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那縫隙之中,卻有一個小腦袋,從中探出。
她小心翼翼,四下觀望,眼見床上打坐的王則,呼吸綿長,不見動靜,精致小臉上涌起幾分喜色。
等了半晌,她見王則果真沒有絲毫動作的意思。
才又費力將蚌殼完全打了開來。
仔細看去,正見一個形似少女的拇指小人映入眼簾。其身不著片縷,通體嫩白。雖也是有鼻子有眼,但頭發卻似水霧一般的白絲,且生得一對青碧瞳孔,瞧著雖然可愛,但也有些怪誕。
這少女站在蚌殼肉床之上,下肢似與身下肉床相連。
然而現身之后,不過片刻,雙足竟然又從肉床之中抽離了出來,得了個全貌。
也不知是推開蚌殼耗費了一些氣力,還是什么別的因由,她似乎頗有幾分疲憊,小手撫胸,很是細喘了一番。
好一會兒,方才平緩了氣息。
隨即目光又落在了王則身上,見王則并未有所反應,她眼睛溜溜一轉。
小心便邁出一只細嫩小腿,跨出了殼子。
在床上輕點了幾下試探后,面上喜色更濃幾分,竟從殼中一躍而下,整個落在了床上。
“嘻嘻”
這蚌女穩穩站定,似乎還有幾分得意,竟發出了一聲細微嬉笑。
反應過來,面色一驚,小手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抬頭再次看向了王則。
見王則依舊沒有反應,方才放下手來。
隨即她不知怎么想的,‘哼哼’一聲,對著王則吐了吐舌頭。
轉身便跑到了自家殼子后頭,雙手一托,嫩白小臉一陣漲紅之后,竟然將整個蚌殼舉過了頭頂。
不過如此舉動,應該也是頗為耗力。
托著蚌殼的她,瞪著大眼,鼓著小嘴,呼呼喘了幾口,便走到了床沿。
費力低頭看向地面,許是覺著太高,眼珠子一瞪,面露幾分恐懼。
她牙關一咬,似乎做了決定,便要往前一跳。
可剛邁出一只腳來,頭上蚌殼便是一陣晃動,少女面上驚恐之色登時恢復。
連連退了幾步后。
手上力道一松,仰天而倒,手上蚌殼也是又落在了床上。
片刻之后,少女坐起身來,一臉氣鼓鼓的轉頭看向了尚在打坐的王則。
也就掃這一眼,她不知發現了什么,目光很快落在了王則腰間的五云兜上。
隨后不知是不是認出了此兜不俗,還是見過法器,眼珠轉動,竟捻手捻腳的朝著王則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功夫,便摸到了王則身邊。
隨后,兩只小手探出,竟似要去拉扯五云兜!
她個子雖然不大,但氣力卻著實不小,只從方才能托舉那巴掌大小的蚌殼,便可見一斑。
五云兜雖被王則收得緊實,但要摘取,也不會耗費太大力氣。
由是便見這兜在少女拉扯之下,竟見松動。
少女感應至此,面上又見歡喜。
于是轉過身去,將五云兜一角扛在肩上,更賣力拖拽起來。
眼見往前幾步,五云兜似要被她扯下之時。
少女忽覺身后一緊,她有些不快的轉頭看去,下一刻,臉色卻是驚恐萬分,僵在了原地。
只因入眼所見,見有一只大手,按住了她正拉扯的五云兜。
手臂的主人,也正低頭看著她,不可謂不嚇人。
王則看著眼前這個準備盜取他五云兜的‘小東西’,也是一臉的無語。
之前這小玩意兒從蚌殼中爬出來,他就察覺到了。
只是因為一時驚奇,所以沒有做出什么反應。
后來又見她種種好笑行徑,心下便有些無語。
他本來還想再看看這小玩意兒想做些什么,熟料小東西竟然還偷盜起了他的五云兜來。
這也才不得不出手阻止。
看著這小東西一臉驚恐,呆愣愣模樣。王則一時也不知說些什么是好,他實在沒有想到,烏道人送給自己的靈蚌,竟然如此的不一般。
只看這小東西的靈智,可不是一句普通的珠女靈蚌能解釋。
“你這小東西,究竟是什么來歷?”王則問道。
只從這小東西方才表現來看,靈智定然是不低的。此外就她跳出蚌殼后的嬉笑,也能看出她似乎是能開口說話的。
于是王則也才有此問。
他眼下真是對這小東西的來歷十分好奇的,小東西瞧著和普通的珠女沒有太大的不同,靈性卻是云泥之別。
只是從剛才的表現來看,搬個殼子都氣喘吁吁,又不像是個修煉成精的靈怪。
這不由讓王則想到了烏道人入手靈蚌的途徑,以及此前提及的消息來。
根據烏道人所說,這靈蚌乃是白陽教之人,進入水府之后,隨手撿來的東西,因見是一枚珠女靈蚌,方才給了烏道人。
此外水府所在,又與行蹤有關。
而眼前的這一只‘珠女’,實在太過不尋常。
難免就讓王則生出幾分猜測。
白陽教發現的那處水府,或許真與機緣有關。而眼前‘珠女’之所以如此不同凡響,指不定也正是因為影響。
王則回憶起了曾在積云山上的見聞。
他在積云山時,雖然不曾接觸過什么真正的厲害人物,但一些對于旁門來說是難得秘聞,在玄門大宗卻不算是什么隱秘的信息,還是了解不少的。
其中就包括一些關于玄門法器的傳說。
據他所知,玄門之中,一些個層次極高,禁制厲害的法器,便有助蒙昧生靈開智的能力。
在王則看來,眼前的這只珠女,分明沒有精怪本領,卻又有如此靈智,說不得便是‘’所致。
‘如此說來,烏道人與三娘子所說之地,說不定還真就是那藏身之所!甚至于,或許那就在白陽教發現的那處水府之中也未可知。’王則心中念頭百轉,一時想法不少。
不過很快,他便又回過神來。
倒不是篤定了自家猜測,而是那想盜取他五云兜的珠女,這會兒功夫已經反應過來,小短腿一邁,竟還想跑。
王則看著小老鼠一樣朝著靈蚌跑去的珠女,一時有些無奈。
這小東西,本事沒幾分,膽子卻不是一般的大。
他如今察覺小東西古怪,自然不可能任她逃了去,或是藏于蚌殼之中,也是不好處置。
于是一抬手,便一指頭將她按倒在了床上。
“唧唧唧!”急迫清脆之聲,登時響起。
王則感受著指尖賣力掙扎的滑膩,眉頭微皺。
并不是他可憐這小玩意兒,小東西之前若是只跑路也就算了,轉頭居然還要偷他東西,很是有些惡劣。
之所以如此,是見她如此情勢,都不曾放出半句話來,說不好還真是不會人言。
他仔細想想,這小東西此前雖然笑過,但也并不能表明她確實就會說話,指不定只是發聲似人而已。
想到這點,他不由一嘆。
若真如此,這事兒卻不好辦。
他不是煉得了識神手段的大修士,也無‘心印’之類神通術法在身,尚做不到傳念之舉。
倘若這小東西真不會人言,他基本上就不存在從這小東西身上了解到一些信息了的可能了。
“小東西,你可通人言?”
念頭一轉,王則又試探一句,回應他的依舊是毫無遲疑的扭動掙扎。
“可通文字?”
“……”看著基本上對他的話沒有什么反應的‘珠女’,王則實在也是無從下手了。
“算了!”王則一嘆,放棄了和這小東西溝通的想法。
同時也松開了按著她的指頭。
小東西感覺身上一松,毫不猶豫的連滾帶爬,直接跑到了自家蚌殼身邊,可謂十分絲滑的鉆進了蚌殼之中,熟練的關上了殼子。
片刻后,又開一條縫隙,小心看了王則一眼。
隨后果斷再次閉緊‘家門’,再無動靜了。
這一幕落在王則眼中,更讓他對這小東西的來路好奇幾分。
只是可惜的是,眼下卻實在也沒門路搞清來歷。
至于烏道人,能將這靈蚌殼隨手送給了王則,只怕連這靈蚌有此特異之處都不清楚,更別提從他口中得到一些解釋了。
不過王則也沒有太過糾結。
雖然沒法子解開這珠女異常的根由。
但此番能得到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其實也是一份機緣,至少斷定了白陽教所得水府確有幾分不凡。
縱使不是那機緣,指不定也有什么厲害法物。
如今叫自己得了這個消息,興許自家未來修行,未必也就不能從中有所得。
這般想著,王則再看了那緊緊封閉的靈蚌一眼,也不出手處理,任由它躺在床上,便自又調理元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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