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重生在1986年
趙軍家東西兩屋里各支著一張桌子,此時桌上已經擺滿了美味的菜肴。中間一道大菜,乃是紅燒熊掌。
熊掌在經過了五遍焯水和長達一個半小時的燜煮,外面一層表皮已經開花,露出里面的筋和少許掌肉。
再使這年頭正宗的黃豆醬油一勾汁,照掌內外都通紅通紅的。
因為熊掌富含大量的膠質,再經過燜煮,紅燒時湯汁都不用勾熒,就因膠質而變得濃稠。那湯汁黏黏糊糊的掛在熊掌上,若使筷子挑下一塊爛乎的照掌皮,那皮自帶一層濃汁,至嘴邊只輕輕一吸,燕掌皮便被吸溜進嘴里,然后那濃濃的湯汁卻粘掛在嘴唇上。
趙軍給自家留的一只后掌,在紅燒之前就被一分為二,此時爛呼地扒在兩個大盤子里。而紅燜熊肉的做法,與紅燒熊掌差不多。但熊掌多是筋皮,紅燜熊肉可都是熊后大腿上的肉。這些大腿肉,早已軟爛,一塊塊堆滿了大盤子,散發濃濃的香氣。
而另一部分熊肉,和大紅蘿卜一起燉了。這道菜是湯菜,燉了半小時后,湯為白色,上面還灑了蔥花香菜,主要就是一個鮮。
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趙軍家除外。
先是一道醬燜雜魚,鯉魚、鯽魚先煎一面,等翻面以后,勺杌大醬淋在魚身,然后再加水小火來燉。這魚是張援民上午打的,回來以后就讓王美蘭給燉了,想等著趙軍、解臣他們回來吃。
可等到那四個小丫頭吃完飯去上學,趙軍他們也沒回來。他們不回來吃飯,這魚就沒動,被留到了晚上.
雖然不是剛做出來的菜,但燉魚再一回鍋,就更入味了。還有就是趙軍他們回來時,王美蘭和楊玉鳳在院子里擠的柳根子魚。
這魚是冷水魚,而且對水質的要求很高。這就使得魚的肉質鮮美,而且從頭到尾就一根大刺。被徐春燕抓糊再下油鍋炸,炸的那小魚和外裹的面都金黃酥脆。
炸魚旁邊是炒蝦,小河蝦使油爆炒,薄薄的蝦殼和蝦頭都酥了。這道菜鮮香美味,細細嚼著那小蝦還自帶絲絲甜味。再有就是土豆絲了,這是準備卷餅用的。
按老太太的說法、拿一張大油餅,撕點那個紅燒熏腿肉,將其順著大餅中間,從這頭碼到那頭。然后,再順一道土豆絲、最后放蔥白、香菜,把這餅卷得像小孩胳膊那么粗,張大嘴狠狠咬上一口,餅酥、肉嫩、土豆絲軟面,再合蔥白的甜辣、香菜的清香,那叫絕了!
這已經有七道菜了,再加一個炸雞蛋醬,今天晚宴的菜就算齊全。要論菜的數量,是沒有那天殺豬菜的樣數多,但今天這些菜,幾乎全是大菜。菜不錯,主食也牛!
比巴掌還大一圈的發面餅,烙得兩面金黃、酥脆,里面卻是又白又軟。比已掌還人一面的反面計,和內
除了發面餅,還有大油餅了。
此時王美蘭正在灶臺前,手托一張大餅扣進鍋里,只聽吱拉拉聲響,面香、油香飄散在屋內。在東屋里,面板橫在炕桌上,趙玲手拿搟面杖搟著餅劑子,趙軍等人在旁邊嘮噓。
突然,笑呵呵的李如海忽然想起一事,于是起身便往外走。趙軍看了他背影一眼,但沒去管他。李如海從里屋出來,到外屋地還往門口走,正在烙餅的王美蘭見狀,忙問道:「如海,要吃飯了,你干啥去?」
李如海抬手往外一指,應道:「我上茅房。」
「去吧。」王美蘭叮囑道:「完事兒就回來,你爸他們馬上到家,他們進屋,咱就開飯。」李如海乖巧地答應一聲,推門出了趙軍家,快步走出院子便小跑著往小賣店去。
但到半路,李如海忽然停了下來,繞遠往小賣店跑。如此雖多跑一段,但他以為能避開回家的趙有財他們。
李如海來在小賣店前,推門大步而入。他剛進來,就見王富正在脫外套呢。巧了,王富也是剛回來。
李如海眼睛在屋里一掃,就看到在東墻根下,擺著一堆貨物。而在最前面的兩個麻袋上,單獨放著一個旱獺帽子和一雙黑色皮鞋。
「如海!」楊雪端著小燜罐從里屋出來,看見李如海,她笑著說道:「你來的真是時候,你王叔剛回來。」
「王叔、王嬸。」李如海很有禮貌,雖然心思早飄到旱巢帽和皮鞋上去了,但還是跟王富、楊雪打了招呼。
王富把薄棉襖往柜臺上一搭,抬手往南邊一指,笑道:「我給你買回來了!」
說完,王富過去一手掌起早獺帽,一手摳著兩只皮鞋的后跟,將它們都拿到李如海近前,放在那柜臺上。
李如海小臉上滿是笑容,拿過早獺帽就扣在了頭上,然后他往左搗騰兩步,一個戴著旱獺帽的少年便出現在了那鏡子里。
李如海樂得合不拔嘴,而此時楊雪把燜罐放在柜臺上,轉頭看了李如海一眼,跟王富笑著說道:「你別說哈,如海戴上是好看。」
這年頭,旱獺帽對山區人而言,相當于輕奢。按他們的眼光,這帽子誰戴都好看。可李如海聽人夸自己,小臉堆起了更多的笑容。他抬起雙手,扶著帽子兩邊動了動。「如海呀!」楊雪看著李如海,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你買這些玩意是要干啥呀?」
老李家這一年條件不錯,這是全屯子有目共睹的,但李如海買這些,在楊雪眼里卻是很奢侈了。李如海聞言一笑,轉頭對楊雪說:「上班穿。」
「上班……」楊雪和王富對視一眼,心想你一個小孩伢子,還是個把大門的,結果穿的比場長、書記都闊,這不是瘋了么?
「如海呀!」楊雪經常和李如海一起扒扯別人家的事,關系肯定不錯,所以此時她有些擔憂地對李如海說:「你爸、你媽知道么?他倆看著你買這個,不得打你呀?」
楊雪說這話的時候,李如海正伸手去拿皮鞋,聽完楊雪的話,李如海的小手瞬間停在了皮鞋上方。可也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李如海就把右邊這只皮鞋抓在了手里。
「沒事兒。」李如海笑道:「我就說管別人借的。」
「啊?」正準備拿碗盛湯的王富一愣,皺眉道:「你這孩子撒謊都不會撒。你把這玩意拿回家去,誰能信吶?」
「就是!」楊雪端著一盤兩合面饅頭過來,兩口子這是準備吃飯了。土豆條湯配兩合面饅頭,外加一疊腌黃瓜,這就是林區人正常的伙食。李如海把皮鞋蹬上,輕輕跺了兩下腳,感覺很是舒服,又把剩的那只皮鞋抄起。
在低頭去脫鞋、穿鞋前,李如海先是對王富、楊雪說道:「王叔、王嬸,我這兩樣東西先放你們家。」「啥?」王富剛把一碗土豆條湯放在楊雪面前,聽李如海的話,他連第二碗湯都顧不得上盛,忙問李如海說:「放我家干啥呀?」
李如海道:「平時我不穿,等我們場子有檢查、有活動的時候,我再穿出去,跟我爸、我媽就說是借的。完事兒回來,還脫下來放你們這兒。」
說到此處,李如海沖王富、楊雪呲牙一笑。王富剛想說話,卻見門口進來一個大個子。這大個子不是別人,正是李大勇!緊跟著李大勇的,是趙有財。
王富、楊雪愣了一下,最先反應過來的王富,忙把準備盛湯的手一撤,收到身前立起,手掌墊著柜臺,連沖李如海搖了兩下。
可不巧的是,此刻的李如海卻低下了他那戴著旱獺帽子的小腦瓜。這旱獺帽沒有兒童款的,至于大人的帽子,李如海帶著肯定大。他這一低頭,帽子往下一出溜,就擋住了他一雙眼。
那進到屋來的李大勇一愣,只覺
得這小孩身形、背影都很眼熟,咋看昨像自己的小兒子李如海。可再一看這孩子頭頂的帽子和手上的皮鞋,李大勇不禁暗想,這哪能是自己兒子啊?自己哪能有這么闊氣的兒子呀。
但就在李大勇心里的話音還沒落下的時,那孩子先說話了。
李如海把自己腳上的布鞋脫下,把皮鞋往上腳上一套,使手提鞋跟的時候,他抬頭沖王富、楊雪笑著
說道:「我要拿回去讓我爸看著,我爸都得紅眼。他大小還領導呢,不才戴個狗皮帽子么?」
李如海一開口,在他身后的李大勇呆住了,他直直地看著那個孩子的后背。這還真是他兒子!他還真有這樣的兒子!
李如海平時常在這小賣店廝混,跟王富、楊雪處得特別好所以心里有啥話也不藏著,繼續笑道:「我媽那就更不能讓她知道了,她那天天把著錢,要知道我花這么多錢買這個,還不得上房啊?」
說到最后,李如海還呵呵笑了兩聲。
突然,李如海察覺到了王富、楊雪的不對勁。按理說,此處應該有笑聲,可這兩口子都是一臉嚴肅、眉頭緊鎖。
關鍵是楊雪還一個勁兒地沖自己夾咕眼睛。
李如海一怔,目光往下一落,就見王富立在柜臺上的手不斷擺著。而楊雪一手拿著筷子,另一只手食指從碗邊伸出,不斷地向自己身后一懟一懟的。
李如海心臟猛地一跳,哪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霎時間,李如海腦門滲出了冷汗,他嘴角一咧,發出字如海心臟施地一跳,咖苔白一知道聲音。
「呵呵!呵呵!」李如海干笑兩聲,對王富、楊雪道:「王叔、王嬸,我剛才跟你們說著玩兒呢。」說著,李如海抬起雙手,將頭頂的旱獺帽托起,放在了旁邊的柜臺上。
然后,李如海一手按在旱獺帽上,很是嚴肅地說道:「這是我給我爸買的,我爸天天上班可辛苦了,我這當兒子的,有時候瞅著都心疼。」
說完,李如海左腿從膝蓋處一折,伸手把腳上皮鞋脫下,然后光著的腳踩在自己原來的布鞋上,看了眼手中皮鞋,又去脫另一只。
他一邊脫鞋,一邊說道:「這鞋是給我媽買的,我媽生我、養我多不容易呀,我得早點讓我媽享福。」「呵呵。」楊雪呵呵一笑,抬頭看向李如海身后的趙有財、李大勇道:「二哥、李哥,你們下班啦?」楊雪此言一出,李如海心底一陣冰涼,暗道:「果真如此!」「弟妹呀!」趙有財笑著應道:「給我稱(yo)二兩白糖。」「哎!」王富搶先撂下筷子,對趙有財道:「二哥,我這就給你稱。」
李如海自知今日難逃一劫,當即轉身瞪大眼睛,故作驚訝道:「嘆呀,食、大節,咖苔琳IInIIn趙有財沖李如海一笑,他的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可李大勇,卻是不鬧不怒、不悲不喜,只面無表情地看著李如海。
一時間,李如海感覺自己腿都在哆唆,他急中生智忙轉身拿過旱獺帽,來在李大勇身前,把帽子一遞,說道:「爸,我給你買個帽子,你試試。」
說完,李如海也不等李大勇反應,往起一踮腳,把帽子往李大勇頭上一戴。可匆忙間,這帽子還戴歪7.
看到這一幕,楊雪、王富忙低下頭,強忍著不笑。
「哎呀!」這時,趙有財伸手扶正了李大勇頭頂的帽子,贊嘆道:「如海這孩子是真行,打小就孝順。李如海咧了咧嘴,想敷衍的笑一下,可卻不出來了。
「二哥。」王富抬手,把裝白糖的黃油紙包向趙有財遞來,說道:「二兩白糖。」趙有財接過白糖,道:「先記賬,哪天一起給你。」
「二哥,你說啥呢?」王富笑道:「就這點兒玩意,你拿家吃去吧。」「那可不行。」趙
有財歪頭說:「不是一回事。」
忽然,趙有財頓了一下,指著李如海,抬頭問王富道:「我們這孩子買帽子啥的,賬都給沒給你結呀?」
趙有財此言一出,李大勇瞬間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李如海買鞋帽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要知道,金小梅一個月才給李如海留幾毛錢零花,他得多久能攢夠這鞋帽錢吶?那也就是說,李如海可能有別的來錢道兒。但這十四歲孩子能干啥?
于是,李大勇想來想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李如海趁著金小梅不在家,偷著從家里拿錢了!所以,當李大勇再看向李如海時,目光中透著狠辣,就好像趙軍、趙有財端槍瞄準獵物一樣。可李如海呢,他是轉頭看向了王富。之前是王富向他暗示,現在卻變成李如海在向王富暗示了。
他們都沒看見
但此時的王富,就跟剛才的李如海一樣,對對方的暗示,他們都沒有見。
王富從一堆票子里拽出兩張,往柜臺上一放,往外一推,道:「皮鞋五塊,帽子六塊五,一天走T一塊五。如海,你給我二十……」
說到此處,正要扒拉算盤的王富,才看到了李如海的表情。可王富話語一斷趙有財便接茬問王富說:「如海給你二十幾呀?」「沒幾。」王富在李如海的殷勤注視下,苦笑道:「就二十。」王富話音剛落,就聽趙有財笑道:「那剩八塊五唄。」
「嗯吶。」王富聞言連忙轉身,從錢匣子里數出八塊五毛錢來,拿著想遞給李如海,但見李如海低頭不語。
王富無奈只能拿錢舉向李大勇,道:「李哥。」
李大勇上前接過錢,拿出那張五毛的放在王富面前,說:「給我哥那白糖結了。」
趙有財聞言,卻是站在原地笑而不語。王富知道再看李如海也沒用了,當即給李大勇找回四毛錢。李大勇把錢往兜里一揣,隨手抄起被李如海丟在一旁的皮鞋,然后對王富說:「兄弟,這孩子給你添麻煩了哈。」
「哎呀,李哥你太客氣了。」王富笑道:「這算啥呀?」
「那你們吃飯吧。」趙有財沖王富說了一句,然后往外一比劃,道:「我們走了哈。」「二哥、李哥,你們慢點哈。」王富回到柜臺后,沖趙有財擺手道:「啥前兒再過來。」
趙有財笑著點了下頭,轉身就往外走,而李大勇從李如海身邊經過時,腳步頓了頓在李如海耳邊說:「走!回家。」
說回家二字時,李大勇明顯是咬牙切齒。李如海沒辦法,只能默默地跟上李大勇。
此時李寶玉、林祥順都在小賣店外等候,拎著趙有財網兜飯盒的李寶玉,皺眉跟林祥順道:「他們買個白糖,咋買這么半天呢?」
林祥順笑道:「沒準跟誰嘮上了。」
「嘮啥呀?」李寶玉撇嘴道:「又不是我們家如海。」李寶玉剛說完,就見李大勇從小賣店里出來了,緊接著是趙有財。
李寶玉一怔,他感覺李大勇有些不對勁,忽然他笑了。
李寶玉上前一步,笑著剛要問李大勇啥時候跟王富說的,讓他幫買著旱獺帽。可李寶玉還沒說話,卻見一個小個兒跟在李大勇身后。「如海……」李寶玉皺眉,道:「這都幾點了,趕緊回家……」
李寶玉話還沒說完、就見李如海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一傾,腳下步伐亂著往前疾走四五步。
「哎喲!」李如海驚呼一聲,但臉上不見絲毫驚慌,反而帶著一絲竊喜。
就當李如海沖到李大勇身前,并將繼續向前時,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李如海的胳膊。「你這孩子!」趙有財抓著李如海胳膊,笑道:「走道慢點啊。」
李如海下
意識地一拽胳膊,卻發現趙有財那只手如鉗子一般,死死地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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