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仙人走出破廟,舒了口氣,低聲道:“許應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為何還能存活到現在?帝君怎么辦事的……”
正在此時,只聽一個聲音笑道:“當年帝君想要處死許應,可惜手段有限,怎么也無法煉死許應,只好將他鎮壓。”
灰衣仙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白發仙翁樂呵呵飄浮在半空中。
那白發仙翁遠遠笑道:“千幻真人,好久不見,沒想到竟能在下界見到你。”
灰衣仙人本姓楊,名叫千幻,飛升仙界后稱作千幻仙人,見到那白發仙翁,也是頗為驚訝,道:“玉壺真人,你也在下界?”
他飛身而起,來到白發仙翁身前,躬身見禮。然而他非常警惕,即便見禮,也隨時準備遁走。
白發仙翁正是玉壺真人,身上帶傷,慌忙還禮道:“我奉元君之命下界,剛剛來到元狩,便中了埋伏。埋伏我的便是許應。仙界肯定有人跟他通風報信,讓他早早便埋伏了我。我逃出生天,又遇到帝君的后代,帝君授意他來殺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甩開玉川公子后,便躲藏起來療傷。”
千幻真人聞言,還是不敢有任何放松,笑道:“玉壺真人莫非就躲在這里療傷?”
玉壺真人搖頭道:“不在此界。許應追殺你時,從一個個諸天中穿過,動靜太大,將我從閉關中驚醒。我一路尋來,見他屢次詐你出來,不禁為你捏了把冷汗。但好在你沒有上當。”
千幻真人聞言,心有同感,道:“我多半也是被那許應暗算埋伏了。我前往元狩的太陽關辦事,他便藏身在虛空中,企圖暗算我哩!被我識破,他還咬破舌尖,裝作吐血,誘我上當。”
兩人頓時有了共同語言,你一言我一語,損了許應一番,連聲道:“嘴臉,嘴臉!”
玉壺真人笑道:“千幻真人,你是仙庭東門都禁郎,負責仙庭東門的安全,為何有閑暇下界?”
千幻真人道:“我也是奉命公干。玉壺真人,你又是因何下界?”
玉壺真人笑道:“我奉元君之命下界,搜尋那個開辟仙界洞天之人,只是沒想到此人正是許應。”
他話鋒一轉,道:“真人,你下界公干,既然不方便透露,那么我也不問。你手中的這玉盤是何物?總可以說了吧?”
千幻真人笑道:“這玉盤只是一件尋常的法寶,我用來趕路用的,沒什么稀奇。”
玉壺真人哈哈笑道:“老弟,感情澹了不是?咱們一起喝過酒呢!”
他殺心陡起,正要痛下殺手,突然千幻真人休的一聲消失!
玉壺真人又驚又怒,殺招落空,立刻催動壺天證道經撕裂時空,呼嘯追去,聲音遠遠傳來,叫道:“千幻道友,你這是何意?怎么一聲不吭便要離開?讓老哥哥送你一程!”
千幻真人催動歸道玉盤,從一個又一個世界中穿過,笑道:“玉壺道友,別人不知道你,我還能不知道你?你但凡說出感情澹了,便要殺人。咱們多年交情,你卻對我動殺心,我豈能不逃?”
玉壺真人奮力追趕,冷笑道:“千幻,論修為實力,你不如我遠矣,你逃又能逃往何處?你手中的法寶,是歸道玉盤罷?此等至尊重器,豈能落在你的手中,還是交給愚兄幫你保管!”
千幻真人冷笑:“知道是至尊重器,你還敢爭奪?玉壺真人,你不要命了!就算你殺了我,奪得歸道玉盤,我背后的至尊也不會放過你!”
玉壺真人哈哈笑道:“你奉命下界,用至尊重器為禍下界,無非是要攪亂局勢,你家主人這才能亂中取勝,把上面的至尊拉下馬,再上一層樓!你家主人若是至尊,又何須這樣做?”
千幻真人心中凜然:“這廝好聰明。”
他們一前一后,穿過一個個世界。
許應暗自可惜,心道:“倘若得到那塊奇怪的玉盤,是否便可以恢復祖庭的天地大道了?小天尊也就不用那么辛苦。”
那灰衣仙人實在太謹慎,看破他的第三天關有些地方去不得,繼續追下去,也未必能追上。
“的確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推動祖庭的大道復蘇,或者應該叫做魔域入侵!”
許應祭起第三天關,門戶開啟,門后便是祖庭。經過這些日子的摸索,他已經漸漸熟悉第三天關的用法,可以準確的鎖定某一個去過的世界。
“假如被鎮壓在太陽中的妖族沖破封鎖,降臨元狩世界,勢必是一場莫大的屠殺,無數人都要死去,煉氣士的宗派也會被摧毀不計其數。這就是一場魔域入侵!”
許應趕往蓬來,心中默默道,“有人在造勢,借魔域入侵來造勢,不是造拯救天下的英雄,便是造民不聊生生靈涂炭的罪行。英雄上位,借罪伐天。”
他定了定神。
在這場大陰謀中,最可憐的便是諸天萬界的眾生,根本沒有選擇余地。所有人,都將成為棋子,隨時丟掉性命的棋子!
“這些與我無關。我的首要任務,便是進入嵬墟,尋找到玄黃境黃庭府!沒有實力,別說拯救他人,就連拯救自己都難!”
想要進入嵬墟,他可以施展元道諸天感應,感應到嵬墟的方位,強行讓嵬墟顯現出來。
他的曾經感應到過嵬墟,當年元未央還是元未央時,他與少女便險些因此而釀出大禍,竟把嵬墟召喚了出來。
以許應目前的修為,召喚嵬墟并不麻煩,但是這樣的話,便會暴露自己的行蹤,會被第九仙王和五絕仙王知曉。
所以許應打算用第二種辦法,那就是讓花錯影帶著自己進入嵬墟。花錯影出身自嵬墟,對嵬墟一定知之甚深,有她帶路,肯定不會出什么差池。
上次祖庭之戰,花錯影被俘,交了投名狀,成為蓬來仙山的一員。
前往蓬來途中,許應四下望去,只見祖庭被阮七和小天尊拔除了那些仙道異常區域,天地元氣漸漸復蘇,處處靈山,不復從前的破敗景象。
祖庭的百姓生活也改善許多,從前時不時有仙道異常區域***,怪物潮水般涌出,危害附近的村落,又或者詭異入侵,常有村民感染仙道,化作異常生物。
現在,祖庭的百姓頭一次可以睡安穩覺。
許應心中頗為歡喜:“不知道小天尊是否尋到竹嬋嬋?他想熔煉各種仙器,煉成補天神器,須得有竹嬋嬋幫助才行。”
他又不覺想起灰衣仙人的那塊玉盤,心中一片熱切:“倘若能奪過來,讓竹嬋嬋彷制幾份該多好。”
蓬來仙山不在原址,玄武神龜帶著這座巨大的仙山在祖庭中漫游,留下巨大的腳印。
許應順著這些腳印而去,如此飛行兩日,忽然只見前方天地間出現一片大瀑布,像是銀河掛在天空中,水聲震耳欲聾。
這瀑布不知有多寬,上及青冥,下不知有多深,許應沒有看到底部。
他跟隨著玄武神獸的足跡繼續前行,卻見玄武神獸曾在前方凸起的一片山崖駐足,那里留下很多腳印。
許應飛身上前,來到那里,向瀑布看去,只見瀑布中一座仙墓若隱若現。
許應心中微動:“蓬來仙山來到此地,恐怕便是為了這座仙墓。他們來仙墓邊做什么?”
他心中納悶,這時只聽一個聲音傳來:“此地乃是天河墜落之地。不過祖庭大道破碎,天河也早已干個,但是在前不久,這座天河居然又有了水源,天河出水,化作瀑布,于是天河中的仙墓也隨之而出現。”
許應循聲望過,心中微動,笑道:“元道人。”
來者正是上清祖庭的元道人,身旁跟著一個少年,許應曾經在須彌山見過他們。
對于他們,許應印象最深刻的,一是元道人的上清道場,極為厲害,甚至可以壓制吞噬了萬干高手之后的紫溪!
印象第二深刻的,便是元道人遇到強敵之后便要祭師叔,請小師叔出手。
他身邊的少年,便是元道人的小師叔。
元道人帶著少年走上前來,道:“這座仙墓大有名堂,是天河沖刷出來的仙墓,不知墓中埋葬的是哪位仙人。不過天河出仙墓現,墓中的仙人一定非同小可。”
許應道:“倘若小天尊補天成功,墓中的古仙會因此而復生嗎?”
元道人搖頭:“我也不知。”
許應望了望那座仙墓,但見仙墓忽而光芒萬道,射出道道霞光,忽而又一片平靜,忽而又有滔天氣息拔地而起,沖擊天河,讓天河之水飄搖不定,彷佛被狂風扯拽著一般。
“這座仙墓,在鎮壓著什么東西!”
許應驚疑不定,詢問道,“元道人可知這仙墓下鎮壓的是什么?”
他在二郎真君墓時,便發現二郎真君的仙墓下也在鎮壓著什么東西!
元道人感慨萬干,道:“當年道祖等存在離開此界,不知所蹤,天地漸漸腐朽,異道叢生,異道蠢蠢欲動。留下的仙神要守護祖庭,守護蒼生,須得舍生取義,以自己的性命去鎮壓強敵。”
他收回目光,道:“許道友,我與小師叔此次前來,便是請道友前往上清祖庭做客。離恨天能給你的好處,我上清境也一樣能給。”
許應婉言推辭,笑道:“我要去一趟嵬墟,尋找仙道彼岸的奧妙。待到功成,一定會去一趟上清祖庭。”
元道人躬身誠謝,道:“許道友切莫忘記了。”
許應肅然道:“不敢忘記。”
元道人笑道:“我與小師叔便在太清祖庭等候閣下。”
許應告辭離去。
元道人目送他遠去,舒了口氣,道:“小師叔,咱們去兜率宮做客幾日,等候他歸來。”
那少年道:“他未必能活著回來。那嵬墟不是易于之地,危險重重。你應該留下他,不能讓他進入嵬墟送死!”
元道人遲疑一下,搖頭道:“小師叔,你沒有察覺到從須彌山一別到現在,許道友的修為實力大增嗎?他的修為實力,連我也不敢說必勝。他已有接近仙王的戰力!”
少年道:“你去嵬墟,也是送死。更何況你與許應不同,你的修為是自己一步步煉出來的,他的不是。他的修為實力,主要靠仙界洞天和五大法寶。洞天尚且罷了,倘若沒有五大法寶化作境界,他的修為實力勢必大不如從前。而嵬墟的兇險,超乎想象。”
他搖了搖頭,少年老氣,道:“我不看好此行。”
許應沿著玄武神龜的足跡,一路搜尋過去,看到四座這樣規模的仙墓,心中驚疑不定。
隨著仙道異常區域的退去,天地間出現古仙的陵墓,這些仙墓規模宏大,有些仙墓地處于類似無量火海或亂星海這樣的險地,極為壯觀。
“根據元道人所說,古仙用自己的性命鎮壓敵人,那么這些仙墓的出現,意味著什么?是古仙傳承即將現世,還是被他們鎮壓的敵人,即將破開封印?”
許應心中胡思亂想,只見蓬來移動的軌跡,恰恰就是這些仙墓所在的方向。“他心中微動,他不在的時候,神婆便是蓬來的控制者,蓬來沿著這些仙墓走動,肯定是出自神婆的授意。
“難道神婆算出這些地方即將出現仙墓,因此帶著蓬來群仙經過這些地方?”
許應終于追上蓬來仙山,徑自進入山中,只見此時蓬來眾仙各自面帶喜色,不少仙人正在講經悟道,與人交流功法神通。
“我們得到了古仙的傳承!”寒澤康和火龍上人遇到許應,激動萬分道。
許應放下心來,恭喜這對師徒,隨即來見神婆,道:“我沿途走來,見到一座座仙墓現世,還擔心古仙鎮壓的敵人即將出世,原來是古仙傳承現世,把我嚇了一跳。”
神婆笑道:“許公子,古仙傳承現世的原因呢?”
許應怔住,試探道:“你的意思是?”
神婆嘆了口氣,道:“古仙傳承現世,自然是因為古仙死后也鎮不住這些敵人了。”
許應望向火龍上人和寒澤康,只見師徒二人興奮莫名,以道友相稱,儼然是師兄弟的關系。
許應疑惑道:“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擔負起鎮壓那些恐怖敵人的職責?”
神婆笑瞇瞇道:“知道了還能這么開心嗎?當然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