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永安林場建設新楞場的時候,就把運輸等問題都考慮到了。
選址的時候,新楞場就挨著火車道線。堆放原木的楞堆場,距離火車道線更是只有十四五米距離。
這個距離,可以直接用架桿機將重達千斤的原木吊到火車皮上。
除此之外,林場還調集眾多人力,在新楞場周圍盡可能地修整行車道,使得新楞場交通便利、四通八達。
年后趙威鵬來永安,跟永安林區最后敲定,將這新楞場設為貨運的中轉站。其它楞場冬運生產堆積的原木,如果靠著火車道線,就將火車開過去。不然的話,就還用以前的老辦法,用汽運將原木運到新楞場來。
可以說,在永安林場的貨運運輸中,新楞場的存在是至關重要的,裝卸的活兒也多在新楞場,所以趙家招來的工人,全都被安頓在了新楞場。
吉普車過來的時候,遠遠看到新楞場上空飄散縷縷白煙,想來是窩棚里都給燒上火了。
吉普車、解放車一路駛進新楞場大門,在伙夫窩棚前停下。
這時,伙夫窩棚里跑出一個老頭兒,這老頭兒扎著油漬麻花的圍裙,手上還有面呢。
“老胡大爺。”趙軍下車,笑呵地跟胡大海打招呼。
這是他上輩子的師父,重生以后趙軍沒拜師,但有機會的話,肯定得拉師父一把。
胡大海熱情地跟趙軍說著話,趙軍給他安排到新楞場來做飯、燒火,供吃供住不說,每月還有二十塊錢的工錢。
二十塊錢給趙有財買煙的話,也就能挺個兩三天,可對胡大海來說,那真是不少了。
高興之余,胡大海都感覺趙軍這人太好了,不但給他安排工作,當初田國忠住院的時候,趙軍也伸出了援助之手。
一想到田國忠,胡大海不禁感慨,永安這地方是真是人杰地靈。之前有個叫趙二咚的,也是心眼兒賊拉好使的人。
因為誤會,自己帶人揍了他一頓。可人家一點都不記仇,當看到田國忠腿受傷時,那趙二咚不但幫忙找車送田國忠去醫院,還主動掏錢借給田國忠治病。
這時,伙夫窩棚里又出來兩個老頭兒和兩個老太太,李如海見狀,連忙迎上去,點頭哈腰地笑著喚道:“師父、師娘!”
在新楞場干裝卸的工人數字,將會達到二百左右。這么些人,可不是胡大海老兩口能伺候得了的。
李如海有好事就想著他師父,把楊樹秋老兩口找來了。可感覺做飯、燒火的人手還是不夠,趙有財又舉薦了他的好大哥胡滿堂。
當趙軍跟胡滿堂老兩口打招呼時,解放車跟著進了新楞場大門。
解放車一停,后車箱跟下餃子似的往下蹦人。這一百一十人擠這一道,可是挺遭罪。站在后車箱里,人挨著人。靠邊的有擋欄可扶,不挨擋欄的不用扶,任車如何顛簸都倒不了。
看人都下差不多了,趙軍拍了拍手,將三對老人介紹給他們,然后大聲說道:“咱來,都是為干活兒、為掙錢的,咱到這兒了,咱都不行惹事。平常有個磕磕碰碰的,咱能不計較,就不計較哈!
這是一,二一個是啥呢?咱干裝卸這活兒啊,抬那原木不是一個人抬,得一組人齊心協力。我想說的是啥呢,咱平常有啥矛盾,也不行在活兒上欺負人。”
對于趙軍說的第二點,這些人都沒聽懂,這是因為他們沒干過裝卸的活。
裝卸的工人跟歸楞的差不多,他們平常用兩樣工具,一個叫掐鉤,一個叫尖杠。
正常一組裝卸工人,是兩副尖杠。而一副尖杠八個人,兩副就是十六人。
除此之外,后面再配四人,中間另有兩人持掐鉤溜縫。
所以,每個裝卸小組都是由二十二個工人組成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監獄里還有大爺呢,這楞場也有刺頭。這些人欺負人有手段,一組人抬原木的時候,他拉攏幾個人將自己這頭高抬,再通過角度調整,就能將整根木頭的重量,都壓在前頭的某一個人身上。
一節原木,輕則千八百斤,重則一兩千斤、兩三千斤。稍微一壓,不管壓住誰,那人必都跪倒在地,然后上半身往后一窩,雙手在下巴旁死死推著原木,但卻一動也動彈不得。
這姿勢,叫燒雞大窩脖!
這時候,使壞的人讓他叫爹,他就得叫爹;讓他叫爺,他就得叫爺,否則他自己是絕對起不來的。
如果這人硬扛的話,不但起不來,還容易被壓吐血。
趙軍就看不得欺負人的,他上輩子當驗收員的時候,每次看著這種事,他都會管。
如今趙軍說得算了,他更是打算直接立個規矩,來干活的就好好干活,起刺的就讓他滾蛋。
“兄弟!”這時,解忠喚了趙軍一聲,道:“那我跟小臣,我倆就走了啊。”
解忠要回家,去拉他那些鄉親過來干活。
“那你們走吧。”趙軍應了一聲,然后對解臣道:“小臣慢點開車,注意安全啊。”
目送解忠、解臣離去,趙軍到入住的窩棚走了一圈,把兩個屯子的頭頭兒叫到一起,又跟他們說了些規矩。
其實一個靠山屯,一個西山屯,他們這人都老實,出來一心就是為了掙錢。
叮囑完了,趙軍便帶著李寶玉、李如海,跟三對老夫妻告辭離去。
聽說趙軍要走,胡滿堂、胡大海和楊樹秋都要留他們吃飯。在被趙軍婉拒后,胡滿堂對趙軍道:“軍吶,大爺跟你說個事兒。”
說這話的時候,胡滿堂轉頭看了胡大海一眼。
胡大海一笑,道:“你說吧,瞅我干啥呀?”
“你看你外甥來又不來的。”胡滿堂說這么一句,趙軍忙問道:“咋地啦,大爺?咋回事兒啊?”
“啊,那啥……”胡滿堂說著,抬手對面山尖子上一指,道:“這一左一右,一到晚上,狍子啥的就叫喚。昨天早晨,我還聽著黑瞎子叫喚了呢。”
說到此處,胡滿堂手往胡大海那邊比劃一下,才又對趙軍說:“你那個胡大爺先頭說,讓他外甥來。但是呢,他外甥現在家里有事兒,得下個月能來。可現在這幫工人都上來了,別誰再讓野豬、黑瞎子給弄了。”
聽胡滿堂這么說,趙軍看向胡大海。
胡大海沖趙軍一笑,道:“爺們兒,我看你領來那幫工人,不少都背氣槍了,他們是要鉆林子?”
“嗯吶。”趙軍點頭,道:“他們說沒事兒出去,打個灰狗子、打個沙半雞啥的。”
氣槍那個東西,頂天能磕下狍子。因為狍子防御力弱,打躥皮它就廢。要是對上野豬、黑瞎子、大馬鹿,氣槍就是白扯。
“爺們兒,你打圍那是不用說了。”這時,胡大海對趙軍道:“你看你是領狗,還是咋整啊,你給這周圍劃拉一圈吧。要不得,我也怕傷著工人。”
“那行。”聽胡大海如此說,趙軍一口應下,道:“明天我們要不來,后天我們早早的。”
定下此事之后,趙軍就帶著李寶玉、李如海走了。三人坐吉普車出了林場大門,沿著行車道準備下車的途中,趙軍忽然看向南山,對李寶玉道:“哎?去年磕野豬王就在這塊兒哈。”
去年野豬王在新楞場附近興風作浪、連殺數人,薛家人、狗皆被野豬王挑殺,趙有財、王強兩大炮手追殺其數日未果。
如此囂張的野豬王逼得新楞場停工數日,林場沒辦法才請趙軍出手。趙軍攜黑虎前來,使大黑瘸子一戰成名。
這才有了后來的張來寶盜狗被反咬,活活氣死張占山。
“嗯吶!”聽趙軍的話,李寶玉抬手往車窗外一指,道:“就這兩溜兒嘛。”
李寶玉話音落下,卻見前邊南山坡上下來一人。
看到那人,李寶玉緊忙回頭,對趙軍道:“哥哥你看,張叔。”
說著,李寶玉不等趙軍說話就按響了喇叭。
此時的張利福很是狼狽,身上衣服破開了口子,頭發凌亂、褲腿子上也全是土。
看到吉普車,張利福驚喜交加地揮著胳膊。
吉普車在張利福身前停下,趙軍下車問道:“叔,你干啥來啦?”
“軍吶!”張利福幾步繞到趙軍身旁,然后抬手指著南山,道:“那上頭有個老豬窩。”
趙軍順著張利福所指看了一眼,道:“那應該有,去年我們在那兒磕個大炮卵子。”
家豬都不老實,何況野豬呢。野豬在山里會翻地、蹭樹,還有泥坑打滾、拱倒木。
它們留下這些痕跡,有經驗的跑山人一眼就看出來是野豬待過的地方。
人都能分辨出來,那其它野豬自然也可以。
野豬大多都是群居,而且它們食量大。所以,野豬不可能在某一片山場常駐。
前一幫野豬離去,時隔多日又來了一幫野豬,這后一幫野豬,會在前一幫野豬棲息過的地方混一段日子。
等它們走了以后,再來一幫豬也會在此處逗留。
像這樣的地方,就被跑山人稱為是老豬圈。
山里的老豬圈,幾乎常年都有野豬,就像很有名的野豬林,趙有財每次想打野豬,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野豬林。
“軍吶。”而這時,張利福又指著山上,對趙軍道:“我看見有老母豬絮窩,八成是要下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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