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區的運柴道修得再怎么好,終究也是山路,而不是柏油馬路。
解放車行駛在這種道路上,可謂是一路顛簸。
而此時,坐在后車箱里的趙有財吹著冷風,卻是意氣風發。
最好的炮手配最好的狗幫,這不天下無敵了嘛!
半個多小時后,解放車靠路邊停下,四人、十一狗紛紛下車。
一下車,趙威鵬按習慣掏煙、散煙。
一顆煙抽完,趙有財吹聲口哨,獵狗們紛紛隨他沿山路而上。
趙有財走得飛快,李大勇緊隨其后,獵狗們散在四面八方。
這可苦了趙威鵬和趙金輝,這爺倆不但胖,還缺乏鍛煉。而且走山路不像走平地,胖父子咬牙走出一里地多地,趙金輝胖臉蛋子上就直往下淌汗。
趙威鵬也好不到哪里去,感覺自己挺不住了,趙威鵬便沖前頭喊道:“大哥,咱歇一會兒唄?”
聽到趙威鵬喊聲的趙有財一愣,詫異地回頭,道:“這才走多遠狹呀?不才上山嗎?”
“大爺!”趙有財話音剛落,就聽趙金輝喊道:“等我們一會兒,我上趟茅房!”
“這一天吶!”趙有財無奈了,但這爺倆不是本地人,還不能給他倆扔下。
“大哥,來!”見趙有財過來,趙威鵬掏出煙來,分給趙有財和李大勇。”
人有三急,那孩子要上茅房,誰還能說啥?
趙有財抽了兩口煙,就見趙金輝提著褲子,從不遠處一棵大青楊樹后走了出來。
看三人在樹下抽煙,趙金輝咧嘴一笑,道:“喝水喝多了。”
聽他這么說,趙有財想起了臨出門前王美蘭硬塞給這孩子的糖水。
抽完這顆煙,四人繼續上路。可沒走上十五分鐘,趙威鵬、趙金輝又張羅要休息。
趙有財實在是無語了,只能和李大勇停下來等他們。
怎奈這爺倆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休息完沒走多遠,趙威鵬又要解大手。
趙大把頭跟李二把頭跑山這些年,也沒見過這樣的主。
“兄弟。”趙有財拉住捂肚子要走的趙威鵬,另一只手往山上一指,道:“狗跑出去了,我跟你李哥,我倆得攆狗去。”
“啊?”趙威鵬聞言,瞪大眼珠子,問道:“大哥,那我爺倆咋整啊?一會兒我倆上哪兒找你們去呀?”
“兄弟,你們不用找我倆了。”趙有財一指來路,對趙威鵬道:“咱這不還沒走多遠呢嗎?你倆順這么下去,完了回車里等我們去。”
“這……唉呦!”趙威鵬還想說些什么,但這時候肚子開始疼上了,趙威鵬來不及說啥,緊忙捂著肚子就往樹后躲。
“小子。”趙有財見狀,忙叮囑趙金輝,道:“跟你爸,你們慢點兒啊!”
說完,趙有財沖李大勇一擺手,倆人急匆匆地繼續趕路。
“大爺你……”趙金輝看了眼趙、李二人的背影,然后回頭就對那大紅松埋怨,道:“爸,我說最后那餅不讓你吃吧,你拿起來就蘸醬油了。”
“我干啥不吃?”趙威鵬道:“我沒吃飽,我不吃?”
“你從來也沒吃過那么多呀。”趙金輝道:“我媽烙餅還沒這大呢,你才吃七個、吃八個……”
“你別特么在這兒磨嘰!”趙威鵬怒道:“你逼逼叨叨的,我拉不出來,滾一邊兒去!”
“我……”趙金輝往旁挪挪腳步,看著周圍原始森林,喃喃道:“我有點兒害怕!”
丟了兩個拖油瓶,趙有財、李大勇急匆匆地趕路。沒了胖父子拖累,哥倆互相攙扶、借力,一路走的飛快。
之前人走的慢,獵狗們也不著急。十條狗散開,看著松鼠追,看著野兔攆,看見林間留鳥也要撲。
但不管怎么跑,它們都是獵狗,都得顧著人。所以這些狗該跑跑、該玩玩,但行進的大方向還是和趙有財統一的。
等趙有財、李大勇加速后,獵狗們開始認真起來。當趙、李二人從南山南崗上往下走的時候,趙家狗幫就已經上北山北崗。而且打頭的黑虎,已帶著大花、二花上到了山二肋。
昨天趙有財、李大勇第二次追著那挑茬子豬,是在南山的北崗。
被趙、李二人驚動的挑茬子,連翻兩個山頭才站腳放食。
此時黑虎它們在北崗,那炮卵子就在南崗。說形象一些,將這山看成個三角形,黑虎它們在左邊,那野豬就在右邊。
隔著山、離得遠,風中沒有野豬的氣味,但沿路可是有那挑茬子豬的腳印。
野豬的腳印沿崗梁子而上,獵狗只需要沿著腳印追就行了。
這是跑山人所說的雪溜子,這活只要是個頭狗就能干。
這陣仗,根本不用著黑虎、青老虎打頭,甚至連青龍、黑龍都不用,光小花、黑妞帶隊,找這挑茬子豬都沒問題。
可上山的途中,黑虎一直在控制它的同伴,時不時地以叫聲將小花、黑妞叫住。
成群結隊的動物,其中肯定是有首腦的。
在過去這一年,黑虎混的可是挺好。它不僅娶妻生子,而且在如今的趙家狗幫中,膀大腰圓的黑虎占據了絕對的主導地位。大多數的狗,都聽黑虎的號令。
黑虎控制不住的,就只有青老虎了。那老獵狗風光了半輩子,在它以前待過所有的狗幫里,它一直都是老大。
而且從青老虎到趙家以后,黑虎從它身上學到了不少能耐,所以黑虎平日里對青老虎一直都很客氣。
可是在今天來的路上、在解放車里,黑虎舔了青老虎兩口,還用腦瓜門蹭了青老虎兩下。
正所謂:人有人言,獸有獸語。
青老虎明白黑虎要立棍、要當老大,而自己巔峰不在、又是外來戶。既然黑虎能夠給予自己足夠的尊重,青老虎也就默許了黑虎的上位。
就這樣,黑虎靠著肌肉和外交,正式成為了趙家狗幫的大頭狗。
新官上任三把火,黑虎帶著趙家狗幫,氣勢洶洶地翻過了山頭。
一過這山尖子,隨著一股山風吹來,黑虎“嗷”的一聲就躥出去了。
“嗷嗷嗷……”黑虎開聲并帶頭往下沖,那十條狗緊隨其后。
在崗背簍頭往下,七八十米的地方有個窩風圈子。此時,那頭大野豬就趴在這里。
由于隔著山,所以趙、李二人聽不見黑虎的叫聲。可那野豬離黑虎不遠,它是聽得真真亮亮。
一聽那怪異的叫聲,野豬躥起來就跑。
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野豬本就跑不過狗,更何況有蒙細血統的黑虎,在速度方面本就見長。
即便這野豬先跑二百米,可也就一分多鐘,黑虎便追上了野豬屁股。
在跟上野豬以后,黑虎就跟著豬屁股跑。
因為黑虎不是迎頭狗,它專門攻擊野豬后三路。所以在快速奔跑、追擊之中,黑虎掌握不好節奏,不敢跑著去攻擊野豬的屁股、卵子。
在這方面,做的最好的是花小,也只有花小。
黑虎沒這能耐,但它不著急,因為它還有同伴呢。
隨著黑虎速度降下來了,緊跟其后的白龍超過黑虎,再超過野豬。
“嗷!”在被趙有財圍獵過兩次后,這野豬進化為狗漏子、槍漏子,有了對付狗圍經驗的野豬怪叫一聲,腳步不停一頭撞向白龍。
白龍慌忙躲閃,野豬奪路而逃。白龍轉身,繼續追擊。
這時候,黃龍、花龍、大花、二花也追了上來,而再往后是青龍等狗。
花龍、大花、二花與白龍兵分左右,由野豬兩側趕超、包抄。
這野豬扯著嗓子喊叫一聲,一股白氣從野豬口中噴出,在野豬頭頂飄散。
給自己助威的野豬,蹄子不停,兇悍地撞向迎頭四狗。
眼看野豬撞來,四條狗紛紛往后一彈幕,等野豬稍微有個停頓,花龍躥上去,一口咬住了野豬鼻子。
野豬“吼”的一聲,猛地將身一晃,甩頭就將花龍甩了出去。
“嗷!”這聲,是花龍摔在地上發出來的。
“嗷……”這聲,是野豬被咬耳朵嚎出來的。
花龍的攻擊,成功地攔下了野豬,大花、白龍趁機去咬野豬耳朵。
野豬搖頭晃身,奮力地甩開大花、白龍,可等它再抬頭時,就見白龍、花龍、大花、二花,黃龍一起壓上前來。
“吼!吼!”野豬吼叫著挪動蹄子,但它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野豬在蓄力,它要沖破四條狗的封鎖。
可隨著野豬一退,堵它的狗就不是四條了。黃龍、青龍加入進來,而且在野豬身后的黑虎抓住機會,撲起來就咬野豬屁股上掛的兩個大蛋。
“嗷!”野豬慘叫,這種疼痛穿透靈魂、滲入骨髓。
野豬四蹄一蹬,猛地轉身。它那天這樣挑了大老黃,可今天遇上的是黑虎。
在它轉身之前,黑虎已有了動作。它四爪蹬地,借著往后甩頭,狠狠一扯豬蛋。
“嗷!”野豬發出痛不欲生的慘叫聲,可等它轉身時,黑虎早都沒影了。
轉身的野豬,嚎叫著沖向黑龍、小花等狗。狗幫陣型迅速變換,迎頭狗紛紛跑向野豬前頭。
正好青老虎匆匆趕來,它帶迎頭狗在野豬面前騷擾、襲擊。而黑虎,帶著黑龍、小花、黑妞在野豬屁股后面游走,準備下口。
剛才黑虎先下口,打亂了陣型。此時黑虎以叫聲指揮,催促迎頭狗先上。
青老虎帶四龍和大花、二花,在野豬面前圍成個半圓,與野豬進行著拉扯。
野豬向前,七狗后退。野豬停步,七狗向前,逼野豬向后。等獵狗停步后,野豬再向前……就這么反復地試探、拉扯。
隨著野豬暴露破綻,青老虎撲出一口咬住野豬左耳。
老獵狗親自帶頭,向野豬發起了攻擊。
野豬撲棱腦袋,準備將青老虎挑在空中的時候,白龍一口叨住了野豬右耳。
野豬雙耳被掛鉗子,它下意識地往上揚頭。可這時,花龍張嘴咬住了野豬鼻子。
大花、二花、青龍見狀,紛紛咬向野豬前腿。而黃龍踩著野豬腦袋,躥上野豬后背。
這時候的野豬,豬頭垂下,搖身掙扎。
黑虎就等這個機會呢,一口咬的野豬渾身顫栗、哀嚎不止。
有黑虎帶領,搶不著豬蛋的黑龍狠咬野豬屁股。
而小花、黑妞,雙雙咬住野豬左右后腿窩,野豬一雙后腿一屈,直接跪倒在地。
此時的野豬就只有一雙前腿還在蹬地,還在掙扎。
忽然,野豬身體往下一沉,就挪動一拃寬的距離,瞬間由緩坡變成了大斜坡。
二百多斤的野豬,帶著十一條狗出溜下去。
突來的變故,讓獵狗們紛紛棄豬起身。
躲過一劫的野豬,不顧撞樹的疼痛,起來就往下跑。
到嘴的豬肉跑了,趙家狗幫哪里肯依?
作為大頭狗的黑虎更不干,今天是它執掌狗幫的第一仗,要是失敗了,它的威望掃地,其它獵狗都會對它離心。
作為群體首領,在同伴當中的威望是至關重要的。所以,黑虎帶頭一路猛追。
可不想,還沒追出二百米,野豬就一頭扎進了溝塘子里。
這溝塘子不是偏清亮的秋子塘,而是針桿(gāi)塘,也就是鬧瞎塘。
這里面各有針桿灌木,刺老芽、火燎子、老虎眼……帶尖的、帶刺的,細的有粉條那么粗,而粗的都趕上小胳膊粗了。
野豬是前窄后寬,就跟鉆頭似的,一般只要它腦袋能過去,那么身子就能過去。
可狗截然相反,狗是前寬厚窄,肩膀那里最寬,就不善于鉆鬧瞎塘。
還好獵狗們都身穿護甲,與野豬皮毛的防御不相上下。
但最影響獵狗的,是那些比較粗的針桿灌木。這些東西,野豬能推過去,但狗不行。狗撞上這些東西,不但過不去,還會被彈回去。
正是有這鬧瞎塘的阻攔,野豬成功地暫時擺脫了趙家狗幫。
但這一片山不大,溝也就不長。等這些狗穿過溝塘子,野豬也是難逃一死。
果然,當野豬躥上溝幫子的同時,黃龍就追了上來。
這狗從小在山里長大,它應付起鬧瞎塘來很是熟練。
一狗一豬翻過溝幫子,就上了爬犁道。
此刻剛從山上下來,走到解放車旁的趙威鵬、趙金輝一怔。
“爸!”趙金輝興奮地道:“有狗叫喚!”
“嗯吶,還有野豬叫喚。”趙威鵬說完,便從肩上摘下了56式沖鋒槍。
以后不會總尋寶,布條上的地圖,是為了讓趙軍他們換個地圖。
到大興安嶺打打罕達罕,到海浪雪鄉那邊捕獵一下大金雕,或是到野甸子跟狼拼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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