑾瑜觀之上,而現在九人先后受挫,對他們可謂是個不小的打擊。
過了許久,道嫻和江自流終對于幽幽轉醒,兩人張開眼晴,眼中依舊難掩震驚之色。
兩位道友你們經歷了什么事”靈曦急忙詢問道。
道嫻和江自流各自定了定神,這才將自己看到鴻蒙之海,鴻蒙大道盡頭的事情說了一遍,郭守道原本神色如常的聽著,對兩人所說的鴻蒙道盡的存在不以為意,但兩人說到那身形無邊廣大,另有鴻蒙如鏡面,相互映照,各種大道還存在相反的大道,這才臉色頓變,那竟是何人郭守道失魂落魄,忽然間身形屹立在鴻蒙大道盡頭,努力向前張望,然而他窮極目力,也未曾看到那個紫無中的偉岸身影,更未看到紅裳,“我沒有那人走得遠,再加上沒有領悟出鴻蒙為一,大道相互映照的道理,因此距離那人更遠。
”他心有求道之意,想要拜訪那位存在,然而在道盡路上,看也看不到,更別說拜訪了。
“我兩人探查許應的那道因果劫運,看到了那位鴻蒙道盡幼年時,在混沌海中開辟混元宇宙的情形,江自流道:“我們待細看,便被那位鴻蒙道盡察覺,我兩人各自與我們的鏡像廝殺一場,歷經生死磨礪,險險逃脫,“他說的風輕云淡,但實則兇險異常。
鏡像中的江自流和道嫻,各自擁有與他們等同的道行和修為,道法神通更是詭異無比,與他們截然相反。
這種相反,是完全相反,一切盡皆顛倒,甚至連構成道無的微粒運轉方向也是相反,與這樣的自己交鋒,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靈曦殿主好奇道:“你們怎么確認回來的是真正的你們,而不是鏡像中的你們
“道嫻和江自流心頭一突。”
靈曦殿主道:“你們怎么知道,你們不是鏡像”或許你們是鏡像,你們殺了真正的你們,你們回來后卻以為你們才是真正的你們。
渾屯生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道寂道人淡淡道:“他們經歷的不過是一場意識之戰罷了,活著回來是鏡像還是真身又有何區別他這話頗為無情,但又在情理之中,道嫻和江自流只是在意識上與鏡像的自己進行了一場生死搏殺,他們的身軀和大道還在這里,未曾動彈過,哪怕是鏡像回歸,對于道盟來說這位殿主未曾變過,大概會悲傷的,只有被殺死的真身,但真身已死,又何來悲傷
江自流率先想通這一點,索性不去追究自己到底是自己還是鏡像,道:“慚愧,此次兩人并未能探尋到許應與混元仙朝因果劫運的源頭,不過聯系因果劫運的,是一株混沌蓮和一枚剛出世的洪源。
道嫻道:那位鴻蒙道盡的道行太高,或許還有什么因果劫運,但是被此人隱藏下來。
郭守道沉吟道:“那位鴻蒙道盡的本事勝過我萬千,咱們不用理會他,只要尋到許應,讓他取出混沌蓮和洪源,一切便都明白了。”
顧道生嘆道:“可是許應被混沌鐘攄走,那鐘內的宇宙湮滅,只怕許應與大祭酒一起灰飛煙滅。”
妙圣真王搖頭道:“許應應該不會死亡,他背上的黑棺還在,若是有性命威脅,此棺豈會坐視現在的問題是,許應會被混沌鐘帶到何處如何才能尋到他”
混沌鐘靜靜地穿過重重混沌海,暗流涌動的混沌海中有著許多奇怪的事情發生,然而都不能撼動這口大鐘分毫,終于,這口大鐘飛臨混沌海的大裂谷,飛入裂谷之中,這道裂谷不知有多少億萬萬里萇短,也不知有多少億萬萬里深,混沌海仿佛被它分開,到了這里混沌海便有了左右,有了上下。
裂谷兩岸,混沌之炁如瀑布墜落,轟然作響。
過了不知多久,許應和元未央察覺到混沌鐘忽然停住,接著他們便身不由己的飛出鐘內宇宙,待到腳踏實地,許應還未來得及向混沌鐘見禮,卻見地面上插著一口巨大的斷刀,刀柄貫萇空,刃斂鋒芒,如同一汪碧水,這口刀,許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