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陶惟程兄弟從省城回來了,提及省城的繁華景象,一個個面上浮現出向往的神情。
陶永能看在眼里面,心里面總有些不是滋味。
他對平三順說:“程哥兒兄弟的心思野了,汾州城大約是留不下他們了。”
平三順聽他的話,好笑道:“他們也不過是為了日子好過一些,想去省城嘗試一下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他們有這個志向,我們當老人的由著他們去吧。”
“我年青的時候,怎么不像他們這樣的心思多。這也是日子太好過了,一個個的心思才會多了起來,一山望著一山高啊。”
平三順斜他一眼:“你也說了,我們年青的時候,日子不太好過,日日都要擔心生計。就是生孩子,都不敢生多了,擔心生下來養不起。
現在不同了,梓兒去省城官學讀書,程兒兄弟也去省城長了見識。人往高處走,只要他們能走得動,由著他們去走一條新路吧。他們在省城走不動了,他們可以回汾州城來。”
陶永能嘆息著起身走了兩圈,他往房門口走的時候,平三順急急的叫住他:“老爺子,孩子們還沒有定下來的事情,你可別急急往外面說。你要說了,那便是逼著孩子們不得不去省城尋路。”
陶永能回頭坐了下來:“我不出門了,你這一會放心了吧。”
平三順對他是放心了,笑著說:“我知道你不會跟旁人說,但是你哥哥要問你兩三句話,你總會和他說一說你擔憂的事情。”
陶永能望著平三順:“他們要是有了決定,我總要先和我哥哥說一聲,不能讓他從旁人嘴里聽到我們家的大事情。”
平三順聽他的話,放松下來:“家里面接了這么多的活做,他們這一會不會做任何的決定。你也不用操心你哥哥會從外面聽到什么風聲。”
陶永能看了看平三順,低聲說:“唉,這樣熬著更不是滋味,我寧愿他們直接和我說一個結果,去,還是不去?去,是怎么樣的打算?不去,從此以后就安心做活,別想七想八的瞎想了。”
平三順在陶永能不注意的時候,滿眼憐憫神情望著他,有的想法可以永遠藏在心底,無人知曉的存在,也輕易不會想起。
但是一旦有了機會,從前的企盼和想法,就會如野草一般的瘋長,直到他們真正去實現。
陶惟程兄弟已經有了這個心思,正好陶惟梓又在省城讀書,他們有機會一趟又一趟去的省城,一次又一次的尋找機會,總會給他們尋到合適的時機。
陶惟程兄弟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商量妥當了,如今在汾州城里能夠接到活做,而且家中也沒有多少的余銀,他們可以慢慢計劃,不急在這一時就往省城去開店鋪。
春天里,家里面的事情多,陶惟昀和陶惟珂交換了一下,他重新來陪陶青碧守店鋪,陶惟珂還是跟著家里人去外面做活。
陶青碧見到陶惟昀又來陪她守店鋪,滿臉歡喜的神情,陶惟昀瞧著她面上的喜色,忍不住逗她:“你這么高興看到我,是不是不太喜歡你四哥陪在你守店鋪?”
陶青碧連忙搖頭:“沒有,我也一樣喜歡四哥陪我守店鋪。只是四哥的朋友太多了,每天都會候在我們回家的路上。時間長了,我都覺得他們好委屈。”
“卟,你還真為他們瞎操心,他們只有那一會的閑功夫,可以站在路邊瞎聊一些事情,這是男人之間的樂趣,你一個妞妞是不懂的。”
“二哥,二嫂大約也是不懂你這種樂趣。晚上回去后,我去尋二嫂說一說二哥這種樂趣,你覺得好不好?”
“別,妞妞,我們兄妹之間的悄悄話,就不必告訴你二嫂了。懂嗎?”
陶青碧原本就不會去傳話,這一會聽出陶惟昀話里面的緊張,笑著說:“二哥,我好失望啊,我都相信你,你卻不相信我,總認為我會去嫂嫂面前告狀。”
“妞妞,你時常說去告狀,你總不會一次都沒有去吧?你二嫂和我說,你說了我許多的事情?”“我在二嫂面前只會夸贊你,怎么會說你任何不好的事情?你可是我親哥哥,就是外面撿回來的哥哥,對我這么好,我也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情。”
陶惟昀伸手拍一下陶青碧:“越說越離譜,我們家幸好沒有撿來的人。行了,我不和你說閑話了,我要做活了,你可別來吵我。”
“二哥,再等一等,我問你一件事情。我聽祖母說,你和哥哥有心去省城發展,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們二房這一輩這么多的兄弟,長房也有這么的兄弟,汾州城只有這么大,我們做的活結實,以后接的活,只怕養不起我們這么大的一家人。
大哥說,省城的人口多,我們家去省城也開一間店鋪,把我們家香木小家具賣給省城的客人,也把省城的好貨帶回汾州城來。”
陶青碧有幾分興趣了,問:“二哥,你們幾時去省城開店鋪,我可以跟著你們一塊去嗎?”
陶惟昀神色糾結的看了看她:“今年看一看情形,明年再說吧。”
陶青碧先是不解的望著他,半會后,她雙手一拍:“我明白了,你們手里面沒有多少的銀子,公中也沒有多少的銀子。這一年的確是不能急,要看一看生意做得怎么樣?
可是我聽哥哥說,省城的店鋪價格高,你們今年辛苦多做一些東西,我幫著你們多賣一些東西,爭取明年去省城買店鋪開店。”
“妞妞,省城的東西也賣的貴。行了,這一下別和我說話,我要趕緊做活。你也可以幫我接一些裝裱的活做。”
陶惟昀低頭雕刻起來,陶青碧照舊繡小屏風。
安二芷和她說過,她現在可以繡大屏風了,但是陶青碧對繡藝真的沒有什么鉆研的興趣,她繡東西的時候,想的最多是有沒有客人會相中她繡的東西。
陶青碧看過應紅花繡的小屏風,很有一種快樂的氣韻。而她自個繡出來的東西,有活潑的姿態,卻沒有快樂的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