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重生在1986年
冬夜寒風吹過,帶得樹枝、樹杈刷刷作響。聽曲贊揚說洪云濤他們只有一人生還時,李如海、馮超都愣在了原地。
馮超畢竟是成年人,先李如海回過神來,他伸手扒拉李如海一下,口中催促道:“如海,開門。”
“哎,哎。”李如海反應過來,上前時掏出鑰匙,哆哆嗦嗦地開那大門上的鎖頭。
“小李師傅,我進不進去都行啊。”曲贊揚叫住李如海,道:“我過來是給咱場子報個信兒,我來之前我們楞場套戶已經送他們下山了。”
“曲把頭,你進來暖呼一會兒吧。”李如海撤下鎖頭,將大門咧開個縫,放曲贊揚進入林場。
將曲贊揚請入收發室,在坐下以后,馮超才向曲贊揚問道:“曲師傅,我們洪組長……”
馮超話說一半就停下了,曲贊揚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洪組長和你們同事一個姓蘇的,他倆……人沒了。完了我們楞場歸楞的秦師傅跟他倆是一個屯子的,秦師傅領著我們套戶給他倆送下去了。”
曲贊揚說完這番話,馮超又問道:“那高三寶呢?”
高三寶是另一個保衛員,是曲贊揚口中生還的那個。
“他也受傷了。”曲贊揚道:“不過是皮外傷,他也跟著送那誰回家了。”
“曲把頭。”就在這時,李如海開口問曲贊揚說:“你知不知他們咋整的呀?三棵半自動咋能打成這樣呢?”
“我還真問那個高保衛了。”曲贊揚惋惜地說道:“我午后上場子來前兒,那大熊霸擱2小號。完了洪組長他們上去前兒,這大熊霸就挪窩了,跑4小號去了。洪組長他們捋那大腳印過去么,大熊霸擱半道躥出來,直接給他們仨都胡擼了。”
“媽呀!”馮超聽得又驚又怕,道:“這咋能這樣呢?他們仨人咋還不瞅著點兒呢?”
“大熊霸打倒蹤了唄!”這時拿著茶缸子給曲贊揚倒水的李如海給出了答案,只聽他道:“他們光碼腳印子了,估計是沒注意。”
“啊……”馮超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他們這些人在林區生活,或多或少都聽說過熊的習性,關于打倒蹤這件事,別人一提他們都知道。甚至在閑嘮嗑說到那兒的時候,他們也能白話幾句。
但是知道是知道,知道卻沒見過。等見到的時候,他們未必能做出判斷。
李如海估計的真沒錯,那大棕熊吼退了曲贊揚和眾套戶后感覺天色已晚,準備趴窩休息度過漫漫寒夜。它當時所處的位置不窩風,大棕熊就拖著肛門痛跋涉至另一山頭。
雖然走路時,腿動就牽扯肛門疼痛難忍,但大棕熊仍保持著習性,在臨趴窩前繞著大石砬子兜了兩圈才趴下。
而洪云濤帶著兩個手下趕過來時,一路沿著腳印追,也沒察覺出來棕熊腳印繞著石砬子附近轉圈。
當他們繞到石砬子側面時,棕熊猛地躥了出來,將身一縱一撲一個泰山壓頂;雙臂一掄一擺,一個橫掃千軍。
毫無防備的三人被棕熊擊飛出去,隨著摔入雪地中,高建英也就是馮超口中的高三寶直接昏死過去。
洪云濤和另一個保衛員也懵了,那保衛員從雪地里起來端槍就打。
然后就聽“嘭”的一聲悶響,保衛員的槍炸膛了。
上山獵熊反倒遭受熊的攻擊,被打飛出去,這保衛員卻是亂了方寸。他連人帶槍被拍入大雪甕里,槍膛里灌進了雪,打槍就炸膛。
保衛員被崩了個滿臉花,他仰面栽倒在雪甕里。而這時聽到槍響的棕熊,奔著他就撲了過去。
當洪云濤起身時,棕熊正騎著保衛員撓呢。
該說不說的,洪云濤這個人挺靠譜,將56式半自動步槍上的刺刀一撥,挺著刺刀就往前沖。
或許是時運不濟,洪云濤腳下一滑,一刀擦著棕熊肩膀過去,沒傷到棕熊,自己反而撲了個跟頭了。
事實上,不是誰到生死關頭都有張援民那樣的好運氣。
棕熊回手抓過洪云濤,把他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連抓帶咬之下,洪云濤倆眼一翻就暈死過去。
林業醫院三樓,臨時改的病房中。
張援民、楊玉鳳兩口子都準備睡覺了,楊玉鳳還在給張援民上課。
不知不覺的,楊玉鳳那邊沒聲了,應該是快睡著了。
而就在這時,張援民忽然開口問楊玉鳳說:“哎?媳婦,你們家跟林場保衛組那老洪還有親戚呢吧?就賣咱老叔狗那個。”
“那還算啥親戚了?”楊玉鳳嘀咕道:“不過他老丈母娘家以前跟我家是前后院,我跟他媳婦,我倆論姐妹。”
說到此處,楊玉鳳睜開眼睛問張援民道:“咋的了?”
“沒咋的。”張援民道:“那天夢著他了。”
“你咋還能夢著他呢?”楊玉鳳不解的問。
張援民也沒敢說自己夢了一宿殺熊,只道:“誰知道了?反正就是夢著了。”
“也不知道閨女咋樣了?”楊玉鳳忽然來了這么一句,張援民“吱”了一聲,道:“閨女你不用惦記,老嬸兒不能讓咱孩子吃虧兒。”
“老嬸兒那還說啥了?”楊玉鳳道:“我就是想閨女了。”
說到此處,楊玉鳳緊接著借由頭數落張援民,道:“今天寶玉跟劉梅過禮,你要不擱這兒躺著,咱是不能擱家幫忙了?”
張援民嘴角一扯,趕緊轉移話題道:“也不知道我兄弟想沒想我?”
“哎?那個援民兄弟呢?”這時,在趙軍家吃飯黃貴忽然發現少了一人,便跟趙軍打聽起張援民來。
“讓黑瞎子給收拾了。”提起張援民,趙軍也是頗為無奈,只道:“擱山下林業醫院躺著呢。”
“讓黑瞎子收拾了?”黃貴聞言很是詫異,問趙軍說:“他不說他殺黑瞎子手拿把掐的么?”
趙軍:“……”
趙有財、李大勇、王強、李寶玉、解臣:“……”
“是啊!”姜偉豐接茬道:“那回在俺家吃飯,他講的嘛,他拿刀都能給黑瞎子捅死嘍。”
張援民不在,趙軍也不好講究他,簡單說了下張援民受傷的原因后,大伙換個話題繼續聊。
這一聊,又聊到了那群野豬上。
先是陳大賴槍打,后有陳家兄弟放炮,那為首的大炮卵子再能聚豬群,短時間內也是不可能了。
不過,趙有財的目標不是豬群,而是那頭大炮卵子。
眾人一邊討論,一邊吃喝。等酒足飯飽了,陳大賴、鄭廣軍、鄭廣財三人先行離去。他仨這一天沒著家,家里說不定咋惦記呢。
之后,趙軍把黃貴、姜偉豐、陳進勇、陳進軍送到了解家新買的房子。
今天李家人多,女人睡東屋,金家三兄弟睡西屋,李大勇、李寶玉就到趙家來和趙軍住。
如此一來,就得把黃貴他們往外頭安排了。
解家新買的房子,也是東西兩屋。但東屋炕一直沒燒,那炕冰涼的不能住人,黃貴四人就到西屋跟小熊擠擠。
狗也是神奇,黃貴這邊還沒進院,屋里的小熊就察覺到了。
等黃貴隨著趙軍進屋時,小熊已經從炕上下來了。
一人一狗團聚,黃貴也很是開心,他把小熊抱起,抱著小熊回到炕上,小熊也拽著黃貴給他看自己的孩子。
“這狗崽子不錯呀。”黃貴稀罕地用手托起一只小狗,看向趙軍說:“你爸伺候狗,伺候的挺好啊。”
之前在飯桌上,趙有財說這窩狗崽都是自己的,黃貴還以為照顧小熊、照顧狗崽的人也是他呢。
殊不知,生產后小熊和四個狗崽如此強壯那都是解孫氏的功勞。
對于黃貴的誤會,趙軍沒做過多的解釋,反正黃貴他們一天兩天不走,他們在這兒待的久了也就明白了。
“老哥,還得是你有面子啊。”這時,解臣在旁夸贊黃貴道:“那么多人惦記這幾個狗崽子,我趙叔都沒松口啊。”
“嗯?”黃貴聞言看向趙軍,卻見趙軍點了頭,笑道:“我老舅要,我爸都沒給。”
“唉!”當晚終于回到東屋,跟媳婦一炕稍的趙有財并沒有很高興,躺下就唉聲嘆氣的。
“咋的了,你?”這時孩子們都睡著了,王美蘭小聲問了趙有財一句后,隨著躺下,隨著扒拉趙有財說:“給燈關了。”
待屋里陷入黑暗,兩口子小聲嘮著嗑,王美蘭說:“他爸,你說我當婦女主任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趙有財小聲道:“我媳婦不行,這屯子還有誰行啊?”
趙有財一句話哄得王美蘭挺樂呵,而趙有財回過頭就問王美蘭道:“蘭吶,你說我也上山打圍,咋樣?”
“嗯?”王美蘭一怔,心中警惕頓生,試探著問道:“你啥意思?”
“我尋思吧,趕陽歷年給我們主任送點兒禮。”趙有財說:“完了呢,以后我就隔三差五去一趟單位,其余時候我就領狗上山。”
“你凈扯犢子。”王美蘭毫不留情地反駁,道:“你不好好上班,整這沒用的干啥?”
“兒子不也這么樣兒么?”趙有財不服,說道:“你看我打圍也不少掙,那天磕個土豹子,賣一萬來塊呢,拿回來錢不也都給你了么?”
王美蘭瞥了趙有財一眼,淡淡說道:“你吧,要我說,你隔三差五上山玩兒玩兒得了。”
說完這句,感覺趙有財還有話要說,王美蘭便道:“你沒發現么,你一嘚瑟,你就惹事。”
趙有財:“……”
“那回上親家那兒,買倆羊羔子喂豹子。”王美蘭替趙有財回憶道:“跑永興大隊去,好懸沒回來;回來了么,整得滿屯子傳你擱外頭搞破鞋。”
趙有財:“……”
“還有打老牛……”王美蘭話匣子一打開表滔滔不絕,趙有財緊忙攔道:“別還有了,趕緊睡覺吧!”
說完,趙有財猛地把身一轉,再不去看王美蘭。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4號。
吃完早飯的趙軍坐在炕沿邊打綁腿時,王強、解臣、黃貴、姜偉豐、陳進勇、陳進軍、陳大賴、鄭廣軍、鄭廣財一起來了。
從窗戶看到那么多人進了自家院子,趙有財不禁有些緊張。他倒不是怕別的,而是怕這些人把那大炮卵子打了。
今時不同往日,昨天趙有財和趙軍、王強商量的是,今天趙有財去上班,趙軍和王強、解臣上山圈豬蹤。畢竟那么大一幫野豬,不能貿然帶狗前去。
可不想昨天陳大賴三人打散了豬幫,如今不知道那大炮卵子身旁還剩下幾個炮卵子。趙有財知道家里這幫狗的厲害,整不好那九百多斤的大野豬還真叫這幫狗給拿下來了。
一想到自己又要與豬神失之交臂,趙有財當機立斷,托李大勇到林場給他請假,而他要親自上山去獵豬神。
昨晚黑燈瞎火沒看清楚,今天黃貴看到趙家出戰的八條狗都整齊劃一的穿著護甲,不禁有些驚奇。
“兄弟,你擱哪兒整這么多牛皮啊?”黃貴剛問趙軍一句,趙有財忙擠到兩人中間,他屁股一拱將趙軍拱到一邊。
然后,趙有財指著就近的青龍,對黃貴說道:“我跟你說,你要是有路子,你也花錢買幾張牛皮,做這么幾套甲可有用了。”
在誤導了黃貴以后,趙有財叫過二黑,讓黃貴看二黑左肋。
那天戰豺后獵熊時,黑熊一爪將二黑掀了出去。
當時熊爪抓破皮甲,隨著熊爪一帶,將皮甲撕開,但有皮甲阻隔,二黑那天幸運的沒受傷。
回來以后,王美蘭用縫麻袋的大針和線將皮甲破損處縫好,沒辦法,目前沒有多余護甲,只能先這么將就著了。
但就是這一次,也讓趙軍他們意識到了護甲的確有用。
聽趙有財這么一說,黃貴深以為然,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卻也忘了問趙軍是從哪兒弄來這么多牛皮了。
今天出動的人比狗還多,十一個人、八條狗、八棵槍,看得趙有財熱血沸騰,自己率領這么大個獵幫上山打獵,真是太有排面了。
汽車載著人和狗前腳離家,趙金山后腳拎著禮物到了李家。
“大勇,你瞅這孩子啊!”金小梅把趙金山帶到李大勇面前,指著雙手拎著麻袋、網兜、黃油紙包的趙金山說:“來還買這么多東西!”
“唉呀!”李大勇見狀長嘆口氣,皺眉道:“金山,你這是干啥呀?”
“李叔!”趙金山沖李大勇微微欠身,一笑道:“要過陽歷年了,我爸讓我來看看你。”
“你爸凈鬧!”李大勇伸手示意趙金山上炕,趙金山把裝狍子的麻袋放在地上,而用網兜裝的罐頭和黃油紙包裝的干糧都放在炕桌上,然后趙金山才上炕盤腿坐好。
“我管他叫哥,他讓你來看我?”李大勇從兜里掏出煙,一邊給趙金山散煙,一邊說:“他是不是點我呢?讓我想著看他去?”
說到此處,李大勇呵呵一笑,趙金山也是一笑,然后開門見山地說:“李叔,昨天如海上我家了。”
“嗯?”趙金山此言一出,李大勇和從外屋地進來的金小梅、李寶玉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