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寶爐集團的接待大廳里,楚清正跟卓耀兩個人頭碰頭地研究小寶來的信……上的圖。
這圖畫的……線條流暢、利落,渾圓一個圈,中心有個小勾。
卓耀看到小寶的信非常高興。
這是人家娘倆的家書,能讓他這個外人看就已經不錯了。
小半年沒見到小寶,真是想,能看看字也好。
“比雞蛋略粗、略短,正圓形,似木球;用力摔在地上會爆炸,響聲如普通炮仗;會起火,火勢很小;有濃煙,彌散時可包裹半丈之地……”
卓耀把這段描述性語言反復讀了好幾遍。
這段話什么意思他一點兒也沒去思考,就是想讀,光看著字跡就高興:這小子,沒瘋玩,字寫得越發好看了,是左手寫的還是右手寫的?
那神情,堪比看情書的癡漢。
上次去看小寶,卓耀沒去成,想得厲害。
也是怪了,這倆人怎么那么投緣呢?難道倆人是同等級智商?
“哎哎,問你呢,軍中可有這東西?”楚清不得不打斷卓耀,那嘴都快笑歪了。
“哦?,沒、沒有,我沒見過。”卓耀總算回過神來。
楚清的臉色就有些凝重。
不過她的表情在卓耀看來是在認真琢磨圖上的東西,因為每當楚清設計或者研究什么的時候都是這么凝重。
但是沒必要啊,就這東西有啥可想的,于是他又補充了一句:“怕是做爆竹的人用煙花爆竹的下腳料做給家里小孩子的玩意兒吧?
不是說不咋響、光冒煙嗎?要不就是煙花受潮了,不好用了。”
對于卓耀的猜想,楚清不置可否。
她不認為小寶會對小孩子的玩意兒感到好奇,非要寫信尋求答案。
而且從描述來看,可不是類似于現代的“摔炮”那種東西。
能起那么大的煙,應該不是為了聽響兒的,而應該是……隱蔽行蹤的煙幕彈!
小寶是遇到什么事兒了呢?怎么會出現煙幕彈這種東西?
對于火藥,楚清是研究過的,大宣除了應用于煙花爆竹上,也應用在礦石開采上。
但是,想把火藥當做炸藥使用,效果并不是很好,因為此時的火藥只有在空氣中才能起作用。
而且使用火捻這樣的東西無法點燃火藥,只能用燒紅的鐵錐才能奏效。
如果把它放在密閉的容器,或者說管狀的器物里,它們的燃燒就會變得非常的緩慢,也不完全。
這是這個時代的配方問題。
可小寶怎么就碰到煙幕彈了呢?
小寶的信中說的輕描淡寫,只說些奇聞軼事,這木球也是當做一個偶然看見的東西說的,并沒有寫任何正經事情。
小寶如同她自己年輕時那樣,給父母寫信,總是寫寫見聞、說說廢話,總之是報喜不報憂。
對小寶的擔心使楚清打算再去崇魚府。
但是人閑的時候,啥事兒也沒有,越閑就越閑;可一旦有事要忙的時候,偏偏會同時出現更多的事來干擾,讓人越忙就越忙。
楚清行裝都收拾好、準備要上路的時候,又接到小寶一封信。
信上說:他的朋友有些玉石,因為當地加工成本高、周期長,“煩請娘親加工和代售,傭金二成”。
至于是什么朋友、多少貨都沒說,只說朋友會帶商隊一路送去新倫州的貨棧,“屆時面議”。
楚清并沒有玉石加工的鋪子,小寶倒是有個首飾鋪,但也是跟宋廷山的夫人合伙開的,在玉石這一方面沒有自己的渠道。
前有煙幕彈,后有玉石,楚清的心就徹底揪起來了。
難道是小寶干了些什么?
有武繼昌的事情在先,楚清真怕小寶心性變了,把路走彎。
與小寶的信前后腳來的,還有胡恒秋的信:“楚清,你攤上大事兒了!”
這話要從皇帝以查糧食為由對江南官場進行整治說起。
一些官員落馬,讓各自背后的家族和財團記恨上了楚清。
如果沒有楚清那些接二連三的動作作對比,那么今年只是旱情加上蝗禍帶來的雙重損失,無關于任何人,是天災。
可被楚清這么一摻和,就變成人禍了,雖然糧倉的虧空本就是人禍,但誰會去承認呢?
所以,朝堂上再次響起彈劾楚清的聲音,這次的聲勢遠高于之前,不但人數多,而且打擊范圍還廣。
比如說,“蝗蟲換糧”擾亂糧價;再比如,“災情期間”大興土木、奴役百姓;還比如:借著禽疫大發橫財、中飽私囊;等等。
所以,信的最后胡恒秋提醒她:“這封信是給你提個醒:趕緊做準備,皇帝的旨意很快就會送到,要你朝堂自辯。”
朝堂自辯,都不是寫自辯折子,看來果真是“攤上大事兒了”。
如果是讓寫折子自辯,那說明事態不是很嚴重,也不緊迫。
可這是讓進京都,去朝堂上進行自辯。
什么人能上朝?除言官外的四品以下官員都沒資格參加朝會,楚清一個從五品的外地官員,竟然要上朝堂上自辯去?
那就是楚清這顆“老鼠屎”,攪了京都這鍋粥,他們要把楚清這只老鼠捉到眼巴前,好好“修理”一番?
也不對。
若說修理,京都那些六品言官就能把楚清修理了,根本不會有“自辯”的機會。
應該還是有替楚清說話的,只是聲勢不強。
聲勢不強,是胡恒秋不給力還是整個密偵司也有人不滿楚清?
還是說,皇帝不肯為楚清“犯眾怒”,只作冷眼旁觀?
或者是,皇帝力量不足,壓不下眾臣的彈劾呼聲?
那么,皇帝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皇帝要是信任楚清,自會彈壓這些不良聲音,可現在仍要下旨詔楚清前去自辯……那就是皇帝也不信任她?
自辯,不但需要為自己辨明事情的因由,還要自己舉證,去證明自己是對的。
在楚清看來,當一件事情需要通過自辯來論證清白對錯時,已經失去客觀性了。
按照胡恒秋信上所言,如果滿朝堂都是彈劾楚清的聲音,那么楚清這次前去,根本不是自辯,是受審!
試問,一人之口如何辯贏悠悠眾口?
屈原一生都在自辯,結局呢?
楚清雖然認為自己無法同屈原相提并論,但有一點是共同的:不被多數人所認可。
胡恒秋讓她做好準備,準備什么?她是能多長出幾張嘴跟人家吵架、還是能招來一大群擁躉為自己助威?
看看左手是胡恒秋的信,右手是小寶的信,真是:左手寫他,右手寫著愛,緊握的雙手,模糊的悲哀。
我的決定,會有怎樣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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