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清等人來到水潭口,潭水清澈,但深不見底,如同一輪藍黑色的圓月嵌在洞窟中。
紅雞哥輕輕踏了一腳朽爛的水車,左顧右盼:
「這里有什么問題?」
「話說,這會兒應該是飯點了,不知道水潭里有沒有魚,下去看看?沒準能吃一頓刺身,嘖嘖,鮮。」
可千萬不要有魚,因為吃完中飯,下午茶就不遠了,boss打到一半,這家伙想吃下年茶怎么辦……張元清心里腹誹。
關雅說道:「整個山窟都找不到機關暗道,這口水潭是睢一的可能。」
張元清恍然點頭,「你的意思是,下一關的入口在水潭底下?」
關雅不理他。
銀瑤郡主心里一動:「入口在水潭底下?」
關雅嫣然贊嘆:「真聰明。」
強元沒有說什么。
「那還等什么?」紅雞哥取出一件魚皮鞣制的大衣披上,「下水吧,我現在也是有水鬼道具的了。花了五百萬呢。」。
他這適是說給夏侯傲天和元始天尊的。
當初在崖山之海,還是向陰姬借潛水道具。
「我先讓想尸下去探探路,」趙城隍取出青銅盒,盒蓋打開,一具水屬性的陰尸躍出,一頭扎入水潭。
「白浪、泡沫翻滾,平靜的潭水蕩起波瀾,陰尸如同一條敏捷的游魚,擺動身軀,竄向潭底。」
趙城隍閉上了眼睛,全心全意操縱陰尸。
張元清看向孫淼淼,「說起來,一路上也沒見你用陰尸,沒帶?」
「沒帶!」孫淼淼給予肯定答復。
張元清一臉震驚:「你對我這么有信心我是很開心的,但是不是太兒戲了?」
孫淼淼頓時翻一個白眼,「我在控尸方面天賦一般,但和靈仆契合度很高,所以我主練靈仆。」
她的眼睛又大又圓,難得只是不媚不嬌,有著孩子般的明亮和靈氣,翻白眼的時候也顯得可愛。
「哦,這樣的啊。」張元清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不用管你了。」
孫淼淼氣道:「你憑什么不管我?」
「她憑什么管你?」說話的不是一個人,小圓和關雅默契開口反問。
孫淼淼被噎了一下,輕哼一聲,把目光投向水潭。
現實里她是不會吵架的乖乖女,要是在網絡上,此刻已經重拳出擊,用一塊鍵盤讓這兩個女人知道什么是強者。
銀瑤郡主把小喇叭折疊好,收入兜里,扯了扯張元清的衣角,臉蛋一甩,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張元清便隨著她走到一旁,銀瑤郡主用夜游神獨有的交流方式,小聲道:「他們的罪證貓王音箱都記錄下來了,有了這個把柄,你可以驅使他們,掌控他們。父王當年就是這么控制黨羽的」
停頓一下,道:「這一招對妃嬪們同樣有效。」
網暴爺爺,詛咒媽媽,給父親下避孕藥,這些算什么把柄。
張元清低聲道:「保管好。以后看我如何拿捏他們。」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隊友們,對這些朋友有了更深刻,更清晰的認識。
張元清對這場懺悔還算滿意,除了混社團的紅雞哥做過不少壞事,其他人都還好。
而就算是紅雞哥,近幾年也漸漸不碰涉黑勾當了。
「放高利貸才掙幾個錢,而且后遺癥那么大,我阿爺隨便給幾個項目,就夠我賺幾個小目標,而且都是干凈的錢。」紅雞哥是這么說的。
其次是天下歸火,他的問題較為嚴重,在魔眼天王眼中,火師之恥就該切腹謝罪。
但天下歸火和孫淼淼
等人不同,他是平民出身,想要出人頭地,必然是一身泥濘。
作為一名位高權重的圣者,行賄受賄金額幾百萬,在松海連一套好點的房子都買不起,頂多用來改善生活,所以張元清覺得還好。
銀瑤郡主紅瞳一亮:「音箱給我保管了嗎?」
「可以!」張元清低聲說:「但你和它都必須在我的視線范圍內,視線之外,你不能帶著它。」
銀瑤郡主欣喜地點頭,旋即狐疑道:「你突然對我有點好……咱們約定過的,別指望我侍寢。」
你沒機會,因為你是冷的~
張元清不和她多說,返回水潭邊。
這時,趙城隍睜開眼睛,道:「水底有一條通道,通道里沒有危險,連接著另一個水潭,水潭外是一座洞窟,洞窟里有一臺奇怪的金屬機器。」
「水潭邊立著兩塊石碑,一塊寫著‘非命,、‘非樂,,一塊寫著‘精忠報國,。」
夏侯傲天摸了摸下巴,「非命的意思是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紅雞哥難得機智一回:「那非樂就是不相信音樂唄?」
「顯然不是,你多讀點書可以嗎。」夏侯傲天鄙夷道,「音樂只是表象,非樂里的‘樂,字,指的是禮樂制度,禮樂制度繁瑣奢靡,勞民傷財,和墨家的節用節葬理念不符,所以要抵制禮樂制度。」
「那精忠報國是什么意思?」紅雞哥不服氣。
夏侯傲天沉吟沉吟:「或許是……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墨家思想里沒有這個啊,今天……」
「好了,閉嘴吧!」張元清身為幫主,及時打斷無意義的口水話,說道:「趙城隍,你用陰尸試探一下,看會遇到什么危險。」
趙城隍微微頷首,重新閉上眼睛。
過了半分鐘,他陡然睜開眼睛,語氣凝重:「陰尸和我斷開聯系了。」
張元清知道,對于夜游神來說,這意味著陰尸被毀了,忙問道:「遇到了什么?」
趙城隍表情頓時有些古怪:「我只看到那座機器轉動了,然后我的靈體就回歸了,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張元清也跟著凝重起來,未知的危險是最可怕的。
因為你無法做出針對性的防備,當危險來臨時,就會死得不明不白。
關雅和小圓等人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神色都有些嚴肅,只有紅雞哥依舊天不怕地不怕,斗志十足,「咱們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這里瞎琢磨也沒用。」
還別說,有時候沒腦子的人說的話,反而無法反駁……
但趙城隍仍覺得應該穩一手,咬了咬牙,道:「我再試試。」說完,青銅收納盒里又跳出一具陰尸,縱身扎入水潭。
綿密的白色氣泡蕩漾中,陰尸手腳略顯笨拙地劃水,向著潭底潛去。
眾人沉默等待中,閉著眼睛的趙城隍突然說道:「我看到之前那具陰尸了,它被斬首了,完全損壞。」
關雅立刻道:「觀察附近有沒有隱藏利刃的機關,觀察一下陰尸‘死亡,的位置有沒有留下刀痕劍痕。
劍痕刀痕和彈道一樣,可以反向推理攻擊襲來的方向,從未找出機關的位置。」
「沒有……」趙城隍皺眉。
「控制陰尸靠近試試,這次注意一下,看清楚危機是什么。」天下歸火說道。
小圓和淺野涼默不作聲,專注地看著。
二人因為職業和國籍的原因,與小團隊格格不入,所以一路上都很沉默。
趙城隍保持著閉目,「嗯」了一聲。
十幾秒后,他猛地睜開眼睛,嘴角抽幾下,「又斷開連
接了,這次依然沒看到危險來自哪里,但我發現了一個細節。」
「什么細節?」張元清替大家問了出來。
「金屬機器上的文字好像變了。」
「什么文字?」趙城隍嘴角又抽了一下:「古文字不認識。」
眾人看向夏侯傲天,后者叉腰昂首:道「你寫下來。」
趙城隍從物品袋取出一把短刃,在譚邊的泥地寫了一個字。
眾人全一臉懵逼。
夏侯傲天「哦」一聲:「鐘鼎文,這個字是狗的意思。」
「狗?」
眾人還是一臉懵逼。
夏侯傲天聳聳肩:「反正字是這個意思。」
「夠了,你們的墨跡讓我無法忍受,下水吧!」紅雞哥見盡是些無用信息,再也忍受不住,一頭扎入潭中。
張元清想了想,道:「下水吧,在這里瞎猜也沒用,趙城隍已經損失兩具陰尸了,那么再讓陰尸去當炮灰,也一樣不會有收獲,白白損失罷了。」
他披上陰陽法袍,撲入潭中,跟著紅雞哥一起下水。
潭邊眾人紛紛取出水鬼道具,噗通噗通相繼跳水。
潭水冰涼、清澈,漂浮著許多塵糜般的微生物,五米后,潭底就徹底失去了光線。
幫派小隊成員輕盈地擺動腰身,駕馭水流,一直往下,兩三分鐘后抵達潭底。
張元清遠遠地看見紅雞哥的身影,沒腦子的火師正往一條漆黑的甬道里鉆。
他迅速跟上,與紅雞哥一前一后進入甬道,甬道曲折向上,幾分鐘就到頭了。
「嘩啦!」紅雞哥跳出水潭,謹慎顧盼。
張元清從他身后鉆出,在水潭邊輕輕一撐,躍出水潭。
暗紅色的火光騰起,身上水分「嗤嗤」作響,張元清一邊蒸干濕漉漉的身子,一邊掃視洞窟。
洞窟不算太大,是「節用」、「明鬼」洞窟的兩倍左右。
洞窟中央立著一臺三米高的金屬機器,它有著沉重的、青銅澆鑄的四方基座,長寬高都是一米。
基座上立著一輪黃銅澆筑的月牙,像一艘漂浮在水面的月牙船。
兩個尖尖的月牙之間,懸浮著一顆足球大小的黃銅球,由一粒粒四方小塊組成,如同魔方。
每一粒魔方小塊都印著扭曲的鐘鼎文。
「嘩啦嗶啦……」
出水聲接二連三響起,關雅、小圓等人陸續躍出水潭。
天下歸火按住夏侯傲天和趙城隍的肩膀,憑借出類拔萃的控火能力蒸干水分,同時觀察著洞內的景象。
「把水蒸一下。」張元清把陰陽法袍丟給關雅。
「真的有‘精忠報國,。」紅雞哥踢了踢石碑,又指著遠處的金屬機器,道:「危險是不是來自那東西?」
向來沉默的小圓突然說道:「未必,也有可能是上面。」她指了指頭頂。
眾人抬頭望去,石窟頂部遍布著水缸大小的漆黑孔洞。
「為什么?」孫淼淼一邊抬頭,一邊問。
「兩具尸體的死亡地點不同。」小圓解釋道:「第一具陰尸死在孔洞下方,第二具陰尸死在機器旁。」
「有道理。」孫淼淼點點頭。
關雅呵一聲:「兩具陰尸都是被利刃斬首,如果危險來自頭頂,地上就留下劍痕,但是并沒有,所以危險來自于金屬機器。」
小圓瞅她一眼:「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關雅皮笑肉不笑:「謝謝!」
「咳咳!」張元清適時打斷「爭執」,道:「趙城隍,你用兵傭試試,現在最要緊的是弄清楚這座石窟的
規則,它的攻擊方式、攻擊強度等等。」
趙城隍當即取出青銅盒,召晚出靈仆,操縱一具青銅兵俑靠攏過去。
眾人盯著兵俑,耐心等待,這種時候,隊伍里有夜游神的好處就凸顯出來了。永遠有炮灰踩雷。
兵俑暢通無阻的經過金屬機器,在石窟里繞了一圈,沒遭遇任何攻擊。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又茫然又意外。
「阻尸會遭遇攻擊,但兵俑不會?兩者間的區別是什么?」張元清問。
「兵俑是死物,是物品,而陰尸雖然沒有生命,但陰物也是一種生物。」孫淼淼的專業知識還是很扎實的。
「如果把你們收入小紅帽里,然后施展馭物能力丟過去呢?」張元清突發奇想。
想到就做,他當即取出小紅帽,并召喚出伊川美,利用靈仆的御物能力,將小紅帽丟了出去。
在眾人注視下,小紅帽飄飄蕩蕩的前行,經過金屬機器時,這臺機關武器內部,忽然傳來「嗡嗡」震顫聲。
以及齒輪轉動和連桿推動的聲響。
趙城隍沉聲提醒:「就是這個聲音,它要攻擊了。」