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上班之前，趙家幫六人都來了，王強、張援民、李寶玉、解臣、李如海是去上班，趙金輝是自己在家沒意思，跟著去湊熱鬧。
看著清一色穿著工服的幾人，趙金輝湊到趙軍身旁，問道：“軍哥，能不能給我也安排個工作呀？”
“呵呵……”趙軍聞言一笑，反問道：“金輝，你在這頭上班，那你以后不回去啦？”
被趙軍這么一問，趙金輝陷入了沉默。就在這時，李如海在旁笑道：“我輝哥不能留下。”
李如海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向他看來，就聽李如海道：“我輝哥在老家那頭兒有個相好，叫什么翠兒。”
“去你……的！”趙金輝胖手將李如海推一踉蹌，怒道：“什么相好？那是青梅竹馬！”
眾人哄笑中，趙金輝又拍了李如海一巴掌，道：“再說了，人家叫翠影！”
“翠影，翠影。”李如海敷衍地應了兩聲，忽然覺得身上一沉，人已被趙金輝按住了。
“哎？”李如海驚呼一聲，就聽趙金輝吼道：“你不說，我跟你說完，你不往出說嗎？”
最近趙金輝住趙家老宅，跟西院的李寶玉、李如海打的火熱。
“哈哈……”眾人的笑聲更響亮了，此時大伙心里同是一個想法：這你也信？
笑鬧過后，趙軍他們出家門、到院外，一行八人坐上了吉普車和解放車。
他們從家出來的早，到林場的時候比通勤車還早到了二十分鐘。
趙軍沒讓把車開進林場，而是在將車停在了距離林場三百米的樹林外。
然后，八人下車走進了林場。
這么做，是怕人議論。因為坐通勤的小火車來林場，要比他們自己開車還快、還方便。
如果讓人看見趙軍他們開車來林場，肯定得有人說趙家有錢就能裝，有通勤車不坐，非自己開車啥的。
而趙軍他們開車來，是要等場里的事了了，好去一趟新楞場。
今天是禮拜六，明天就是禮拜天，是解家到鄭家定親事的日子。作為長兄，解忠必須到場。
當然，如果只接解忠的話，解臣自己開車去就可以了。趙軍他們都去，是還有一個重要的事，就是要按照計劃，在新楞場附近選址。圈一個養豬場，以王大巴掌留下的方子喂野豬、養豬砂。
趙軍他們一進林場大門，李如海照常奔收發室去了。趙軍七人往辦公樓走的途中，趙有財悄悄拉了趙軍一把，爺倆就走在了后面。
當趙軍看向趙有財時，就見趙有財從兜里掏出兩包迎春煙遞了過來。
“干啥呀，爸？”趙軍下意識地接過煙去，然后就開玩笑地問趙有財說：“你要求我辦事兒啊？”
“滾一邊兒去！”趙有財使眼皮夾了趙軍一下，然后指點道：“到組里等人都來齊了，你給這煙拆開，直接扔桌子上，讓他們大伙自己拿著抽去！”
“哎呦！”趙軍聞言，笑著把煙揣進兜里，道：“我爸今天這么舍得呢？”
“滾犢子！”趙有財又罵了趙軍一句，緊接著又道：“你咋也是個小領導，還總不在場子，自己組里這些人，你咋也得維護、維護。”
趙有財說，趙軍就笑。此時趙軍左邊衣兜里兩盒煙，右邊兜里還是兩盒煙。
都是迎春，左邊是趙軍自己帶的，右邊是趙有財給的。
趙軍活了兩輩子，趙有財說的這些他都懂，但既然懂人情世故，他就不會去破壞這父子之間的難得溫情時刻。
“哎，爸，我知道了。”趙軍沖趙有財笑道：“我聽你的，你讓我咋辦，我就咋辦。”
聽趙軍這么說，趙有財微微點了下頭。緊接著，趙有財想起一事，又教育趙軍說：“以后啊，別手爪子那么松。能給迎春的，就給迎春，別總拿石林往出給。”
說到此處，趙有財怕趙軍不以為然，又補充道：“這林區，有幾個能抽起石林的？”
“是，是。”趙軍連聲應是，趙有財見趙軍聽進去了，緊忙又道：“你都娶媳婦了，你得自己知道會過日子。你媽再敗家的時候，你就說說她，別總跟她一溜胡同。昨天吃飯前兒，你李叔那話咋說的？”
說著，趙有財抬手比劃著對趙軍說：“掙錢好比針挑土，花錢好比水沖沙，你得會過日子，知道不得？”
同樣是說教，趙有財前半部分教他維護同事關系，雖然趙軍自己就明白，但他聽趙有財說，也感覺很好。
可到后面，趙有財教趙軍節儉，還拿話磕打王美蘭，趙軍就怎么聽，怎么都不舒服了。
見趙有財仍滔滔不絕，趙軍打斷趙有財，道：“爸，我知道了。那啥……要我說呀，一會兒也別把煙直接扔桌子上了。”
“嗯？”趙有財一怔，就聽趙軍繼續說道：“那么整啊，煙都沒了。我就一人給他們發一顆，完了剩下的，我再給你拿回來。”
“去你媽蛋的！”趙有財瞬間反應過來，當即低聲喝道：“小犢子，你特么就不知道好賴，啥特么也不是……”
趙有財罵著，見趙軍呵呵直樂，他頓時更生氣了。但這是在場子里，旁邊還有人，趙有財也不能跟趙軍動手，只狠狠剜了趙軍兩眼。
當趙軍他們進保衛組的時候，通勤車還沒來呢。但昨天是劉金勇值夜班，此時正跟兩個保衛員在辦公室里打哈欠呢。
看趙軍他們來了，劉金勇緊忙起身，先跟趙有財打了聲招呼。
“來，劉組長。”趙有財從兜里拿出半盒葡萄，遞給劉金勇、兩個保衛員和李寶玉等人。
這葡萄煙，是林場里最常見的煙，但趙有財已經好久不抽這煙了。今天這半盒葡萄，還是他管王強要的呢。
保衛組的正副組長都沒有獨立辦公室，他們整個組共用一個辦公室。這辦公室就跟小型會議室似的，屋里不缺桌椅板凳。
眾人紛紛落座，趙軍先對劉金勇道：“組長，那天抓住王海濤以后，我跟著上派出所做筆錄啥的，我都說這是咱保衛組全體保衛員共同的功勞。
就那天陳所長打電話，我也這么跟他說的，我說擁呼這事兒，我們閻場長、劉組長都沒少挨累，咱這些同事也折騰好幾天，又上山、又搜林子啥的。”
抓王海濤跟保衛組確實沒關系，但自從王久盛被殺，整個保衛組就都沒消停。如今趙軍自己受表彰，就怕組里有小心眼的。
“哎呀！”劉金勇聞言，笑著一擺手，道：“趙軍吶，你不用謙虛，你的功勞就是你的。”
說到這里，劉金勇稍微頓了一下，抽了口煙才繼續說道：“我跟你說句實話吧，能把這人抓住，我就燒高香了。”
說完這句，劉金勇看向趙有財，苦笑道：“本來咱干保衛就累，完了還得抓殺人犯，哎呦我的媽呀！”
劉金勇話音剛落，旁邊的周大奎道：“可不咋地，得虧這是趙軍給人抓住了。要不我聽說，再抓不著人，就得組織咱們搜山了。”
周大奎是永安屯人，跟趙有財同輩，鄉里鄉親的叫聲趙軍沒毛病。
周大奎的話，是告訴趙軍，組里對他受表彰的事，并沒有太大意見。
趙軍聽出了周大奎的言外之意，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掉以輕心，想著有機會還得多維護這些同事。
隨著通勤車陸續到達林場，來上班的保衛員越來越多。
當四個屯子的保衛員都到齊時，趙軍從兜里掏出迎春。又不是一人給一包，所以趙軍也沒有說啥，直接把包裝撕開，將煙散在桌子上讓大伙抽。
當二十幾人一起抽煙的時候，這屋里就成妖精洞了。
滿屋子人，還真就趙軍自己不抽煙，他感覺這種情況，自己吸二手煙有些冤枉，就借著上廁所出去溜達了一圈。
當趙軍回來的時候，碰到了向辦公樓跑來的李如海。
“干啥呢，如海？”趙軍往李如海身后看了一眼，問道：“誰攆你啦？”
“大哥，你還瞅啥呢？”李如海反問趙軍，道：“派出所都來人了，你咋還擱外頭晃呢？”
趙軍聞言，抬頭一看。果然，駐場派出所的吉普車停在不遠處。
趙軍緊忙往里走，他剛進保衛組沒兩分鐘，周春明就進來了。
和周春明一起過來的，還有閻書剛、周建軍，駐場派出所的陳維義、楊金寶。
當著場領導的面，陳維義向趙軍表示感謝，并遞上了縣公安局寫給永安林場的感謝信，還有給趙軍個人的表揚信。
趙軍接過信后，見周春明向自己伸手，他連忙把信遞了過去。
周春明接過表揚信后，將其連同感謝信一起遞給周建軍，道：“拿到廣播站，讓廣播員把這倆跟表揚稿一起念嘍。”
秘書外派，周春明身旁沒有跑腿的，干脆就拿兒子當秘書使。
“咱保衛組最近辛苦了。”周春明對在場的保衛員道：“場里給咱全體保衛員加獎金了，這個月開工資的時候，想著都看看工資條。”
周春明沒說多少錢，就證明這筆獎金不多，頂天也就五塊錢。但林場屬于企業單位，工資本不是很高。這些保衛員一個月的工資加補貼、獎金，多的如劉金勇也就一百一十塊錢。加五塊錢，起碼能改善幾次伙食，或是給家里孩子做身衣服。
所以，淳樸的保衛員們，回報周春明以熱烈的掌聲。
周春明笑著向眾人點頭，然后悄悄向趙軍使了個眼色，趙軍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周春明、閻書剛離去，陳維義和楊金寶暫時留了下來。
劉金勇請他們坐下，并有保衛員給送上水，陳維義鄭重地向趙軍和整個保衛組道謝。
在破案過程中，林場保衛組沒少幫他們，甚至把林場的吉普車、保衛組的挎斗子都借給他們了。
然后，陳維義便告辭離去，趙軍、劉金勇送他和楊金寶出了辦公樓。
這時候，場里大喇叭正在播送對趙軍的表揚。趙軍沒去細聽，而是在陳維義要上車前，叫住他問道：“陳所長，王海濤審怎么樣了？他為啥殺他爹呀？”
這個問題，趙軍很好奇。而且趙軍認為，王海濤殺父是一時沖動。
手上沾了人命后，王海濤破罐子破摔，或是想給妻兒安排好，這才又殺了許長明、宋老歪。然后為了掩蓋罪行，又殺了大姨姐夫胡瘸子和壓窩棚的老段頭子。
趙軍上輩子也跟王久盛不熟，但在他前世，永安林區唯一的一起兇殺案，就是白家滅門慘案。那時候王海濤沒殺他爹，為啥這輩子殺了呢？
這個問題，趙軍挺好奇的。
“唉呀！”被趙軍這么一問，陳維義輕嘆了一聲。
聽陳維義嘆氣，趙軍笑道：“陳所長，這不能問……是吧？”
“沒有。”陳維義一笑，反問趙軍道：“趙組長，有個叫趙虹的，那是你妹妹吧？”
“啊？”趙軍一愣，此時他有些懵，不知道這事咋會牽扯到自己妹妹。過完這個年，趙虹虛歲才八歲呀，這能跟一個八歲的孩子有啥關系？
“那是我二妹妹。”趙軍直接問陳維義，道：“我二妹妹才上一年級呀，這跟她有關系？”
陳維義一笑，沒回答趙軍的問題，而是又問道：“還有個叫李小巧的孩子，那是你啥人吶？”
聽陳維義這話，趙軍沉默了，李小巧跟趙娜在一個學校、一個班吶？難不成……她倆霸凌王海濤家孩子啦？
但轉念一想，趙軍又覺得不對。永安林區只有一個中學，但有兩個小學。
永安屯、永勝屯中間的是永安一小，而永福屯、永利屯之間是永安二小。
那王海濤家在永利屯，他家孩子就算上學，也是上二小。而趙虹、李小巧上的是一小，即便自己妹妹厲害點，但也不至于跨校區霸凌人家呀。
“啊！”想到這里，趙軍回應陳維義道：“那是寶玉家的妹妹，寶玉就是那天咱上北七大班窩棚前兒，我領那個小兄弟。”
“啊，那大高個兒。”陳維義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然后陳維義又道：“王海濤他媳婦在永安一小打掃衛生，還管給帶飯的孩子熱中午飯，完了他家孩子就在一小。”
聽陳維義這話，趙軍咔吧、咔吧眼睛不說話了，心想難道真是自己妹妹霸凌人家了？也不能啊，那孩子媽就在學校干活，誰家欺負著他家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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