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重生在1986年
王美蘭找劉鐵嘴幫著到馬家問親事時,他們家的生活水平就已經好起來了。
但等趙、馬兩家坐到一起過禮的時候,趙家就成永安首富了。
再等到趙家辦喜酒的時候,趙家又成了山河首富。
這一年三個臺階的飛躍,讓屯子人不免議論,說老馬家能跟趙家嘎親家,那是老馬家撿便宜了。在趙家剛起步的時候,就定了兩家孩子的親事,要不然趙軍肯定能找到比馬玲更好的。
別人不用說,在他們看來,起碼李彤云就比馬玲強出一大截。
除此還有好事者說,林業局姓楚的局長那么器重趙軍,要不是趙軍定親早,他非得把閨女嫁給趙軍不可。
對于這些閑話,馬家不是沒聽過,但馬家人看得很明白,他們知道這是屯子人羨慕嫉妒恨,所以馬家誰也沒放在心上。反正沒人敢當著馬家人面說,至于背后嚼舌根子,那誰也管不了。
而馬玲這人外柔內剛,也是個明事理的人。趙軍跟她解釋過,也表了忠心,再加上婚后日子這么甜蜜,馬玲早就把些流言蜚語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沒想到就在今天,竟有人敢當著馬玲的面提及此事,關鍵這人還是她弟弟!
一時間,馬玲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孩子,你這么想,那哪對呢?”得虧有王美蘭在,她一把拉住馬洋,道:“嬸兒跟你講啊,這倆人在一起呀,那都得是緣分。就像你姐跟你姐夫,昨天我家你叔還說呢,哪天碰著你爸、你媽,高低得謝謝他們,說養這么好一個閨女給我們家了!”
王美蘭這話,跟馬洋說的那個根本都不對路。但沒辦法,此時王美蘭必須得表態,先安撫好自己兒媳婦。
果然,馬玲聞言,臉色立馬好了不少,只是看向馬洋的眼神中滿是憤恨。
“這小子!”這時趙軍出場了,只見他大步走到馬洋身后,一把揪住馬洋后脖領子,將他往外一推,道:“不好好上學,上什么山?趕緊回家去!”
馬洋斜了趙軍一眼,悻悻地走了。
“玲兒,你別聽他瞎叭叭。”趙軍攆走馬洋,過來小聲安慰馬玲道“你跟媽擱家吧,完了我到會兒就回來。”
“嗯。”得到婆婆和丈夫力挺的馬玲,迅速地調整了心情,應了一聲,道:“你們上山注點兒意啊。”
“嗯吶。”趙軍沖馬玲一笑,然后對王美蘭道:“媽,我們走了啊。”
“哎。”王美蘭叮囑道:“你們注意點兒,開車慢點兒。”
趙軍應了一聲,招呼眾人上車。
趙家幫打圍,向來是興師動眾。今天六人、十一狗出戰,乘坐兩輛車直奔屯外。
吉普車在前,解放車在后,出永安入山場,直奔老二段。
所謂老二段,就是早些年的第二工段,現在改成了營林的透光育苗基地。
每天有專門的摩斯嘎,接送職工往返于從林場和這育苗基地之間。
按宋福安所說,張濟民是在北七大班受的傷。受傷以后,被工友就近送到了育苗基地。
育苗基地看他傷的嚴重,就用摩斯嘎將他送到了林場。
林場醫務室現在歸林雪管,可林雪一看,那傷她根本處理不了,忙又讓人將張濟民往林業醫院送。
但在去林業醫院之前,得讓張濟民的家人來。
林場把電話打到永利屯,讓張濟民媳婦收拾東西、安頓好家里孩子,稍后林場會派車接她。
張濟民媳婦不是個立事的,一聽張濟民受傷需要去城里醫院,那娘們兒在屯部嗷嗷就嚎。
她這一嚎,消息傳開,今天休班宋福安便往趙軍家跑。
因為趙軍有過交代,護林員在巡山過程中,碰著熊瞎子、猞猁、老虎、東北豹這些動物留下的痕跡,就速找他報告。
宋福安說了,跟張濟民一班的兩個護林員,會在林場吃完午飯后,乘坐育苗基地的摩斯嘎重返工作崗位。
所以,此時趙軍開車直奔那育苗基地,去找那兩個護林員,然后讓他們帶自己去張濟民受傷的地方。
入山場行駛大概四十分鐘后,汽車經過一個大直角彎后,就見對面駛來兩輛吉普車。
開車的趙軍連按兩聲喇叭,一來提醒對面的兩輛車,二來提醒自己后面還沒轉過彎的大解放。
趙軍按完喇叭,對面第二輛車連按了三聲,趙軍緊忙減速,就見對面第二輛吉普車緩緩停下。
緊接著,對面頭一輛車也停下了。
趙軍也靠邊把車停下,然后就見對面第二輛吉普車上下來的兩個熟人。
一個是縣GA的副局長孫雪山,還有一個駐場派出所的所長陳維義。
而這時,頭一輛吉普車上也開始下人。這車上有倆人趙軍都認識,是駐場派出所的警員,而從后排座上下來的倆人,趙軍沒見過。
“趙組長。”陳維義過來跟趙軍打招呼,問道:“你們這是干啥去?”
“我們有個護林員,在北七大班讓老虎崽子給咬了,我過去看看。”趙軍說完,就問陳維義道:“陳所長,你們這是?”
“趙組長。”陳維義說話一側身,讓出那倆陌生人,對趙軍道:“這兩位是省城來的劉隊長和小蘇兄弟。”
趙軍聞言,忙上前與那倆人握手,他們互報家門,其中那四十左右歲叫劉國棟,二十出頭是劉國棟的徒弟叫蘇少華。
這時,陳維義在旁對劉國棟說道:“劉隊長,最開始就是趙組長先懷疑的胡瘸子。”
劉國棟看向趙軍,而此時趙軍也聽出陳維義話中的意思,忙問道:“陳所長,你們是從北三班下來的?”
“嗯吶!”陳維義道:“昨天你打發人領我們來了一次,劉隊長是昨晚到的,他是省城來的專家。我們今天起早上的54,完了到的青石砬子,剛才又來這邊瞅了一眼。”
“陳所長。”趙軍試探著問道:“我方便問問,咱這案子現在是什么進展了?”
“進展……”陳維義面露難色,道:“胡瘸子那窩棚都收拾的可利索了,像是走了就不打算回來似的。”
“完了他還沒回家?”趙軍又問了一句,陳維義點頭,道:“沒有,沒回家。我跟他們治保主任說了,如果胡瘸子回去,一定把人留住,然后往派出所給我們打電話。但到現在,還都沒有信兒呢。”
“趙組長。”這時,那所謂的省城專家忽然開口,問趙軍道:“你懷疑胡瘸子,就是因為感覺他賣的皮張數量不對唄?不合實際?”
“嗯!”趙軍點頭,隨即補充道:“還有,他跟那個……死那個王久盛家老二,他倆是連橋。”
劉國棟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而這時,陳維義對趙軍道:“趙組長,我們走訪了,也調查了,那胡瘸子家條件正經不錯呢。但是王久盛家,他家那兒子有羊桿風病,還挺嚴重的,這些年治病也沒少花錢。”
聽劉國棟這話,趙軍不禁皺起眉頭。陳維義所說的羊桿風,就是癲癇病。
像趙軍他們屯的魏鐵媳婦,就因為癲癇病,這些年沒少花錢。那魏鐵一年打黃皮子,賺兩三千都不夠給他媳婦治病的,何況王海濤一個木匠,再干能掙幾個錢吶?
而且趙軍知道,男的犯這個病,比女的更麻煩。男的得這個病,有不少都影響生育。
“那叫王海濤啊……”趙軍問起那個王木匠,道:“他還沒回來吶?”
“沒有。”陳維義搖搖頭,道:“早晨閻場長在屯子給我們打電話說了,王久盛還沒出呢,還在他們屯子外頭停著呢。”
二兒子沒回來,王久盛就一直沒入土。
這時,那劉國棟忽然開口,對趙軍道:“趙組長,這林區、十里八村的山貨,都賣給你們家了,是嗎?”
“對!”趙軍點頭,道:“我們家不壓價,山下供銷社、大商店多少錢收,我們就多少錢收。所以附近的一般都往我家賣,要不還得下山,挺費勁呢。”
“這兩天有來賣大皮的嗎?”劉國棟又問,趙軍點頭道:“昨天有一份,但人家是正常來賣的,人家是老山狗子了。”
“那我們也得篩查一下。”劉國棟道:“因為如果真是王海濤、胡瘸子犯的案,那青石砬子窩棚里姓許的老爺子,他那些貂皮也肯定是落到這兩個人手里了。這兩人呢,不可能直接去你家賣貂皮,肯定是找別人幫著賣。”
“啊,那我知道了,劉隊長。”趙軍聞言,先是應了一聲,然后對陳維義道:“陳所長,你們要不著急呢,就等我回家看看賬本,完了給你們打電話。你們要著急吧,你就往我家打電話,問我媽就行。”
趙軍話音剛落,一旁的劉國棟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問道:“趙組長,你家有電話?”
這年頭,家里有電話,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不說別人,就楚安民家也沒有電話呀。
“啊,呵呵,特殊情況。”趙軍笑著解釋,道:“我們這邊有個西山屯,是氓流屯并到鄉里的,年后剛分地、落完戶口,屯子里啥也沒有,就暫時把屯部先設到我們家了,電話也扯到我們那兒了。”
“啊……”劉國棟聞言,感覺這說法不太合理,但這事兒也不歸他管,他剛才問就是好奇。
此時,劉國棟看向陳維義道:“陳所長,那咱現在就回派出所,回去就往趙組長家打電話唄。”
能看得出來,這是真沒啥頭緒了。不過想想也是,這大山里找人、找線索都不容易,都無異于大海撈針。
與辦案這些人分開,趙軍、解臣繼續開車。十五分鐘后,眼看前頭就是育苗基地時,就見上頭一輛摩斯嘎沿山而下。
來的早,不如來得巧。
趙軍開車過去接人,那倆人一看組長來了,順從地上了趙軍的吉普車。
然后,這倆人給趙軍指路,吉普車在前,帶著解放車駛向北七大班。
北七大林班是老林班,是五、六年前采完伐的山場。上頭有大石塘帶,是猞猁、馬鹿、棕熊、虎、豹的棲息地帶。
往下都是二茬林子,狍子喜歡在那附近吃樹條尖,這就招猞猁下來捕食。
而且這季節,氣溫回升,馬鹿開始往下走,陸陸續續在林子里找小楊樹扒樹皮吃。
就在坐車往那邊去的時候,張援民忽然想起一事,便問一個來自永利屯的護林員,道:“哎?兄弟,張濟民不是巡54那撇的嗎?這咋又跑北邊來了呢?”
張援民問的沒錯,前天54林班王久盛之死,就是張濟民發現的。這才幾天吶,他就換到北七大林班這邊來巡林子了。
這要說不出個所以然,張援民都提議先查查這個張濟民。
“唉呀!”這護林員名叫秦福天,他聞言輕嘆一聲,笑道:“這人可衰(suī)了呢?”
“咋的了呢?”張援民好奇地問,秦福天笑道:“他原來可不在54那邊的嘛,完了他跟我們宋隊長說,說他一走到54那邊,就能想起來王久盛死那樣兒。就說他害怕,非要跟我們這班的小翟子換地方。”
聽秦福天這么說,張援民笑道:“換完地方,就挨干了?”
張援民話音落下,坐副駕駛的趙金輝轉身問另一個護林員,道:“大哥,那人讓猞猁干啥樣兒啊?”
“哎呦,干的挺邪乎吶。”另一個護林員叫王德寶,他搖了搖頭,道:“給特么鼻子都干掉了。”
“啊?”趙軍、張援民、趙金輝都被王德寶的話嚇了一跳,然后就聽王德寶繼續說道:“我們仨人上崗就巡林子嘛,走到九點來鐘,造一小冒汗兒,我說這汗也出透了,咱歇一會兒、抽顆煙吧。這張濟民也特么懶驢上磨,說找樹后尿尿,我們也沒管他。完了他不咋地,聽著鹿吱吱叫喚,他也沒招呼我們,他自己鳥悄就過去了。
過去了,看著猞猁擱那兒掏鹿,他拿棍子“邦邦”敲樹。那猞猁讓他給驚樹上去了,他就過去拽鹿。完了那猞猁就不干了,撲下來直接給他撓了。”
“媽呀!”趙金輝聞言,震驚地道:“那咋還能給鼻子干掉了呢?”
“抓的唄。”這時趙軍接話道:“那玩意爪子才厲害呢,就咱冬天那老羊皮襖,它一把都能掏開。”
“看咱家小貓也沒這么邪乎啊。”趙金輝想起了趙家那只喜歡讓人給撓癢癢,撓舒服了還會翻肚皮的小猞猁。
“咱家小貓還說啥了。”想起自己那個毛的呼、賊啦可愛的小猞猁,趙軍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車行七八分鐘,就到了之前三個護林員休息的地方。接下來要鉆林子,趙軍便把吉普車靠邊停下,后邊解臣也是如此。
眾人下車,背槍放狗。今天趙軍選精兵強將,帶來了十一條獵狗。五龍、三花再加黑虎、二黑、黑妞,都是斗過東北虎的。
在將獵狗放下車后,任狗在周圍撒歡、撒尿,等它們那股興奮勁兒過了,趙軍便讓李寶玉、解臣拿出繩子,大伙紛紛動手拴狗。
那是前年,趙軍、李寶玉和徐長林上山獵猞猁的時候,徐長林就說過,拿狗圍猞猁,狗幫千萬不能散。否則的話,再強的狗幫也會被猞猁殺散。
即便如今趙家狗幫成長到這個地步,可這些狗單提出來,仍沒有哪個能跟猞猁單挑。所以就不能撒狗,不能讓它們隨便亂竄。
可趙家幫六人,再加兩個護林員,八個人想牽十一條狗,那屬實不易。
趙軍靠著自己的威望,強拽著白龍和二黑。李寶玉一膀子力氣,拽著小花、黑妞。
其余六人各牽一條狗,然后讓黑虎散著。如此安排,不是因為黑虎能單挑猞猁,而是因為它滑。
黑虎自被馬鹿踢肚斷腿后,就從未受過傷。即便是猞猁,想傷黑虎也不可能。
就這樣,幾人牽著狗,往林子里走。
這時,王德寶說前邊就是張濟民發現猞猁捕鹿的地方,那猞猁傷張濟民的時候,張濟民嗷嗷直叫,王德寶緊忙拿16號朝天一槍,槍聲驚走了猞猁,就把鹿留在那里了。
王德寶、秦福天當時光顧忙活張濟民了,就沒去管那鹿。倆人倒是想著,等回來以后,再想辦法去整那鹿。可沒想到,趙組長來了。
忽然,黑虎“嗷嗷”叫了兩聲,便躥了出去。
“虎子!”趙軍忙叫一聲,但黑虎頭也不回地就沒影了。
“哥哥,你喊不回來它。”李寶玉見狀笑道:“這是聞著肉味兒了。”
“嗯……”趙軍剛要點頭,就聽前面傳來兩聲狗叫。
“嗷!嗷!”這叫聲不急促,也不激烈,趙軍一聽就知道,黑虎不是遇著了獵物,而是遇到了人。
黑虎饞歸饞,但它很懂事,不會去咬人。但趙軍怕那人再害怕打狗,便高喊了一聲:“誰呀?”
趙軍喊話,并沒得到回應。這時獵狗們響應黑虎,紛紛扥著繩子,扯著人往前走。
趙軍拽著一百二十斤的大白龍和一百一十多斤的二黑,兩條狗往前躥,趙軍就小跑跟著。
走出十多米,趙軍就見一人抬腿要踹黑虎,并喝道:“上邊兒去!”
他抬腳,黑虎就躲。黑虎一躲,那人就要走。而看那人要走,黑虎就往他身前繞,那人被黑虎攔住就繼續抬腳。
趙軍見此情形,喚道:“虎子!”
趙軍這一喊,黑虎轉身就奔趙軍而來。這時那人回頭,露出一副生面孔。
而此時,被黃龍拽過來的秦福天驚呼一聲:“我艸!王海濤,你啥前兒回來的!”
“王海濤?”聽到這個名字,趙軍頓時一個激靈!
王海濤不就是十年后的王木匠,也就是王久盛的二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